兒子病重隻剩最後一點時間的時候,我撥打了他的電話。
電話那邊傳來的是無盡的嘟嘟聲。
兒子死後,我卻刷到了他白月光的朋友圈。
「為了實現年少對我許下的諾言,他特意推掉重要會議陪我看了星空~」
而發布時間,正是我給他打電話的時候。
我心灰意冷的評論
「麻煩叫他回家簽字離婚。」
1
電話掛斷後,我一點點看著失去體溫的兒子。
“媽媽,爸爸什麼時候來呀”
“我感覺我好累呀,想睡覺了”
我強忍著眼眶的酸澀,緊緊的握著兒子的手。
“沒關係,再等一等,小寶爸爸馬上就來了”
兩個人滿懷期待的,坐在那裏等啊等。
突然小寶的手從我手中滑落。
體溫急劇下降。
我不敢去低頭去看懷裏的寶寶。
一直等到小寶的手在我手裏徹底冰冷,我才敢放聲哭泣。
同時發小給我打來了微信語音電話。
我整理好自己的哭腔,才按下了接聽。
“琳琳,你看沒看那個女人的朋友圈,真的是要氣死我了”
“不是林深他有病啊”
我有一些不明所以的點開了張怡婉的朋友圈。
上麵剛剛更新了一條。
「感謝某人信守承諾,特意推掉重要會議陪我看了星空哦」
下麵是林深的評論。
「你永遠最重要」
而發布時間正是我剛剛給林深打電話的時候。
心口的疼痛蔓延至我的四肢。
他跟他的白月光浪漫看星空,而我的兒子躺在冰冷的病房裏漸漸失去生命。
他們激情擁吻時,我的兒子躺在我的懷裏一直說著想見爸爸。
難道這一切都是我活該嗎?
我悲痛的看著那已經失去正常人膚色的兒子。
拖著自己已經身心疲憊的身體,給他簡單辦了個後事。
將小小的他送進了大大的火化爐裏。
直到半小時後,他變成了我手裏的一灘骨灰。
2
我跟林深從初中起就一直在一塊。
一直到大學畢業,我們結了婚有了孩子。
到現在整整15年。
我的人生裏一直都隻有他的身影。
高中畢業後,我們兩家所在的小區擁有了發起了一樁入室搶劫。
歹徒拿著刀子脅迫了他。
我媽為了救下他,死在了歹徒的刀下。
而我爸接受不了我媽離開的消息,整個人渾渾噩噩的。
終於在某天跳了樓。
林家人對我感激不盡,說謝謝我媽媽救了他們的兒子。
那時候我隻覺得他們讓我失去了生命中最親近的人。
從那天起,林深就一直跟在我的身後。
總是在背後默默的保護我。
後來某天在我半夜驚醒哭泣的時候。
他坐在我的床邊,緊緊的握著我的手。
眼底是那種克製的情緒。
“琳琳,我會照顧你一輩子的”
那時候我以為這句話就會是我們兩個人的後半輩子。
直到工作後,他的身邊開始頻繁出現另一個女孩的足跡。
我有問過他那個總在朋友圈更新他們兩個吃飯日常的女孩是誰?
我是機緣巧合之下才加了那個女孩的朋友圈。
他滿不在乎的擺了擺手。
說是在陪小姑娘拍攝素材罷了。
直到後來在家為他洗衣物的我。
看到了他白襯衫上那一抹豔紅色的口紅。
他也開始徹夜不回家。
我一遍遍的質問,讓他開始煩了。
“你真的想用你媽的一條命來困住我的一生嗎”
“我對你夠好的了”
我坐在他的對麵緊緊的咬住嘴不吱聲。
3
他總覺得我是在拿我媽對他的恩情要挾他。
可是是他忘了說要照顧我一輩子的。
孩子在說我們剛大學畢業的時候生的。
他是一個極其體貼的父親。
後來在他沉淪在別人的溫柔鄉裏時,他的兒子正在醫院裏一片片的搶救。
我跟他說,他卻說我是在耍花招。
用他兒子的命來恐嚇他。
在兒子生命的最後一刻,隻想看他一眼。
他卻陪在別的女人身邊,隻為了看他不起眼的星空。
想到這裏我低頭看了一眼,被自己抱在懷裏的骨灰。
整個人呆愣愣的坐在沙發上。
心裏的酸澀迫使我想要低頭。
眼淚想要奪眶而出,房門卻被人踹開。
我抬頭,是一臉怒氣的林深。
他滿臉不耐煩的走到我身邊坐下。
看著我忍不住嗤笑一聲。
“琳琳,你又在耍什麼脾氣”
我沒有管他的話語,隻是紅腫的眼眶看著他的眼睛。
“昨天夜裏一點,你在做什麼”
聽到我質問的口吻,他臉上顯出怒氣。
但又很快平靜下來。
“我在開一個很重的會議”
我聽到這句話扯了扯僵硬的嘴角。
他在撒謊,他分明在陪人家看星空。
就這樣,我們兩個人在客廳僵持了半晌,他才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
“兒子呢?他怎麼樣了”
他不提兒子還好,一提兒子我恨不得將眼前的他撕了。
4
“你還有臉提兒子”
“兒子早在你與他人纏綿悱惻的時候就死了”
說到這句話,他將手中的杯子重重的摔到了地上。
一臉不可理喻的看著我。
“你有病是不是這麼詛咒我兒子”
“你那懷裏抱的是什麼東西”
他過來想要搶走我懷裏的骨灰。
我不停的躲著,行為無疑是激怒了他。
他一把搶過骨灰,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我讓你抱,這東西是什麼啊?”
看到是一堆灰的時候,他臉上露出了嫌棄的表情。
“就這一堆灰,你也當寶”
“趕緊把兒子叫出來”
我整個人顫抖的雙手一下子撲到那裏。
一點點的把那些不值錢的灰往懷裏弄。
這是我的孩子。
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打濕了那小小的骨灰。
林深見我這樣直接摔門而出。
我知道,他是覺得我太能裝了。
不知道的是,這正是他想要找的兒子。
我並沒有騙他。
終於將那些摔壞的骨灰攏了起來。
我用衣服兜住他們。
在家裏翻找了許久都沒有找到瓶瓶罐罐。
隻好向樓下跑去。
樓下有個商店,那家賣瓶子。
隻能委屈我的小寶,短暫的在那裏待著。
結果剛一下樓就看到林深在與他的婉婉相擁。
看到我的一瞬間,女孩有些不好意思的退出了他的懷抱。
我站在那裏想要越過他們。
卻被突然過來的女孩兒攔住了去路。
5
“姐姐我有必要跟你說一下,你不要怪林深哥”
“我隻是昨天心臟病犯了難受,他才一直陪著我的”
她一句句的解釋更像是在羞辱我。
我一句話都沒說,就想要離開。
但態度卻讓林深十分的不爽。
他重重的推了我一下。
這一段時間以來我都沒有好好吃過飯,身上早已沒有了什麼力氣。
剛剛才收拾起來的骨灰一瞬間又撒了出來。
那女孩見到這些忍不住啊了一聲。
“林深哥,這是什麼呀?好臟”
她不停的拍打著身上潔白的裙子。
我卻重重的推開擋在我麵前的林深。
想撲過去把那撒掉的骨灰再次收拾起來。
“這東西就對你那麼重要嗎”
“你趕緊給婉婉道歉”
“不然我就把你這些東西全都毀掉”
他手裏拿著一瓶水,一滴一滴的往下滴,剛好落在我兒子那骨灰上。
我突然跪下來,求著麵前的女孩原諒我。
“求求你了張小姐,你原諒我吧”
“那東西真的對我很重要,我求求你了”
女孩小小的臉上揚起了一絲笑容,故作善良的將我扶起,說原諒了我。
可往後退的時候,身體就碰到了林深那個拿著礦泉水的雙手。
一時之間。
傾瀉而下的礦泉水浸濕了地上的東西。
將骨灰與滿地的塵土化為一體。
我無助的看著那已經分不出來是骨灰還是泥土的一團。
失去理智的就要向麵前的女孩撲過去。
卻一下子氣急攻心竟然暈了過去。
再睜眼入目的是雪白的天花板。
而剛剛發生的一切仿佛還曆曆在目。
6
我獨自一個人辦理了出院手續,因為身邊沒有一個人。
回到家裏看到了那個掛在陽台上被曬的散發著陽光味道的毛衣。
那是兒子四周歲的時候我給他織的。
我從小跟媽媽生活在農村,除了種地以外,就會織些針織衣物。
後來才跟著發達的爸爸搬到了城裏。
在我跟林深結婚後,我每一年都會給他和兒子織一些毛衣。
他卻總讓我不要再織這些沒用的東西。
“我去公司,怎麼能用這種劣質針腳織出來的東西,別人看出來我會沒麵子的。”
“那你在家裏的時候戴......”
我的話他全然沒聽,轉頭將我辛辛苦苦織的圍巾全都捐給了災區,美名其曰,物盡其用,借花獻佛。
到後來我看到張怡婉給他腦袋上帶著那個幼稚的小發夾時,他卻開心的在公司待了一整天。
那時候我就明白了一個道理。
他不是不喜歡我給他的一切。
而是
不喜歡這一切的我。
嘭噔一聲。
門被人劇烈的踹開。
我懷裏抱著毛衣,回頭才看清了來人。
“還有心情在這看毛衣,知不知道婉婉昨天被你嚇到了”
“婉婉被你嚇得心臟病都犯了,現在整個人正躺在醫院裏呢”
“還是說你根本就不知道什麼叫做良心”
“靠著你媽對我的恩情,要挾我這麼多年”
“我隻是完成一下年少時的諾言,又沒有幹什麼”
一時之間疼痛在心口不斷的蔓延,我竟然有一些喘不上氣來。
7
就像他說的,他隻是在完成年少的諾言。
我的兒子為了看到他這個所謂的爸爸最後一眼。
整個人忍著,病帶給他的疼痛。
一直到失去呼吸前都沒有看到他的爸爸。
上個星期兒子剛剛做完化療出來。
想要他的爸爸陪他玩一會兒。
他答應一定會回家,卻在兒子張開雙手欣喜的向他要抱抱的時候,轉身就離開。
後來我才知道是他的白月光犯病了。
她給他說。
“林哥我好難過,一想到我在病房裏想著你,你卻陪著別人,我就心痛的不行”
“我知道這樣是不對的,可是我真的不能沒有你”
我不解的質問著眼前的男人。
他卻不耐煩的說說兒子身邊有我就足夠了。
在他的眼裏,誰都比不上他白月光的一句我想你了。
我看一下眼前的男人,巨大的淚珠砸在了他拽著我的手腕上。
稍微有一些燙的淚水燙的燙收回了手腕。
他竟然伸出手想要替我擦擦眼淚。
可讓人沒想到的是,他的白月光也跟著來了。
一臉不讚成的看著林深。
“我不是告訴你了嗎?對待女孩子要溫柔一點”
在看向我時又是滿臉的歉意,仿佛這個男人是他的所有物一樣。
“對不起啊琳琳姐,他隻是太擔心我了”
兩個人毫不顧忌的在我麵前眉來眼去。
我抬頭一字一句的說著。
“給我滾出去”
為什麼這個女人會來到我和兒子溫馨的小家?
如果沒有眼前男人的允許,她又怎麼會知道?
8
“你真的是夠了,這也是我的家”
“我在這待著沒有毛病,我想領誰回來就領誰回來”
“就算我讓她住在這裏,讓你伺候她的起居生活也是應該的”
“畢竟婉婉可是讓你弄犯病了”
他就像是青天大老爺一樣,指揮著所有事。
我疲憊的鬆懈了所有的力氣,我對他的失望已經達到了極點。
我不想再跟他們糾纏下去了。
轉身就要去收拾自己的行李。
我一件件的把自己的衣服裝進了行李箱。
一旁的小姑娘就像做錯了事一樣躲在他的身後。
他溫柔的撫摸著小姑娘的頭。
“琳琳,你不要再欲擒故縱了”
“你這些把戲是沒有用的”
事到如今,他還以為我隻是在逢場作戲。
見我不理他,他就和身旁的小姑娘打情罵俏。
“林哥,你看我戴這個手套好看嗎?冬天的時候我們可以出去一起帶”
林深一臉溫柔的看著她。
“當然啦,你戴什麼都好看,隻不過這個有點太土了”
小姑娘故作嬌氣的哼了一聲,將手上的手套扔進了垃圾桶裏。
“既然你覺得土,那我就不帶了”
那是我兒子的遺物。
是兒子在我身邊跟我學會織毛衣後,給我織的第1件禮物。
我兒子打小就聰明,學什麼都很快。
而今年冬天,我再也不會收到來自那個小孩的東西了。
我的大腦嗡的一聲,像是被什麼炸開了。
我瘋了一樣的跑過去從垃圾桶裏撿起了那雙白色的手套。
可柔軟的毛線上早就沾滿了油汙。
9
“那是我的東西,你憑什麼動”
“你憑什麼把我的東西扔進垃圾桶裏”
“你媽沒有教過你道德禮儀嗎”
一句又一句的話語嗆的眼前小姑娘眼睛通紅。
而林深一臉心疼地將小姑娘抱在懷裏。
“對不起,琳琳姐,我不知道......”
林深一臉正義,就像正義使者一樣護著人家。
“扔你一雙手套怎麼了,10雙我們都扔得起”
“早就看你這些破爛東西不順眼了”
他抱著那些我和兒子共同創作的毛線織品,全都扔進了垃圾桶裏。
我凝著渾身的血液撲過去阻止他的動作。
但我沒有阻止住。
我隻能用手一件件的把垃圾桶裏的那些東西都翻掃出來,緊緊的抱在懷裏。
心痛的讓我無法呼吸,淚如雨下。
“林深,我恨你”
他的目光愣了一下,轉頭一臉嘲笑我。
“這點破爛東西,你至於嗎”
“這樣的話,兒子那邊治療你就自己全權負責吧”
還沒等他話說完,他的手機就響起了鈴聲。
是一個陌生號碼。
他按一下接聽鍵,那邊傳來了林母的聲音。
“林深,我問你前幾天夜裏的時候你到底在哪”
他毫不誇張地直接回了一句,說他有事。
“你能有什麼事,你知不知道小寶他死了!”
“他在臨死之前還想要見你這個畜生父親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