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延禮的白月光回國了,帶著絕症。
她說自己將死,想讓周延禮陪她走完人生最後一程。
周延禮毫不猶豫,拋下我和重病的女兒連夜回了她身邊。
女兒去世我提出離婚,周延禮卻覺得我在鬧脾氣,摔門而去。
他不知道的是,我也得了絕症,命不久矣。
他再次見我,是我躺在手術室成了他白月光的器官捐贈者。
1
諾諾剛被推出手術室,周延禮就接到了肖書言的電話。
隔著半條走廊,我都能感覺到周延禮無處安放的緊張惶恐。
不過片刻,他掛了電話急匆匆回到病房,拉著我的手,急切道:“阿園,書言她回國了。”
“書言活不了多久了,我去陪陪她。”
“你乖一些,我很快就回來。”
說完,他不顧床上虛弱喊著‘爸爸’的女兒,撒手就往電梯飛奔。
我試圖伸手攔住他,可他一把推開我,完全忘記自己女兒剛做完手術,正需要他這個當爸的關心和照顧。
他背影決絕,仿佛晚一秒,肖書言又會從他的世界消失。
我心口隱隱作痛,看來不管過去多久,他心裏排在第一位的仍是肖書言。
再次聯係上周延禮已經是一周後。
諾諾出現術後並發症,高燒不退,迷迷糊糊地一直喊著要爸爸抱。
我給他打了無數電話,這一次終於接通了。
隻是接電話的人不是周延禮,是他的白月光。
肖書言的聲音依舊甜美,似乎知道這頭是我,她帶著幾分哭腔,用乞求的口吻說:“阿園,我得絕症了,求你讓延禮陪陪我......我保證,不會占用他太久的......”
她聲音剛落地,那頭就傳來周延禮略帶沙啞的聲音。
“都怪我昨晚沒輕沒重,弄疼你了吧?”
理智潰散,我站在醫院走廊上像個潑婦瘋了一般衝著手機喊周延禮的名字,可那頭已經掛斷。
2
諾諾再一次被推進手術室。
進去前,她慘白著小臉有氣無力地問我爸爸去哪兒了,我強忍眼淚,騙她爸爸去給她買她最愛的小蛋糕,隻要她堅強撐過來,就可以吃上小蛋糕。
因為手術,諾諾已經很久沒吃過甜點。
聽到小蛋糕,她終於露出笑來。
反倒是我沒忍住,鼻子一酸眼淚砸了下來。
“媽媽不哭......”
這是諾諾留給我的最後一句話。
冰冷的太平間裏,我握著諾諾僵硬的胳膊再次打電話給周延禮,卻發現自己被拉黑。
微信也是一樣。
我這才注意到他的頭像變了。
從我們一家三口的背影變成了他和肖書言的合照。
照片上,肖書言依偎在他懷中笑得嬌羞,他低頭看向懷中的人,唇角弧度寵溺。
在一起六年,我從沒見過他對我流露過這樣的神情。
我鬼使神差地點開肖書言的朋友圈。
她最近十分活躍,幾乎每天都發動態。
一會兒是她從背後抱著男人的照片,配字幸福。
一會兒是滿滿一桌飯菜和男人伸手來喂她的照片,配字甜蜜。
我像是自虐一般,將她公開的朋友圈翻完,等緩過神來時,我已經被冷氣吹得渾身僵硬。
3
在這個世界裏,我沒有什麼親人朋友。
因此諾諾的葬禮格外簡單,除了我和一直照顧她的保姆,沒有旁的人參加。
看著墓碑上女兒的笑臉,過往三年的快樂時光如走馬燈般在我腦海裏循環往複。
我隻覺得腦袋發脹,搖搖欲墜。
下一刻,伴隨著‘咚’的一聲,我栽倒在地。
保姆嚇得半死,連忙將我送去醫院。
再次睜眼,看到的是女兒的主治醫生在我床邊。
他神情嚴肅,語氣如同機械,毫無感情地通知我:“周太太,您已經癌症晚期了。”
我淡定點頭,他繼續道:“你現在治療,還能——”
“不用了。”
我打斷他。
諾諾已經走了,周延禮也回到了白月光身邊,我想我的攻略任務沒必要再繼續了。
我辦了出院手續,回到別墅,家裏空無一人,冰冷得如同太平間。
換上拖鞋,視線落在鞋櫃上放著的我們一家三口的照片上。
我呆愣片刻,隨即將所有合照收起來,一股腦丟進壁爐,燒了個精光。
久違的係統出現。
“宿主真的不再爭取一下嗎?攻略下周延禮會掉落超額獎勵。”
我望著跳躍的火光,伸手向前卻感覺不到任何的溫度。
我告訴係統我想回家了。
回現實世界的那個家。
哪怕回去隻能活半個月,至少在那裏我是鮮活的,是有溫度的。
想通了,我便用家裏的座機給周延禮打了電話。
這一次不等他張口,我率先丟下一句‘我們離婚吧’就掛了電話。
既然選擇了放棄攻略,那我也不想再和周延禮扯上什麼關係。
離婚,放過彼此,對誰都好。
周延禮覺得我在鬧脾氣,他秒回了電話過來,帶著憤怒道:“阿園,你為什麼不能大度一些?你和一個絕症患者爭什麼?”
“還有,這婚我是不可能離的,除非我死。”
頭一次,我被周延禮的話氣到發笑。
“你女兒絕症怎麼不見你這麼關心?她肖書言滿麵紅光哪裏看著像絕症了!”
電話那頭的周延禮似乎怒了,他罕見地爆了粗口。
隨後壓低了嗓音質問我:“要不是當年你把書言留給我的信藏起來,或許書言也不會得絕症,所以向園,你最好識時務一些。”
4
肖書言和周延禮相識十年,相愛八年,二人本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
可惜訂婚前夕周延禮意外遭遇車禍,被醫生宣布成為植物人,醒來的機會渺茫。
肖書言在他床畔守了一個月就堅持不下去了。
她摘了訂婚戒指,寫了一封信托我轉交給周延禮後就出了國,再無音訊。
係統就是這時候出現的。
它說隻要我能攻略下周延禮,和他相愛度過餘生,我就可以順利回去。
於是我將那封信藏了起來。
半年後,周延禮轉醒,他醒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問肖書言的下落。
我隻把肖書言的戒指拿給他看,他什麼都沒有說,但從那之後他絕口不提任何和肖書言有關的事情。
就這樣,我和他在接下來的兩年裏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
戀愛時的周延禮是二十四孝好男友,我說往東他絕不往西。
因此律所有人私下議論,說我是撿了肖書言的便宜,這才飛上枝頭變鳳凰。
周延禮聽到後勃然大怒,先是將那人開除,而後第二天就拿著一份合夥人協議在辦公室裏跟我求了婚。
我依然記得那天他穿的衣裳,打的領帶。
甚至他那天因為緊張而磕磕巴巴的樣子,我也記憶猶新。
和周延禮的過往如潮水般湧來,壓得我睜不開眼。
迷迷糊糊之間,我又看到周延禮單膝下跪,對我承諾的樣子。
他說:“阿園,我會讓你幸福的。”
那天,我哭得稀裏嘩啦。
一是我覺得攻略有望,二是我發現我對周延禮真的動了心。
5
赫赫有名的大律師和天才鋼琴家的組合,很快就占據了娛樂版麵的頭條。
在#天才鋼琴家和精英律師破鏡重圓#的詞條下麵,湧現出了無數嗑cp的人,偶有零星幾人提出過周延禮有家室,但很快都被嗑cp的評論壓了下去。
大概是決定放棄攻略的原因,我的身體每況愈下。
發燒、咳血成了我的日常。
身體快速消瘦,骨頭裏的痛愈發的清晰頻繁,我不得不出門去醫院。
剛出別墅,記者們的長槍短炮就將我的車圍了個水泄不通。
“周太太,對於肖書言插足您的家庭,您有什麼想說的嗎?”
“有人爆料你當年趁虛而入搶走了周大律師,逼得肖書言出國,是真的嗎?”
“聽說你女兒因為癌症過世了,周律師因為這個才回到肖書言身邊的嗎?”
“......”
他們嘰嘰喳喳地提問,不留一點讓人喘息的空間。
車外的閃光燈也一刻不停歇,像是X光要將我從裏照到外,把我剖個徹底。
我摘下臉上的墨鏡,打開車門,衝著正前方的鏡頭道:“如果當年她丟下變成植物人的周律不管,毅然選擇出國不算分手,那我就是第三者。”
“另外,你們膽敢用我過世的女兒當噱頭,就做好上法庭的準備。”
我沒想到隻是一個簡單的回應會引起那麼大的波瀾。
從醫院回來,手機接連彈出了幾條新聞。
#青年鋼琴家疑似當三,受不了負麵輿論欲跳樓輕生#
沒點進去我都猜到這新聞和肖書言有關。
我打開手機,發現所有社交平台的熱搜上都掛著和肖書言有關的負麵詞條,其中也夾雜著幾條我和周延禮相關的。
我隨手點開一條,下麵無一不是罵她惡心白蓮花,罵她的確該死的。
但很快,熱搜上的負麵詞條就被#肖書言絕症晚期#、#肖書言可憐#的話題給代替了。
有個自稱肖書言的朋友發了一條肖書言在醫院做治療的照片。
配字:有些人真的別太惡毒了,書言當年離開就是因為自己也患癌了,所以才出國治療,這次回來也是因為沒得治了,想讓心愛之人陪自己度過人生最後一程。
這條博文很快就到了十多萬的轉發。
上一秒還嚷著肖書言該死的網友們,這一秒又扭頭罵起了我。
“肖書言好可憐啊,癌症沒治好,男朋友醒了還成了別人的老公,現在生命進入倒計時,還要被人買熱搜網暴......”
“就是就是,我看剛剛那些詞條下麵好多名字亂碼的水軍,八成就是那個向園買的,想逼死肖書言......”
“難怪女兒會因為癌症去世?原來是老鼠人偷了人家的幸福人生遭到了報應!”
網友們找到我的微博,對我口誅筆伐,汙言穢語毫不留情。
我的微博多是用來記錄家庭生活的,上麵發了很多我和女兒還有周延禮的生活日常。
網友們將我的微博翻了個徹底,各種解讀照片中周延禮的眼神表情,亦或是將我的頭p成肖書言的,說他們兩個看著才像是一家人。
我十分同意他們說周延禮和肖書言才是一家人的話。
因為十多天沒有音訊的周延禮,為了給肖書言‘討公道’氣勢洶洶地回了別墅。
一見麵,周延禮就不由分說地把我從沙發上揪起來。
他真的怒了,額頭青筋畢露,眼神中帶著濃重的恨意,和往日風度翩翩的大律師全然兩樣。
“向園,我沒想到你竟然這麼惡毒!”
“書言都要死了,你還逼得她跳樓自殺!”
“當初是我瞎了眼,竟然會覺得你溫柔懂事!”
“你現在立刻跟我去醫院,向書言道歉!”
周延禮的話氣得我氣血翻湧,鮮血不受控製地從鼻子裏湧出來,噴了他滿手。
“阿園......”
猩紅觸目,周延禮嚇得將我放回沙發上,轉身拿了藥箱來幫我止血。
我推開他的手,隨意扯了兩張紙巾堵在鼻子裏。
他不悅地皺眉,像是才發現我瘦得不正常。
“你怎麼回事?”
我仰起頭,不去看他,“我怎麼回事不需要你周律關心。”
“向園,我是你老公。”他沉下臉。
“多謝周律提醒,你要不說,我倒忘記一件事兒了。”
我迎上他冰冷的目光,從手邊的抽屜裏拿出早已簽好名字的離婚協議甩到他臉上。
“簽了,簽了我就放過肖書言。”
看到離婚協議幾個字,周延禮再一次爆發。
“向園,你胡鬧什麼!諾諾還小,她需要一個完整的家——”
“諾諾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