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給麵首撐場子,夫人給出了能讓我活命的神藥。
我穿著她最喜愛的白衣,近乎哀求。
“菲菲,我想活下來,我好想繼續我們之間的約定。”
她窩在麵首懷裏,就連餘光都沒有施舍給我。
“區區一個質子,本公主為你留在這破時代已是你人生中最大的幸運!”
“你還想要神藥?貪得無厭!”
“爭寵也沒必要用這個法子!”
可我是真的要死了,宋菲菲。
1
我喉間腥甜,口腔內充滿血腥味。
“咳!”
一口鮮血噴出,旁邊的小旗子急得眼淚都出來了。
“王爺!奴才再去找王妃!”
我拉住他的衣袖,艱難搖頭。
“沒用的。”
不過半個時辰,我死了。
魂魄離體。
底下的‘我’白衣染成了紅色,躺在小旗子懷裏。
他哭的身子都在抽搐,我心裏酸澀,下意識想拍拍他的肩膀。
“離開王府吧,這裏已經不是以前的質子府了。”
可他聽不見。
突然,一陣大力將我扯到正殿。
和偏殿的淒涼不同,正殿可謂活色生香。
各色的男子齊聚一堂,中間是宋菲菲,我的王妃。
她正享受著一白衣男子的喂食,時不時還回哺一口。
攥緊手,我頓住想要上前的腳步。
大門口一陣喧鬧,小旗子滿身血跡衝進了殿內。
“小旗子!”
我焦急的想要讓他出去,可雙手總是穿過他的身體。
宋菲菲的臉色一沉。
她就著麵首的手咽下一顆葡萄。
“來人,將這個不懂事的下人拉下去杖斃。”
“不行!”
我想要護住他,可那些下人的手沒有任何阻擋的穿過我,鉗製住他!
“不要!不可以!”
無論我喊得多大聲,他們都聽不見。
小旗子三兩下就將下人打倒在地,匍匐著挪向宋菲菲。
臉上都是淒艾,“王妃王妃!求求您救救王爺吧!”
“求求您了!王爺要死了,王妃!”
宋菲菲眼皮耷拉著,輕笑,“為了爭寵,倒是難為柯靖想到這麼個離譜的理由了。”
“來人!把他拉下去打四十大板!”
我幾乎睚眥欲裂,喉間腥甜。
你掙紮啊!
別聽她的話啊!
那麼好的武功,用啊小旗子!
求你不要認命,不要像我這樣,求你了!
我的魂魄被禁錮在宋菲菲旁邊,隻能聽著一聲比一聲細弱的悶哼聲。
心如刀絞。
可宋菲菲麵不改色。
我不由得想到前些日子。
那日,我第一次咳血,和吳國皇帝症狀一模一樣。
禦醫說是不治之症。
我知道不是的,可以治的。
宋菲菲有神藥,隻要一粒,我就可以活著。
但我已經好久沒有看見她了。
問了下人好幾次,才知道她在正殿和麵首嬉戲。
明明已經說服自己接受,可看見她在各色男人之間流連,我還是會心痛。
我穿著她最喜歡的白衣,撐起身子,試圖看起來更加好看一些。
她喜歡好看的男子。
“菲菲,可否給我一枚神藥,付出什麼代價都可以。”
她睨了我一眼,很快收回視線,嘴角掛著嘲諷的笑容。
如曾經看那些渣滓一樣。
“區區一個質子,本公主為你留在這破時代已是你人生中最大的幸運!”
“你還想要什麼?貪得無厭。”
我握緊拳頭,幾乎用盡全身的力氣才控製住自己不發抖。
近乎哀求,靠近她。
“我想活下來。”
“我想繼續我們之間的約定。”
“求你。”
她眉尾一揚,晃了晃手上的瓷瓶。
丟給了下位的一個麵首,“不是家中有人患病嗎?給你了。”
那個麵首就是此時喂她的人。
兩人旁若無人,聽著小旗子的杖責聲,竟是開始親熱。
我隻覺心口絞痛,好似死之前的那口血又要噴出來。
“公主,我們這樣,王爺真的生氣怎麼辦?”
宋菲菲撇了撇嘴,“提他作甚,正在興頭。”
似是又想到什麼,她眉間皺的更緊。
“柯靖是越來越無理取鬧了。”
“我為他放棄了那麼多,他就不能體諒我一點嗎!”
麵首連連說是,臉上的得意怎麼都掩藏不住。
明明變成魂魄了,我卻像吃了黃連一樣,口中苦澀。
我沒有爭風吃醋。
我是真的要死了,宋菲菲。
2
透過人群,我看見被人拖走的小旗子。
往常挺拔的身姿,這會兒軟爛如泥。
脊背血肉模糊。
我好想去幫他上藥,想要勸勸他快走。
王府已然不是好歸宿。
三天後,宋菲菲才想起來要去偏殿看看。
整整三天,我看著他們縱情享樂,看著她燦爛的笑容。
這是我回到王府後,再也沒看見過的。
兩人一起乘坐轎輦。
我飄在空中有些出神,原來,轎輦內是這般風光。
與她初識時,為了在外人麵前立威,展示我是她的人。
我一直騎著她那匹好馬。
凡有出行,皆為我在前,她在後麵的轎輦內。
從不示人的外貌也讓世人讚歎我們是一對佳偶。
那時,我格外慶幸自己有這樣一張臉。
沒有給她丟人。
從那之後,她便不讓我坐轎輦,無論刮風下雨。
百姓皆以為是我對她的保護欲過重,不舍得讓她獨自出行。
她那時聽見傳言的時候,很是歡喜。
我以為,這便是喜愛。
可現在,麵首一句話便能讓她放棄給我的那份生機。
“子辰,可坐的習慣?”
那麵首名喚趙子辰。
我看著她扶他坐好,在他身後塞了一個蒲團,還細心檢查是否合適。
眼睛已經流不出一滴淚。
趙子辰突然盯著轎輦上的平安符,眼眸中閃過一絲晦暗。
我心中咯噔一下,下意識拽住平安符。
可撲了個空。
平安符被他捏在手裏,摁在轎輦上磋磨。
不過幾下,便破損不堪。
我無力的靠在邊上,側頭,不敢再看。
他是故意的。
但已是魂魄的我,奈何不了他。
這平安符是我在質子時期特意為宋菲菲求的。
那時我是越國派去吳國的質子,不僅受人欺淩,而且沒有勢力,連個下人都可以欺我辱我。
歸天寺的平安符很難求,多少級台階就得叩拜多少下。
我趁著黑夜跑出質子府,九九八十一級台階跪拜求來的。
宋菲菲拿到平安符的時候格外驚喜,甚至踮起腳尖輕輕觸碰了我的唇瓣。
那是我的第一個吻,很香很甜。
可是現在她連看都沒有看平安符一眼,緊張的拿起趙子辰的手腕。
“可有事?”
他搖頭,將平安符丟在角落,臉上都是惶恐。
“平安符破了,王爺可會生氣?”
宋菲菲吹了吹他的掌心,毫不在意地道,“一個平安符而已,再求一個便是。”
我看著她沒有表情的臉,無言的傷懷漫上心頭。
為什麼?
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明明說過愛我的。
她貼心的扶著趙子辰下轎輦,張口就是小旗子。
我壓下鼻尖酸意,祈禱小旗子已出王府。
在偏殿,沒有人敢攔他。
無人應和她。
宋菲菲臉頰飛紅,已然是動了怒氣。
甩鞭抽向殿門口的梅樹。
鞭子夾著風聲將本就細弱的梅樹攔腰折斷。
我倒吸一口氣,眼前模糊一片,緊咬舌根才壓製住淚水。
這棵梅樹是我們從吳國帶回來的。
我們曾在梅樹下許下誓言要一生一世一雙人。
她殺死了曾經的我們。
我第一次感到隱隱的後悔,我們是不是不應該在一起?
“讓小旗子滾出來!下人就該有下人的樣子!”
3
一個仆人弓著腰上前,“王妃,小旗子他······”
不待他說完,破空聲響起,鞭子落在他腰肢上,血痕瞬間出現。
“本宮說過,不可再喚我為王妃!”
“就算死了,也要把他的屍體抬上來!”
“本宮親自培養的暗衛,才四十大板就起不來了?”
“怕不是柯靖指使的?”
“讓他滾出來!”
小旗子被眾人拖出來,背後全是血跡,傷口都沒有處理。
我手指顫抖,不敢觸碰那片血肉。
你怎麼這麼傻啊!
宋菲菲的臉上沒有曾經的溫和,盡是冷漠。
我突然覺得,她好陌生。
她第一次看見板子的時候很是驚訝,說:“這麼可怕?怪不得會打死人。”
“阿靖,我們以後拉鉤,以後不隨便打人板子!”
可現在呢?
她看著奄奄一息地小旗子,眼裏竟蔓延開怒火。
“柯靖呢!”
下人們的頭垂的更低了。
王府中,隻有她可以直喚我的姓名。
“王爺,死了······”
小旗子近乎呢喃的聲音格外清晰。
宋菲菲臉上怒意更甚,再次落下兩鞭子。
那鞭子好似落在我身上,抽的我皮開肉綻。
“柯靖為了爭寵倒是可以舍棄你。”
“那就成全他!”
“來人!拉下去杖斃!”
我愕然,死死地盯著她的臉,上麵沒有一點殘留的同情,盡是冰冷。
吳國時期的她恍如隔世。
宋菲菲,你可還記得培養小旗子花了我們多少心血?
我隻覺肺部要炸開,張口竟是吐出血霧。
原來魂魄也會痛。
小旗子本是宋菲菲專門培養出來保護我的暗衛,現在也因我而死。
趙子辰上前,站在她身側,聲音是和我全然不同地清脆,如少年一般。
“殿下,莫生氣,要不是奴才家中有人急需神藥,王爺也不會生氣。”
“皆是奴才的錯,奴才親自向王爺請罪。”
誰需要他的道歉!
我張口再次噴出一口血霧,腳卻是不能動彈半分。
眼睜睜看著小旗子被拖至角落行刑。
“不要!”
不要這樣,求你們了······
宋菲菲更加生氣了,“這種滿腦子情情愛愛地人不提也罷。”
“你何必自稱奴才!”
“在我這裏沒有階級製度。”
沒有階級製度,哈!
我終究還是落淚了。
那趙子辰哪裏需要神藥,他家中就他孤身一人,哪來的家人需要神藥?!
他不過是和其他麵首打賭,隻要得到神藥,便可以一步登天。
我扶著斷裂的梅樹跌坐在地上。
看著小旗子斷氣。
看著趙子辰攬上宋菲菲的腰肢,“公主,明日我和您一塊去看望王爺,和王爺道歉。”
哈哈哈!
可笑!
我已經死了,屍體都入土了。
你們又如何來看望我?
4
我得的是肺癆,在這個時代是必死之症。
這些都是宋菲菲告訴我的。
她有三顆神藥,一顆五年之前用在了吳國皇帝身上。
將患了肺癆的皇帝救活。
我以為還有兩顆神藥的事情隻有我們二人知曉。
可她竟也告知了趙子辰,還要將剩下的兩顆全部給他。
我尋了三次,才見到她。
隻要我一開口,她便說我是在爭寵。
“你現在已不是質子了,堂堂王爺何必要爭寵?”
“你沒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嗎?”
“能不能別天天找我!”
後來,她的麵首越來越多,我再想找到她就愈加難了。
小旗子見我日日咳血,勸我去尋神醫。
那個連吳國皇帝都尋不到的神醫。
我一個外出十多年,在越國沒有根基的閑散王爺又如何能尋到神醫。
趙子辰是她近來最喜愛的麵首。
在我好不容易見到宋菲菲的那一天,他慢我一步,說家中老母患了肺癆,哭著求一粒神藥。
明明是我先說的。
宋菲菲卻看都不看我一眼,將兩顆神藥盡數給了他。
心疼的神情溢於言表。
我強撐著挺直的脊背終是彎下,掩下喉間的癢意。
我不想讓他們看見我的不堪。
可我不甘心!
“菲菲,我也需要神藥,沒有神藥我會死的!”
“求你了······”
她不在意我的哀求,滿臉都是嫌惡。
“能不能別為了爭寵找這種理由?!”
“等你死了再說吧!”
“無理取鬧!”
我捏著帕子擦掉唇角的鮮血,拖著病弱的身體回了偏殿。
她堂堂一個王妃,王府中有一絲的風吹草動,甚至不用動手指,她都能知曉。
但她已經厭惡我到了這種境界。
特意告知下人,不要通報關於我的任何消息。
包括死亡。
所以,我如她所願。
翌日,她帶著一眾麵首橫衝直撞地來到偏殿正堂。
看見滿室飄白的時候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