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君時凱旋這日,我早早等在城門。
可他目不斜視,未曾看我一眼。
春文安慰我說:「將軍許是急著進宮麵聖,晚些時候定會來相府尋小姐的。」
我一直帶妝等到深夜,不曾想,傳來的是他的死訊——
新晉撫遠將軍陸君時。
自刎於將軍府書房。
陸家隻剩老夫人一人,父親出於同僚之義,又為著那早已定下的婚約,代為主持喪儀。
整理遺物時,我撤走屏風,驚得腳下釀蹌,險些栽倒。
內室入目之處,掛滿了女子小像。
一筆一畫從青澀到傳神,筆筆入微,栩栩如生。
藏不住的愛意,躍然紙上。
那是楚芸,昨日太子的新婚側妃。
少年相遇,七年相識,我竟不知他對她的心意,隱藏得這麼深。
既另有心尖之人,又為何向父親求娶於我?
我的心臟一陣陣抽痛,淚水早已無聲無息浸濕衣襟。
「你都發現了......」
我眼中含淚模糊辨認出,來人是陸君時過命的兄弟。
陳欽神色複雜的說:「多年前君時出兵剿匪,卻不慎摔落山崖,被芸姑娘救起。」
「命運不公,君時年少淒苦,本活不下去,是芸姑娘將他拉出深淵。」
「他們本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你這毒婦,非要橫插一腳!」
「用你相府權勢,壓他與你成婚!」
「你可知,他這一身功名,本就是為芸姑娘所掙,本就是為娶她而為!」
好一個相府權勢,好一個橫插一腳。
這段婚約,竟都是我自作多情了。
心中僅有的一絲哀傷也隨風逝去。
前廳隱約傳來哭泣,陳欽快步而出,是楚芸前來吊唁了。
陳欽上前安慰,她啜泣著開口:「我與陸郎本是兩情相悅,與太子的婚約,也是情非得已,可歸根結底,都是因為…」
「柳小姐,你仗著相府嫡出的身份,以行軍糧草為脅,迫陸郎與你定下婚約。」
「更是從中作梗,致我與太子成婚…」
「柳姑娘不喜我便也罷了,何苦要致陸郎於此?」
脅迫?作梗?
陸君時三登相府上門提親,何來脅迫一說!
糧草之事更是提親之後,父親頂著朝堂壓力親力親為!
與太子成婚,我從中作梗?
陳欽快步上前狠狠揪住衣領:「你這棒打鴛鴦的毒婦!」
「竟為了一己之私,害了君時!」
我反手甩了他一巴掌。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且不說你多次攔太子鑾駕。如今你已為人婦,還有什麼臉在這說自己與他人兩情相悅!」
陳欽咬牙切齒朝我撲來,我站立不穩向後倒去,重重撞向身後尖銳之物。
劇痛襲來,後腦一股熱流,意識逐漸模糊。
我居然......就這樣死了?
嗬,真是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