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彎著腰從外麵走了進來,向屋子裏瞥了一眼,重重地歎了口氣。
“回來就回來吧,孩她娘,大過年的別趕她出去,讓鄰居看到丟人。”
媽媽就像是聽不到一樣,拿起了床角的掃帚就往我的身上掄。
“滾滾滾,這裏不歡迎你。”
我下意識地轉向門口,但是我並沒有跑。
我好不容易才回家,不想就這麼離開。
媽媽的掃帚一下一下落在我的身上,都是火辣辣的疼。
爸爸歎了口氣,繼續回到門口抽煙。
許久,我聽到林婉婉小聲說。
“是我叫姐姐回來的,五年沒見,我想她了。”
五年前,我回來過一次。
那年我剛剛升職加薪,公司發了十萬元獎金。
我為了回家,動了點小心思,特意沒有將這十萬元打到家裏的銀行卡上,而是換成了現金。
這樣,我就有理由回家了。
但那次,我連門都沒有進去。
林婉婉在房間裏麵直播,就連爸爸媽媽也都坐在門口的台階上不敢進去打擾。
媽媽拿著給豬鏟糞的鏟子,一直把我攆到門口。
口中重複著的,還是這麼多年一模一樣的話。
“我和你爸出門打工,千叮嚀萬囑咐你要照顧好妹妹,你就是這麼照顧的?”
“你憑什麼打她!我和你爸還沒死呢!”
拎著現金袋子的手被勒出紅印,我哽咽著遞給媽媽。
“這是公司發的獎金,您換雙鞋子吧。”
媽媽低頭,這才注意到腳上的鞋子已經露出了腳趾。
她收過錢,頭也不回地回家去了。
臨走前還威脅我。
“你不許回家,我怕婉婉看見你會回憶起不好的事情。”
“你要是再敢踏進這個村子一步,我就把你剁碎了喂豬。”
從那以後,我就隻有在夢裏才能看到家的樣子了。
直到妹妹給我打的這通電話。
媽媽不敢忤逆妹妹,把我曾經住過的房間騰了出來,讓我住了進去。
門被媽媽重重摔上的一瞬間,我的眼淚再也止不住地奪眶而出。
這房間裏的一切都是那麼熟悉,畢竟我在這裏生活了二十年。
那個時候,我還有個溫暖的家。
我走向櫃子,我記得那裏曾經擺放著我們一家人的合照。
家庭窮苦,但每年過年的時候媽媽都會叫來攝影師,給我們拍一張全家福。
照片中的我和林婉婉越長越高,可爸爸媽媽的卻越來越彎。
他們彎了一輩子的腰,最終被我打向林婉婉的那一巴掌給折斷了。
目光鎖在照片上,我聽見心臟咯噔了一聲。
照片上的他們三個,笑得還是那麼甜。
但我的頭上,隻留下了剪刀剪下的一個大洞。
爸媽不想要我,連這種細節都沒有放過。
我整理好心情,走到了林婉婉的房間。
她窩在床上打遊戲,是一個我從來沒有見過的遊戲。
不是她經常直播的那個。
“之前沒見你玩過這個。”
我的聲音發出,林婉婉震顫了一下,連忙將手機背了過去。
“你什麼時候進來的?你看我手機幹嘛?”
“你這種土包子怎麼能看懂我們年輕人的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