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顧北辰沉默片刻，洞口微弱的光放大了他臉上的情緒，有那麼一瞬間，我捕捉到了他臉上的落魄。

半晌，他從洞口推退開，“那你就公布吧，我從來不怕別人威脅。”

以為得手的我渾身一僵，硬的不行，那就軟的!

艱難地爬出狗洞，我理了理頭發，使勁擠出淚水，“我......我沒想要威脅你的，我隻想向你請教問題，提高我的學習成績。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要偽裝，但我是真的很羨慕你，畢竟，我才是真的年級倒數第二。”

我說的懇切，把姿態放的很低很低，幾乎沒有讓人拒絕的理由。

哪知顧北辰咧嘴一笑，“那......看你表現吧！”

嘴上這麼說，其實顧北辰是個很熱心腸的人，我們倆前後桌的那個角落幾乎沒什麼人會注意，遇到不會的，我會悄悄給他穿小紙條，通常會在兩分鐘後收到回信，步驟簡潔明了，讓人恍然大悟，然後這家夥還要賤賤地在最後畫上一隻超級無敵醜的王八，上麵寫上我的名字。

這樣的人怎麼會是學霸啊！

學校花園的小角落就是我們的秘密基地，中午的時間很長，午飯過後，我會在那張小桌子上，一邊等他，一邊做題。顧北辰則總是姍姍來遲，迅速往我的習題上畫叉，然後一遍一遍給我將著知識點。

這天我給顧北辰帶了一個麵包，他一邊啃著，一邊嫌棄這麵包幹巴巴，“好吧，看在這麵包的份上，我就勉強收你當我的弟子吧。作為我顧北辰的弟子，你是不是應該製定一個符合你身份的目標。”

“比如這次月考總分提高一百分？”

“不不，你對自己的要求太低了。”顧北辰搖了搖手指，“比如，兩年後，你給我考上清華。”

我對顧北辰這種對我的迷之自信表示鄙夷，讓一個差生兩年逆襲清華？這不太可能。

“你要考清華嗎？”

我記完最後一個單詞，反問。

顧北辰攤手，“北大也說不定呢，畢竟像我這種天才......”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因為他手機響了。顧北辰看著來電聯係人，皺了皺眉，最終還是接了。

“顧北辰！老師說你又在校外打架了！你能不能讓我和你媽省點心啊？學習學習不好，人品人品不好，你就沒有一點人生目標嗎？你以後想當一個社會蛀蟲嗎！”

電話那頭聲音很大，隔著一張桌子傳入我的耳朵裏。

顧北辰沉默半晌，“我有目標，我的目標是清華......”

“就你這個廢物？還是省省吧，你不打架不違紀就是最好的人生目標。”

電話“嘟”的一聲掛斷，顧北辰握住手機的手緊了一下，眼睛裏的光暗淡下來。

“你......還好吧？”

我試探地問道，

“我不好。”顧北辰抿了抿嘴，他雙手插兜，坐在石板桌上，低下頭，輕笑一聲，“不好意思讓你見到家醜了，剛剛那個是我爸。”

“叔叔他不知道你的情況啊？”

“嗯，他們一直不相信我，他們對我的要求就是不惹事。從我小時候起，他們就覺得我沒我哥聰明，我哥是好學生，而我是壞孩子。”

我了然，“所以你想悄悄努力一鳴驚人，然後高考了讓他們對你刮目相看嗎？”

顧北辰高傲的地抬起了頭，“我才沒有悄悄努力，我可是天才。”

“你一定會成功的，顧北辰。”我看著他的眼睛，很認真道，“對你要求低也不是壞事啊，做任何事情都有人兜底，這多好啊。你......和你父母是不是太缺少溝通了？”

想到我的父母，我垂下眼簾。

前世，我的自殺與我那一雙不作為的父母有很大關係。

父母重男輕女，他們的重心都在弟弟身上，完全沒有時間管我。他們任由大姑一家住進我們家，任由他們把我當成奴隸一般欺負，我累倒的前一天，他們還指示我為弟弟搬行李。

“好吧，你說的也有道理。”

顧北辰的話將我的思緒拉回，我對他淡淡一笑，把注意力都放在了麵前的英語單詞上。

“顧北辰，你再來幫我鞏固一下吧。”

興許是因為那次難得的真心談話，我和顧北辰的關心更好了一點。高中學習時間緊迫，我們除了吃飯上廁所幾乎一天都坐在座位上，一開始我每天都要啃麵包，後來顧北辰實在看不下去，就每天拉著我飛奔食堂，於是在每天的急速搶飯之爭中我跑步速度更快了。

這天我照常被顧北辰帶著跑，身後突然傳來一個嗬斥的聲音，“那兩個男女同學你們幹什麼呢！給我站住！學校禁止早戀！”

我和顧北辰麵麵相覷，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