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後妃的妒意就是從這個時候定焦在我身上的。
那日我正在閣中小睡,素語著急忙慌地把我喚醒。
「主子,您快醒醒,太後娘娘請您去慈寧殿一趟。」
我好奇,「是什麼事?」
「容嬪猜忌您的身份,從宮外尋來了您的家人,正在太後娘娘跟前說要治您的欺君之罪。」
我心頭瞬間一緊。
當時頂替真正的「祁玥」時,我未曾想過我會以這個身份在宮裏活下去。
我一路上都在想著應對之策,因為稍稍差池就會有殺頭的風險。
萬萬沒想到,我會在太後寢宮看見瑕生。
「妹妹愣著幹什麼呢,太後娘娘還在等著你呢,爹當時是怎麼教你的?」
他和一位年邁的老人恭敬地站在一側。
我還沒反應過來,容嬪就不可置信得大喊,「這怎麼可能?!真正的祁玥分明另有其人!」
瑕生聞言笑道,「娘娘是覺得我連自己的妹妹都認不出來了嗎?」
容嬪繼續咄咄逼人,「那還有一個可能,便是你們也是假的!」
我冷眼瞧著容嬪,這確實不是個繡花枕頭。
不知是誰喚了一聲,「陛下!」
我循聲望過去,這才看到不知何時站在殿外的周臨安。
他麵色如常瞥了我一眼,如沐春風地走進來。
不知我有沒有看錯,他在看到瑕生的時候,麵上閃過一瞬的驚訝。
不過在瞬間就恢複了神色。
很多時候我都在想,這麼溫和的皮相下真的會有那麼殘忍的一顆心嗎?
這場鬧劇最終在周臨安的佐證下結束。
瑕生不能久留,在和我匆匆一麵後就要離宮。
我問他,「你買通人改了舞樂坊的宮碟?」
他搖搖頭。
「那他為什麼要幫我們?」
瑕生的唇角勾起一絲耐人尋味的弧度。
「他不敢不這樣說。」隨後有些著急道,「涵春,這裏太危險了,你得跟我走!」
宮裏哪是想出就能出的,我搖頭。
「不行,既然都混進宮了,成敗在此一舉。」
6
盛京在開春後下了一場雪。
我知道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計劃必須提上日程。
我想了很多種辦法。
直接在他入睡後一刀封喉,然後假裝有刺客,趁亂逃出宮去?
可我轉念一想,這個辦法好像行不通啊。
我的寢宮離皇城口很遠,甚至中間有層層關卡,還沒跑出多遠就被攔下怎麼辦?
如果是下毒呢,因為周臨安平日會來陪我用碗膳,可以直接把毒藥放在菜裏。
可我沒有毒藥來源啊,擅自收集,肯定會被懷疑!
我伏在案桌上,滿腹憂慮。
「在想什麼?」
不知何時來的周臨安湊了上來。
我吱吱唔唔,心慌到忘記行禮。
但他似乎並不介意,從身後抱出了一團毛茸茸的東西捧到我麵前。
我定睛一看,原來是隻通體雪白的貓。
「不知道你以前的貓長什麼樣,我從貢品裏挑了一隻皮毛最好看的來。」
我看了看貓,又看了看他,才發現他喝了點酒。
朦朧的酒氣浮上他好看的眉眼,他看向我的眼波柔柔蕩漾。
我好像有點了解了為什麼後宮的女子都要爭寵的原因了。
當夜,他歇在我的閣中。
我本來想的是等他睡著之後,找機會下手,結果不小心就睡著了。
等我醒來時,旁邊的被褥早已涼卻。
我實在沒有想到,我還沒能殺掉周臨安,就在某一夜被一把刀抵上了頸項。
我驚醒時,身穿黑衣的那人靜靜站在我床頭。
依稀能從身型分辨得出是個女人。
「你以為陛下真的愛你?」她伏低身子貼近我,「別做夢了,在你出現之前,他也曾對我這麼好過。」
「你是容嬪?」
確認她身份這一刻,我反而沒那麼害怕了。
她的身體如蛇一般緩緩纏上我,刀口由脖間移到我的臉頰上。
「若是沒了這張像嘉貴妃的臉,你猜猜看他會對你怎麼樣?」
我來不及叫人,她舉起刀就要向我刺來!
電光石火之間,就在我將要認命之時,我隻覺得有人擋在了我的身前。
我睜開眼,麵前的人是周臨安。
他徒手握住容嬪的那把匕首,因為太用力,鮮紅的血順著指縫流了出來。
容嬪在瞬間鬆手,跌跌撞撞後退兩步。
「怎麼可能?你怎麼可能為了她......」說著說著,她突然大笑起來,狀似瘋癲,「原本我以為她隻是眾多替身中的一個,但今日看來終究不一樣啊。」
周臨安一把扔掉手上的匕首。
「以往你傷害的那些女人我都可以不計較,但是她,誰都不可以碰。」
我沒有想到過周臨安會對我這麼好。
能置危險於不顧,在最驚險的時刻來到我身邊。
但我也清晰的知道。
他愛的,想保護的,隻有這張酷似嘉貴妃的臉,而我沾了她的光。
7
我害怕再有類似事件發生,於是開始有意無意勸著周臨安「雨露均沾」。
他睨了我一眼道:「你是怕孤保護不了你,還是說不想見到孤?」
我暗暗在心裏白了他一眼。
這後宮的女人善妒,我不僅要防著身份暴露,怕還沒殺掉他,就先被人除掉了。
「臣妾也是女人,自然知道見不到心愛之人的感覺。」我觀察著他的臉色說道。
聞言,周臨安朝我步來,他伸手挑起我的下巴。
「見不到心愛之人?」
我心虛地垂下眼。
自那以後,周臨安一連幾日都沒再來過我的閣中。
素語去打聽後,回稟,「陛下又新冊封了一位貴人。」
我問道,「長得比我還像嘉貴妃?」
素語搖搖頭。
我在永湖邊見到了這位新冊封的蘇姓貴人。
出乎我的意料,她長得並不像這宮裏任何一個女人,比起豔色聞名的嘉貴妃,她不過是蒲柳之姿。
但是周臨安異常寵愛著她。
蘇貴人看向我的眼裏,帶有若有所思的笑意。
周臨安在得知我與她的正麵相逢後,匆匆自甘露殿趕來接她。
她與周臨安相攜離去時,回頭對我露出挑釁一笑。
我的失寵也由此而來。
8
我不能再拖了,即使賭上我的全部。
終於在一個夜裏,我換上了宮人的衣服,摸黑潛進了周臨安的寢宮。
以往都是他來找我,這還是第一次我來到這個地方。
一豆燭火隱隱燃著,我看著他連睡覺都蹙起眉的臉,想起了那日容嬪想要傷害我時他趕來救我的場景。
即使有些不忍,我還是緩緩舉起了刀。
似乎是感覺到光影的變化,就在我的刀刃即將貼上他的那一刻,他忽然睜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