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愛上了一個女混混,她張揚,漂亮,活潑。
直到女混混膩了甩掉他之後,原本陽光明媚的他突然像是變了人,變得陰沉,冷漠,暴戾。
高考完後,許知將我拽進了昏暗的死胡同裏,猩紅的眼死死盯著我,低吼道:“為什麼不要我?”
我愣了半秒,隨後閉眼吻上他溫熱的唇。
沒人知道,女混混是我的同胞姐姐。
我暗戀了許知三年。
麵前的男人身體一震,僵在原地,心跳聲響得厲害,連我的耳鼓都在跟著共鳴。
隨後他的手按住我的頭,加深了這個吻。
我的初吻給了他。
許知的吻技很好,很快我能清晰地感受到身體上的生理變化。
拉扯之際,我抬頭望向許知那雙濕漉漉,水濛濛的眼。
氛圍開始曖昧起來,他重新吻上我的唇,這一次更加激烈。
直到摟住我的腰的那隻大手開始摸索起來,在他即將伸進我的裙子的那一瞬,我卻下意識一把抓住他想掀裙子的手,阻止了他的下一步。
對視的一刹那,我似乎還在留戀……
“暖暖……”他帶著情欲的喊了姐姐的名字。
我知道,他把我當成姐姐了。
一陣心酸湧了上來,隨後再一次吻了上去,可這一次淚從眼眶裏掉了出來,滴到了我的手背上。
許知察覺到後,雙手捧住我的臉說:“暖暖,別哭,我錯了。”
我卻哭得更厲害了。
誰不知道,當初學霸許知愛上校外女混混被甩之後就變得暴躁,冷漠起來。
他成了一座冰山。
可薑暖一哭,他就繳械投降說自己錯了。
我推開許知,擦幹了眼淚,掙脫他的手道:“許知,你以後別再認錯了。”
在側身離去之際,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
“薑暖,你又不要我了嗎?”
一句話,讓人心疼不已。
我壓抑住心中的悲涼,不帶情緒道:“是的。”
少年啞著喉嚨,帶著不易察覺的哭腔:“好。”
許知鬆手的那一刻,我的心猛得一下漏了半拍。
失落感油然而生。
如果說在死之前能圓了自己的夢也是好的。
夜色朦朧,橋上川流不息,望著一座座大廈燈火通明,望著萬家燈火,望著鬧市街頭的車水馬龍。
此刻,我好想我的家人。
離家十公裏外一條洞庭大橋,我站在了大橋上,跨過了欄杆。
從口袋裏掏出了媽媽的絕筆信。
低頭望去,一片漆黑,隻能聽到湖水奔流的聲音。
鄰居說,這封信是媽媽高考前交給她的,媽媽叮囑鄰居一定要在高考後告訴我。
可她在遞信後就跳了湖。
無人知曉,連屍體都沒撈到。
“媽……我不怪你。”我輕聲低語地說。
我們母女三人這一生是不順的,媽媽帶著我和姐姐離開了家暴的父親。
三個女人,被人欺負。
姐姐為了我和媽媽,輟了學,將頭發染成了黃色,濃妝豔抹,看著就是不好惹的小混混。
媽媽因為這個打扮,有跟她爭執過,鬥過幾句嘴。
可姐姐說她這樣打扮久沒人敢欺負我們了。
果然那天來了幾個惹事的,姐姐一來,他們就四處逃散,之後再也沒有來過。
後來我才知道,他們私下喊我的姐姐叫女混混。
女混混會打工將錢都往家裏拿,卻明天吃著饅頭配鹹菜嗎?
女混混會染最差的染發膏,卻給家裏買最好的洗發露嗎?
女混混會塗兩元一支的口紅,卻會給妹妹三十塊一支的護唇膏嗎?
他們都說我的姐姐是壞女人,天天換男朋友,私生活不檢點。
但我隻知道,我的姐姐是最好的。
可我那同胞姐姐,隻比我早出生一分鐘啊。
明明我們同歲,卻讓她扛起了整個家。
我真的……好想他們。
“媽,姐……我來陪你們了。”
於是想到這裏,我毫不猶豫一躍而下,腦海裏隻想快些見到她們。
跳下的那一瞬,我似乎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喊了一聲什麼,耳朵裏灌滿了風消弱了很多,我聽不清他說什麼。
大概是聽錯了。
跳進那一瞬,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了。
身體慢慢地往下沉,仿佛墜入了深淵。
隨後便感覺到憋氣後肺部隨時馬上要爆炸,在求生本能之中嗆了幾口水,我清晰感覺到我將水吸進了肺部。
後來,我慢慢不再掙紮。
似乎再一次沉了下去。
腦子裏隻有那晚一家人慶祝我考上一中的晚上。
媽媽煮了陽春麵,姐姐卻嫌棄地說:“雞蛋最難吃了,嵐嵐給你了。”
她把雞蛋夾進我碗裏,吃了一碗沒有任何配菜的湯麵。
暖黃色的燈光下是一家人吃著熱騰騰的陽春麵的畫麵。
沒有家暴,沒有辱罵,和擔心受怕。
那天我多希望時間就定格在這一刻。
永遠。
在意識快要消散時,腦海裏突然浮現出了許知的臉。
第一次見到許知的時候,是我背著流鼻血的媽媽在大街上攔車。
那天媽媽幾乎暈厥過去,流鼻血的速度驚人,嚇得我手忙腳亂,不知所措,我已經等不及再等救護車。
我哭著求助鄰居阿姨,可她恰好那天不在家。
於是我十六歲的身體發出驚人的力氣將暈厥的媽媽背了起來。
走到大街上拚命攔著車,可我眼睜睜看著一輛又一輛的車從我身旁開過。
沒人願意停車。
無助,惶恐在這一刻具像化。
我撕心裂肺的喊著:“求求你們,救救我的媽媽。”
望著麵前正駕駛的車,再側頭撇向街邊奄奄一息的媽媽,膝蓋一軟,硬生生跪在了大街上。
我朝著麵前的汽車不停地磕頭,一刻都不敢停。
邊喊邊哭:“求求你們,求求你們……”
我絲毫感受不到磕頭的痛感,隻是不斷哭著喊著救命。
最後,在我淚糊住眼之前,我看到前麵的車停了,車上一位身著白t的少年下車後向我跑來……
他就是許知。
是他救了瀕臨絕望的我,和奄奄一息的媽媽。
隻可惜我們有緣無份。
……
再一次有意識,耳邊傳來了隱隱約約的滴滴聲,隨後在一陣頭疼欲裂後,耳邊的聲音聽得無比清晰。
我拚死睜開眼睛,幻想著可以看到日夜思念的她們。
眯出一條縫後隻見白茫茫一片,還有幾個人影晃動著。
“薑暖?”
聽到那道無比熟悉又帶著關心的聲音後,頓時渾身都血液都凝固了起來。
我拚命睜大眼晴,想看清楚麵前的人。
紅著眼的許知,伏下身將我額頭上的碎發撥到耳邊。
低啞著聲音說:“你死都不想再見我了嗎?”
他麵色蒼白,眼底慘紅一片,支離破碎。
我將許知的表情盡收眼底,鼻頭微酸,扭頭側到一邊不再去看他。
“你不該救我的。”我的聲音啞得厲害。
他要是知道他救得人不是姐姐,該會有多傷心。
直到許知離去,我才將手背上的輸液針拔掉,走向了窗邊。
我輕輕將窗戶推開,一陣狂風吹了進來,眼睛都睜不開。
“你還想自殺嗎?”
窗戶玻璃上倒映出許知的身影,他的手裏抱著一床被子。
我回頭望他,他的眼神帶著憂鬱和一絲責備,直勾勾地盯著我,似乎想要將我看穿。
於是我低頭,不再看他。
醫生診斷出我得了焦慮症。
也不是什麼秘密,早在三年前我就知道了。
中考的壓力很大,壓得我喘不上氣。
反而到了高中,離開了父親,焦慮倒是好了不少。
隻是如今,卻是慶幸著病情沒有加重。
“薑暖,吃藥了。”許知每天都在病房裏陪著我。
一日三餐,餐後吃藥,一頓不落。
直到今天,他徹底忍不住地問我:“你這段時間去哪裏了?”
“跟我分手後,你去哪裏了?我找不到你。”
他的語氣急切帶著無奈。
我沒吭聲,死死捏住褲腿邊的褲子。
許知突然站起來,兩隻手鎖住了我的肩膀,懇求地問我:“複合,好嗎?”
心頭猛地感到絞痛,我死死咬住下唇,眼底染濕一片,搖了頭。
他黑眸中的光稀疏破碎。
我無法替姐姐做決定,他愛的是姐姐,而不是薑嵐。
住院期間,我無數次想逃離醫院,可許知看得嚴,我沒有這個機會。
醫生說我要多出去走動,所以許知總是帶我出去散步。
他聽著許知講著他和姐姐的曾經,私圖想讓我再重新愛他一次。
可是許知,我一直都很愛你。
但你愛的人是姐姐。
所以,哪怕我知道真相,也想隱瞞,想在死前,再聽聽你的聲音。
許知,原諒我。
我總是這樣安靜的聽著,不說任何一句話,你問我還記得嗎,我便搖頭。
不是不記得,是我根本不知道。
許知好像很愛姐姐,他會記得姐姐每個愛吃的美食。
“誒你記不記得,你之前跟我去吃陽春麵,你把我的荷包蛋都吃光了。”許知繪聲繪色講述了當時的場景。
但聽到這話,我突然停住了腳步。
原來姐姐也愛吃荷包蛋……
許知轉身問我:“怎麼了?累了嗎?要回病房嗎?”
回病房的一路,我沉默寡言,他滔滔不絕。
後來他電話響了,接通後他原本洋溢的笑容突然消失了。
“我不回去,都說了我在外麵有事。”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有些動怒的樣子。
“知道了,我先掛了。”
掛了電話後,他又露出來原本溫和樣子望著我。
第二天,隔著很遠我就聽到了高跟鞋的聲音,步子急促,由遠及近。
隨後一位成熟知性的女人走進了我的病房。
房間裏隻有我一個人,許知去買午餐了。
“薑暖,還記得我嗎?”女人摘掉墨鏡,露出犀利的眼神,一下子盯住我。
我上下掃了一眼她的穿搭,手上的手表看著就價值連城。
姐姐跟她認識嗎?
見我不吭聲。
她便擺起譜來,自報家門,語氣有些衝:“我是許知的媽媽。”
“高中時期我就警告過你,你要是再敢招惹我們家許知,我會讓你付出代價的。”
“小姑娘,那筆錢夠你花一輩子了,貪心不足蛇吞象。”
錢?
我迅速回憶起高一時,媽媽確診白血病之後立馬便住進了醫院,天價醫藥費壓得我們喘不來氣。
可姐姐卻有一天將突然將欠了半年的醫藥費全部繳清。
她卻閉口不談這件事。
後續治療很到位,醫生便讓我們出院。
但是無論媽媽怎麼追問,她都不打算說出來。
看來這就是那筆錢的來源。
“缺錢了嗎?開個價,這次永遠離開我的兒子。”許知媽沒了耐心,蹙眉把玩著手裏的墨鏡。
這時許知破門而出,大聲怒吼起來:“媽,你怎麼能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