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知道許詩諾不愛我。
她和我的婚姻隻是一場交易,是我求來的。
她家的公司融資出了問題。
我對許父說,“把詩諾嫁給我,我來填你們家公司的漏洞。”
許詩諾幾乎是帶著恨嫁給我的。
我們新婚那天,她將我一個人扔在了空蕩蕩的房間。
“洛宸,你真讓我感到惡心。”
“為了娶我,連這種下做的事情都做得出來。”
“我永遠都不可能愛上你。”
…
許詩諾說的這些話曆曆在目。
我紅了紅眼眶,十年了,我以為能捂熱她的心。
到頭來,我還是錯了。
許詩諾將夏晚帶回了她的公寓。
結婚後,她從來沒有和我住在一起過。
現在,這裏,應該算是她和夏晚的愛巢吧。
她衣不解帶地照顧他,仿佛要把過去十年失去的都彌補回來。
周圍的鄰居看到許詩諾每日一大清早便起來為夏晚購置調理身體的食材,都對她讚不絕口,說要是能娶到這樣賢惠的妻子,做丈夫的該多有福氣啊。
我苦笑著歎了口氣,有福氣的不是我,而是夏晚。
我能從許詩諾那裏得到的,隻有她的冷眼和鄙夷罷了。
我忽然心痛的意識到,我才是她和夏晚之間的,第三者。
我總是一遍一遍的騙自己。
告訴自己說,“她的心不是石頭做的。”
“隻要我努力的久一點,再久一點。”
“總有一天,她至少不會那麼討厭我。”
可當我現在在重複著這些話,聲音卻越來越微弱。
有什麼用呢?
在我義無反顧的決定娶她的那一刻起,我在許詩諾心裏,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混蛋。
“阿晚,來喝藥,小心燙。”許詩諾輕輕的吹了吹勺子上的熱氣。
“若若,你真好。”夏晚抬頭含情脈脈的看著她,可倏然又低下了頭。
他咬著嘴唇,眼角泛著淚光。
“要是當初,我們沒有錯過,就好了。”
“我就不用這樣小心翼翼的享受著你對我的好,連和你在一起多一點時間都成為一種奢望。”
我看到許詩諾紅了眼睛。
“別說這些了,阿晚,不是你的錯。”
是洛宸的錯,我在心裏替她把答案說了出來。
是我拆散了你們,是我,讓你們光明正大的愛情變成了名不正言不順的私情。
“原來我這麼自私,你說的都是對的,詩諾。”我眼神定定的看著這對互訴衷腸的昔日戀人,有些發酸。
“上天已經懲罰我了,我再也不會去打擾你們了。”
“對不起。”
即使是死了,我也感受到了什麼叫做心痛到窒息。
我的眼前一陣發白。
再次睜開,我回到了我的屍體旁。
映入眼簾的,隻有一張淩亂的白布。
我暈倒在路旁,被車輪碾過,死狀一定很淒慘吧。
空蕩蕩的停屍間裏,隻有陳舊的排氣扇吱呀吱呀轉動的聲音。
等了很久,一個人都沒有來。
我這才意識到,我在這個世界,連僅剩的親人都沒有了。
我的內心在這一刻終於崩潰。
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
“為什麼?”
“為什麼要這麼對我?我做錯了什麼?”
“我隻是…隻是想活下去…隻是想好好愛你…就要被這樣懲罰嗎?”
“為什麼付出真心的人?卻不得善終呢?”
我像個瘋子一樣,無力的質問著。
可沒有人告訴我答案。
停屍間的門終於被打開了。
進來的是我和許詩諾的大學同學,顧安,同時也是我的主治醫生。
護士將他領到了我的屍體旁,掀開了蓋屍體的白布。
不堪入目的屍體映入眼簾。
他有些心痛的遮住了雙眼,顫抖著聲音問道。
“他…發生了什麼?”
“死者應該是體力不支,暈倒在路邊,當時雨天路滑,路上又看不清,就被車活生生的碾了過去,碾死了。”
護士有些同情的替我蓋上了白布。
我怔怔地看著他,突然想起,出車禍那天原本是我最後一次去找顧安複診的日子,但我當時得知腎源已經沒有了,已經沒有希望了,所以就沒有去。
顧安應該是意識到了不對勁,所以才發現了我的死吧。
我苦笑著,這個世界上還有人會同情我。
我竟然不知道是該感恩,還是該難過。
顧安眼眶有些微微泛紅,“那他家裏人呢?”
護士無奈的搖搖頭,“這屍體擺在這好幾天了,死者當時身上也沒有證明身份的證件,沒人來管。”
“都這麼久了,他家裏人居然一點都不關心。”
“他家裏人的心是石頭做的嗎?”顧安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唉,誰知道呢,這年頭什麼人都有。”小護士歎了口氣。
“顧醫生,您確定這是您的病人嗎?”
“要是實在不行的話,您就把他領走吧,像這種無緣無故被撞死的案子,身上又有病,警察也不願意多管,怕惹麻煩。”
顧安有些猶豫的看向了我的屍體。
盡管我知道,他不是喜歡多管閑事的人,但他此時的猶豫,還是讓我冰涼的心底升起了一絲溫暖。
“好。”
顧安堅定的聲音響起。
“行,那您簽個字。”顧安利索的簽完了字,在我迷茫又震驚的眼神中帶走了我的屍體。
他…居然是這個世界上最後一個願意接納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