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林野的初戀在帶了和我一樣的天鵝胸針，那是他上大學兼職三個月為我買的。

他沉默好久，才對我說，「我會給你買更好的。」

林野說，「不會和她超出朋友以外的關係，這你還不放心嗎？」

「我給你寫保證書，你能不能滿意？」

他完全沒有羞愧自責，言語間都是我嫉妒成性，小題大做。

我突然不認識我的完美老公了。

1

客廳的燈終於亮了，我看著還有半小時就零點的時間，壓下心中不安。

他來到臥室，習慣性的親吻我，我裝作被他吻醒，主動摟住他的脖子，靠在他的懷中抱怨道：「我記得你不愛用香水，以前買香水送給你，你說不喜歡。」

林野愣住了，慢了半拍，想必瘟神一樣躲開我，我和他之間瞬間就隔開距離。

他的反應讓我猝不及防，我攀附的肩膀還僵持半空，腦袋瞬間胡思亂想起來。

察覺是自己反應太大，江野掩嘴咳嗽，把手機摔在床頭櫃上，又過來抱我，「應該是工作不小心染上的，你先睡吧，最近多帶了幾個業務，忙到連飯都來不及吃。」

「我也不喜歡身上沾染其他味道，我先去洗個澡。」

他的躲避不及的眼神讓我徹底恐慌，快淩晨了沒有還絲毫睡意。

浴室裏傳來水聲，我的目光卻不由自主地盯著床頭櫃上的手機。

林野最近很辛苦，加班都快兩個月了，每天不到淩晨這個點都回不到家，還沒吃晚飯，我給他點了外賣是應該的。

不知抱著什麼心態我拿起林野的手機，熟練的打開app點了份蛋炒飯，他說喜歡蛋炒飯簡單溫柔的味道。

按理說點完外賣的我應該放心手機，可手指卻比腦子還快打開了微信。

是我太疑神疑鬼了，微信裏很幹淨，聊天的內容都是工作，我後悔對林野的懷疑，覺得腦子越發糊塗起來。

就在我要放下手機的時候，微信彈出一條信息。

「林哥，江助理我已經安全送到家了，按照你的要求買了份養胃粥。」

還體貼的拍了照片，一張是粥的照片，還有一張是年輕女人走進小區的背影......

我拿著手機愣住，克製住狂跳的心臟，手指搜索起來。

江助理，是女人？

看著微信頭像是鋼鐵俠圖片和備注小江助理的字眼，我以為他是男人。

掩蓋心底的不舒服，我又一次點了進去。

聊天內容簡單，我不久前才翻過一遍。

林野：「最近工作辛苦你了，還要麻煩你陪我一起加班。」

小江：「為了工作都是應該的。」

林野：「等忙完了我給你發獎金，你胃不好我讓人給你點了粥，記得喝。」

對麵小江沒有回答，隻是發了個小熊抱拳的表情包。

重新回答這段對話我還是沒有發現問題，打工人和上司對話，不管對方是男是女，這段對話都看不出來什麼，我真是多想了。

心裏說不出是悵然還是劫後餘生，看到上麵的紅點我的強迫症又犯了，點進朋友圈小江助理發的圖片讓我手腳冰涼，半天沒有反應。

小江助理發了一張蛋炒飯的圖案，並寫著「你的養生粥我收到了，我給你做了蛋炒飯。」

姓江，是名女性，作為女人的第六感，一個名字快速在我腦海中閃現。

江靈，我老公的初戀。

2

江靈這個名字既熟悉又陌生，時間太久遠已經記不清了，上次提及還是上大學的時候。

那是和林野熱戀的半年後，我的生日到了，他陪我去著名的情侶餐廳吃晚餐，故意說有事離開實則找後台的服務員投影照片，這是這家餐廳很出名的活動，想給我一個驚喜，我看破不說破，心底也暗暗期待。

照片被投影到屏幕上，工作人員都在祝福我們。

我感動的差點要流出眼淚，就看到投影的照片變了女主角。

照片上江野在給她過生日，女孩笑得很燦爛，閉著眼睛許願，江野注視著她，眼神是少有的溫柔。

起哄的人都被這情況搞懵了，氣氛沉默尷尬。

我喜歡他，即使受委屈，我還是維持體麵問道：「她是誰？」

林野的視線都被照片上的女孩吸引，眉眼間滿是笑意，連說話的腔調都溫柔起來，「江靈，她的名字。」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江靈」，在我生日那天，男朋友為我準備驚喜，我卻看到他為另一個女孩過生日。

他看了照片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眼神緊張的盯著我。

這樣我沒有生氣，等他解釋，他才長舒一口氣。

「她是我鄰居，是我朋友，那次他過生日來了很多同學，不是隻有我一個。」

他邊說邊打開手機翻找照片。

照片很多，女孩生日確實請了很多人，有閉眼許願的照片，也有女孩被蛋糕抹花臉笑的照片。

主角不隻有他們。

「這件事是我沒告訴你，確實是我的錯，隻是這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我實在沒想起來。」

「瑤瑤，我從來不騙你。」

他說的信誓旦旦，拉過我的手把我抱在懷裏，親吻我的耳垂，細細密密的道歉。

因為這次意外，我很久才原諒他，他也不惱，隻是默默在我身邊守護，每次和他雙眼對視時他總是委屈又坦然的模樣。

我原諒他，可直到現在我還記得他看女孩溫柔繾綣的眼神。

戀愛三年，結婚三年，我感覺到了平靜的湖水下是波濤洶湧。

3

江野一身水汽的走出來。

他沒和我說話，直接從我手上奪過手機翻閱起來，語氣煩躁，

「你拿我手機幹什麼！」

質問的語氣出來，我們倆都愣住了。

在一起六年了，林野對我都是輕聲細語，從未鬧過紅臉。

我想解釋對他的患得患失，可想到朋友圈蛋炒飯的圖片，還是忍不住說：

「今天很重要，你忘記了？」

林野看了我好久，才躊躇地問，「怎麼了？今天是什麼日子？」

是我的生日啊。

五年前情侶餐廳的意外，林野自責很久，他不僅在我麵前主動刪除照片，還給我寫了保證書，保證時時刻刻把我放在第一位。

之後他陪我的每次生日都沒有出錯過，甚至每年都會反思懺悔。

謹慎到提前一個星期就開始著手安排我生日的各種流程，那段時間無論工作再忙，林野都會抽出時間陪我，帶給我驚喜。

他種種表現在乎我的模樣，我都能感受到，笑著告訴他我已經原諒他，不用把自己折騰的如此勞累，隻要心意到就好。

他會笑著看著我，用手捂住我的雙眼，不知從哪裏變出來的玫瑰送到我麵前，

「不想你受委屈，那個人更不能是我。」

林野，你口口聲聲說不讓我受委屈，可我所受的委屈都是因為你。

4

經過我的提醒，林野皺著下眉，不自然的摸著鼻子，「對不起，瑤瑤，最近公司忙，沒記得你生日......」

「我的錯，我給你寫保證書。」

保證書，這東西還要再寫第二次第三次！

是不是以後犯了錯，保證書就是免死金牌。

我忍不住出聲打斷他，「我們結婚這麼長時間，隻要是我生日，無論工作多忙，你都會陪我。」

「不是因為小江助理嗎？還幫她買了粥。」

林野在臥室走了幾步，手指不自覺的摩挲，就是他煩躁，想抽煙的表現，和我結婚後，他已經不抽煙了。

「我們隻是工作，她陪我加班那麼久我作為一個同事，請她吃個飯不過分吧！」

「瑤瑤，你別無理取鬧。」

心口密密麻麻的疼，我搶過他的手機點開他的朋友圈，將小將助理那張蛋炒飯照片和文字拿給他看。

「你給她送粥，她為你做飯，你敢說你們之間沒有關係嗎？」

看到圖片的他愣住了，然後極其放鬆的抖肩。

「一張照片能說明什麼，也許這飯是為鄰居做的，也許她就是單純的喜歡做飯，瑤瑤，你太敏感了。」

他還在狡辯，我卻沒有心思聽，直接翻開他的手機又在小江助理的朋友圈翻找。

那是一張剝蝦的照片，沒有拍到臉隻拍到了剝蝦的雙手，手指修長漂亮，可我卻無心欣賞，照片上右手虎口有一個小痣，我老公林野也有。

小江助理還配文「即使你有了老婆，可你還是願意給我剝蝦。」

林野點讚評論「我給你剝一輩子。」

其實我現在已經沒有理智了，隻是憤怒的本能驅使著我在做。

當看到我再一次把更有力的證據放在他麵前，他沉默了，服軟低頭。

「我和她已經是過去式了，她現在隻是我的員工，答應你不會和她超出朋友以外的關係，這你還不放心嗎？」

「我給你寫保證書，你能不能滿意？」

他完全沒有被抓到「出軌」的羞愧，話裏話外都是嫌我多管閑事，隨後在櫃子裏翻著筆和紙，熟練的又寫了一張保證書。

我有一瞬間的恍惚，這真的是我的老公嗎？那個愛我護我完美無缺的老公。

5

我想分房睡，林野覺得我小題大做。

我們開始爭吵，然後又扭打在一起，又或許是我單方麵的扭打。

至於點的外賣，就讓林野餓著吧。

掙執間結婚照摔在地上發出玻璃碎裂的聲音，我的理智瞬間回籠，往碎裂的婚紗照片看去。

我傻傻的看著照片，腦袋像被人用刀片剜割，疼的我視線模糊。

那些被林野當麵刪掉的照片，就藏在我們的結婚照背後，甚至還有那個女人穿著工作服和林野西裝的照片，女人的時候挽著他的手臂，一如當年笑容燦爛。

我崩潰地看著林野，根本沒想到他從一開始就騙了我。

林野著急的把照片撿起來，拍掉上麵的玻璃碎渣，當個寶貝似的護在懷裏。

他無奈地衝我說：「許樂瑤，別發瘋了。」

其實在那次意外後林野主動跟我說，為什麼那個女孩的他照片一直存在手機裏。

他家裏非常貧窮，父親好賭愛喝酒又沒有工作，一家子重擔都壓在他媽媽身上，喝醉了，還對她媽媽拳打腳踢，沒兩年，他媽媽就受不住跑了。

那時的林野根本記不住他媽媽的模樣，隻能看著那幾張發黃的照片喊媽媽。

小時候他家裏窮，爸爸又是賭鬼，每天都有人來追債，村子裏的孩子都被大人叮囑過不用和他玩，隻有他鄰居可憐他時常給他添口飯，鄰居家的小女孩不嫌棄他，願意陪他玩。

他說就是鄰居家給他的蛋炒飯，他才能長得大，有機會認識我。

比起喜歡，他更多的是感恩。

林野向我坦白過去，我隻是聽著就心疼，更多的是感同身受。

我家庭富裕，生活富足，可我有一個愛麵子想要兒子繼承家業的爸爸。

醫生說媽媽的身體孱弱，最好就不要再生了，爸爸厭惡我是女兒，不顧媽媽的身體堅持生兒子。

所以我也對媽媽的記憶很少，和林野一樣，我對母親的記憶是從照片和視頻中獲取的。

也許是因為和他有相似的經曆，我對林野多了理解和幾分不明的情緒。

說開後我們拍了很多照片，我們惺惺相惜，一起抱團取暖，我們有間房間專門發照片，他說這是把我們的愛意封存。

後來工作忙了就很少拍照片了，我還很可惜，原來他是有了拍照片的人。

6

「離婚吧。」

沒有再提出分房睡，我現在根本就不想看見他。

胡亂的收拾行李，林野突然打斷我，

「瑤瑤，我們結婚已經三年，不是談戀愛的時候了，鬧別扭一句分手就能撇幹淨。」

「你不能再小孩子脾氣。」

收拾衣服的手僵住，忍不住吸吸鼻子，紅著眼睛看他。

林野看我流淚的模樣，眼睛裏閃過一絲愧疚，隻是依舊沒有過來安撫我的動作。

我透過現在成熟冷靜的林野去找過去幹淨清澈的少年，林野年輕時眼睛很亮，像星星。

畢業那年，學校組織歡送晚會，我報名參加表演芭蕾。

隻是很可惜林野還有兼職要做，不能來看我的表演。

等我表演結束後卻看到林野氣喘籲籲倚在樹上，看到我的視線，他對我招招手，扯出笑容。

隻那一秒，全世界我隻看到林野一人。

「你怎麼過來了，你的兼職要緊。」我這樣說著，臉上的笑卻真誠的露出來。

林野平複心情，一隻手還藏著背後，隻是他紅到滴血的耳朵暴露了他。

「我......請了一個小時假，我不想錯過你的表演。」

他的話也讓我紅了耳朵，不敢和他對視，他的目光燙得嚇人。

兼職的地方我陪他去過，來回將近要45分鐘，請一個小時假，也不知道他有多趕，還不一定能看到我的表演。

林野撓撓後腦勺，目光專注的看著我。

「瑤瑤，你真好看。」

「這是我兼職給你買的禮物。」

藏到背後的手展示到我的眼前，盒子裏是精致漂亮的天鵝胸針。

他說我永遠都是高貴的天鵝。

永遠都可以有使小性子的權利。

那個滿心滿眼都是我的少年是什麼時候變得。

現在沉著冷靜、精英模樣的林野還記得當初說的話嗎？

把行李箱一踢，冷冷地說：

「你現在就收拾，這個房子寫的是我的名字，首付是我出的錢，後麵還款我也有出，該走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