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試過後,我毫不意外地獲得了全年段第一名,所有科目都是滿分。老師們也終於下定決心,讓我連跳三級成為初三的學生。他們對我給予厚望,期盼我能在今年中考斬獲狀元為學校爭光。
我在學校是天之驕子,回了家無人在意。何遠洋總是有各種理由為自己成績不好找借口,有時候是心臟病犯了不舒服,有時候是太緊張了發揮失常。
爸媽對我拿回來的一疊又一疊獎狀視而不見,但是何遠洋偶爾進步了幾名就能讓他們開心好幾天。就這樣爸媽還總是對街坊鄰居說,我們家一碗水端得特別平。
對此我隻有冷笑。
期中考過後是校運會,何遠洋利用自己的身世賣慘,靠同情票從我這裏搶走了班級執旗手的位置。爸媽給他買了嶄新的襯衫和西裝褲,一個勁誇獎何遠洋有出息。
何遠洋朝我投來得意的視線,似乎在期待我嫉妒羨慕恨的表情,但我隻是平靜地回望著他,像在看一個滑稽的小醜。
何遠洋咬了咬牙,又打起了歪主意。他低頭蹭了蹭腳上的球鞋,一雙手扭捏地攪在一起:“爸爸媽媽,謝謝你們。但我配不上那麼好的衣服,我的鞋都破了,穿出去也隻會被人笑而已。”
爸爸環顧四周,指著櫃子上一個新鞋盒說道:“那裏不是有一雙現成的嗎。”
何遠洋目的得逞,嘴上還要做出一副惶恐的樣子:“不行不行,我怎麼能搶阿鑫的東西呢。”
爸爸大手一揮,非常豪氣地表示:“他的東西就是你的東西,一家人說什麼搶不搶的!”他轉向我,似乎在責備我不夠機靈懂事:“愣著幹什麼,去把鞋子給遠洋拿過來。”
我在原地站著不動,平靜地問爸爸:“爸,你知道那雙鞋是為什麼買的嗎?”
媽媽已經幫何遠洋把舊鞋子脫了下來,嘴巴上好聲好氣的勸著,卻連個安慰的眼神都沒有給我:“那雙鞋的確是為你的短跑大賽準備的,但情況特殊,就不能先讓給遠洋穿嗎?”
“就是,鞋子什麼時候不能買!”
爸爸看我倔強地不肯動,自己罵罵咧咧地把鞋子端到了何遠洋麵前。原來他們不是在征求我的同意,而是在命令我啊。
我揉了揉酸脹的鼻子,盡量控製住胸中翻騰的感情。即使已經對何家失望透頂,這一刻還是忍不住感到心酸。
“確實,鞋子什麼時候都能買。”
“但我的生日隻有今天。”
今天是二月二十九號,我四年一次的生日,爸爸媽媽卻因為這個昨天才到來的養子忘記了,甚至還要我把生日禮物拱手讓人。
爸媽的表情都凝固了,愧疚的感情浮現在他們臉上。何遠洋的眉毛擰在了一起,他可不能讓爸媽回憶起對我的愛。
隻見他嘴巴一癟,大顆大顆的眼淚砸在媽媽的手背上:“嗚嗚嗚,好羨慕阿鑫哥哥啊,我也想參加短跑大賽。”
“像阿鑫那樣自由自在地奔跑,一直是我的願望。但我知道,我這輩子也沒法站在起跑點上。”
“阿鑫,這雙鞋是屬於你的,我沒有那個資格。”
何遠洋嘴巴上這樣說,卻緊緊抱著我的跑鞋不肯鬆開。他眼中同時閃爍著痛苦,絕望還有些許的希冀,仿佛追夢電影的男主角一樣閃閃發光。
我能看透何遠洋虛偽的本質,爸媽卻非常吃這一套,被他感動得淚水漣連。
“遠洋,不管什麼人都有追夢的權利!爸爸媽媽一定幫你實現夢想!”
爸爸激動地握住他的手,仿佛透過何遠洋的臉看到從前和戰友們並肩前行,追逐夢想的日子。
但轉向我的時候,爸爸突然換了一副麵孔,他語氣裏帶著不接受反駁的堅定:“易鑫,這次的短跑比賽名額,你讓給遠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