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封信的開頭,都是「吾妻阿柔」。
第一封信中,沈安向方柔訴說著相思之情,也順帶提到了我。
「阿柔,失去你的日子裏,我真的很想你很想你。可是我拗不過家人的安排,還是被逼著去相親了。相親的女孩叫雲慧,她的眼睛長得特別像你,所以我答應了。今生我們做不了夫妻,我隻能將就著找一個人過了,她能有半分像你,對我也是安慰...」
我露出一絲苦澀的笑,看來在沈安的心目中,從來沒有把我當成是他的妻子,我隻是方柔的替身罷了。
「看夠了嗎?」身後傳來沈安淡淡的聲音。
我回頭看去,視線卻一片模糊,原來不知不覺,淚水已經從我眼裏湧出。
我把信揉成一團扔向沈安,「你一直把我當成方柔的替身?」
沈安慢慢地將信紙撿起來,耐心地將它重新鋪平,再折疊好放回信封裏,這才漫不經心地說:「既然你知道了,又何必多問?」
我慘笑著倒退幾步,看著這個我曾經傾心相待的男人。
沈文俊有一點說錯了,我和沈安雖然是相親認識,但我們並不是全無感情的,至少,在我第一眼看見他的時候,我就被他清俊的外表吸引住了。
沈安文質彬彬,又帶著一點憂鬱冷漠的氣質,這兩點戳中了當時年輕的我。
因此相親過後,介紹人和父母問我意見時,我害羞地點了點頭。
沒多久就傳來沈安也同意和我進一步發展的消息,那時的我高興得跳了起來。
我一直以為,沈安也是對我有好感的,所以才會答應和我領證結婚,即使婚後我們過得平淡,我也甘之如飴。
可原來,一切都是我癡心妄想,難怪結婚三十年以來,他都沒怎麼跟我合影,也沒怎麼跟我一同出行,因為我根本不是他心裏麵的那個人!
沈安沒有理我,自己蹲在那裏收拾著散落一地的信件,他溫柔地撿起信,輕輕擦拭,就如同對待愛人一般。
看到這一切,我突然覺得這三十年的婚姻生活過得毫無意義,我全身心對待的丈夫和兒子,到頭來,竟還在對一個死去多年的女人念念不忘。
「沈安,我們離婚吧!」我靜靜地開口。
沈安卻以為我在鬧脾氣,回頭不屑地看了我一眼,不耐煩地應了一句,「你都五十多歲了,就別耍這種小性子了。也別成天想這些有的沒的,現在都幾點了,快點去做飯吧!」
說完沈安又繼續沉浸在他寫給方柔的書信中。
我看著窗外逐漸下沉的日落,一如我現在的心情,慢慢墜向黑暗深淵。
我們的婚姻,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
沈安,把我當作搭夥過日子的對象,把我當作保姆,把我當作替身,唯獨沒有把我當作妻子。
我看著自己因長期做家務而粗糙的雙手,露出了一絲苦笑。
曾幾何時,我也是家裏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嬌女,喜歡打扮,喜歡寫作,喜歡旅遊,喜歡一切美好的事物,隻是結婚後,那些曾經理所當然的愛好都變得遙不可及,我的生活逐漸被日常瑣事和做不完的家務所淹沒。
就這樣一晃三十年光陰就過去了,既然知道這是錯愛,趁著我現在還沒老到什麼都幹不了,現在放手,還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