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世安不和離,但我已經鐵了心。
自小跟著我的嬤嬤心疼我,總是勸我。
“姑娘,自古以來男子都是女子的天,以天為大,你這樣鐵了心和離,又是何苦呢?”
“其實姑爺跟別家夫君想比,已經是頂好了,就像蔡禦史家,光妾室通房就已經十六七個了,庶子庶女更是數不清,咱們姑爺,真的很好了。”
我喝下嬤嬤端來的湯藥,打斷她的話:
“嬤嬤,姑爺從前如何,你應該知道。要怪隻能怪我,我眼中揉不得沙子。”
嬤嬤歎息了一聲,“姑爺一直不讓宋氏懷上孩子,就是在等姑娘的嫡子女,姑爺也算有心了。”
“若是當時那個孩子還在,姑爺也不會......”
我將藥碗遞給她:“好了,過去了就別再提了。”
是了,我曾有個一個孩兒。
可我與那孩子的緣分太淺,劉世安又是如此寵妾,早晚會有其他子嗣。
我不想我的孩子一出生,就要和眾多庶子女去爭搶他父親的寵愛。
與其如此,他不願來到我的身邊也便罷了。
這是我一生之痛。
我甚至都不願告知劉世安一聲,我們曾經有過一個孩子。
可不知怎的,他從宋氏的口中,得知了這件事。
他大怒,衝進我的屋內,鉗著我的手腕質問:
“曹柔,我們有過一個孩子,是不是?”
他的雙眼猩紅,渾身散發著戾氣,仿佛要把我生吞活剝。
我掙紮,卻沒用。
他定要我給出一個答案。
我的鼻尖一酸,別過頭:“是,可那又如何?”
宋氏佯裝震驚,用帕子捂了嘴,眼淚說來就來:
“姐姐,夫君多想要一個孩子啊!你竟這樣做?”
劉世安大口喘著粗氣,一把將我甩在一邊:“曹柔!你為何要如此對我!”
“你明知我多想有個孩子,你明知我不讓宋氏懷孕,就是在等你給我生下的孩子,你為何還要將那孩子打掉?!”
他怒吼著質問我,我緊皺著眉,不明所以。
“你說我將孩子打掉,誰告訴你的?”我瞟了眼一旁的宋氏,心中明白了個大概。
“誰告訴我的有什麼意義嗎?曹柔,以往你嫉妒宛宛,耍性子鬧脾氣我都能包容。可我怎麼也沒想到,你竟然狠心打下我的孩子!你作為母親,怎麼這樣狠毒!”
“你如此做,我就該休了你!”
聽到此,宋氏卻一反常態的跪在地上為我求情:
“夫君,夫君息怒,姐姐隻是一時糊塗,夫君就饒過她這回吧!”
劉世安一把將她扯起來:“她不配你跪著替她求情。”
我看著劉世安怒發衝冠的樣子突然自嘲的笑了。
他來質問我,他憑什麼來質問我?
我發現自己懷有身孕的時候是那麼的高興。
我心知他一直想要個家,妻兒圓滿。
我好幾次都想去告訴他這個好消息,可是他呢?
他留戀花叢,整日整日不歸家。
最後帶著宋氏回來,說要讓她和我做平妻。
是我一直不肯,他才勉強納她為妾。
他說的那些什麼狗屁一夫一妻,不過都是哄騙人的伎倆罷了!
我對他失望,卻還對他抱有一絲希冀。
我想,如果他知道我有了他的孩子,他應該就能把心收一收。
可事實呢?
我在窗外聽到他和宋氏說:
“大娘子總拿一夫一妻說事,可男人三妻四妾是亙古以來的道理,我來到這裏當然要遵循規矩,好好享受一下男人的待遇。”
“她哪裏都好,就是太不懂得變通,我看見她愁眉苦臉的就心煩。”
“愛?愛是最容易變的東西了,昨日我愛她,今日也可以愛你,在這個時代,男人不就是如此嗎?”
劉世安三言兩語,就將我與他的曾經摔了個粉碎。
我失魂落魄的離開宋氏的院子。
也就是在那天,我失去了我那可憐的孩兒。
可現在,劉世安卻認定是我故意打下他的孩子。
回憶湧上心頭,曾經他對我的深情和現在的嫌惡逐漸重合。
原來,我從來都不曾看透過他。
血氣在胸腔翻湧,我眼前一黑,喉嚨像被火燒一樣灼熱,扶著桌角咳出一口鮮血!
“阿柔?!”劉世安見狀想來扶住我卻被我一把甩開。
我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的血跡。
在他驚詫的目光下,緩緩跪了下來。
我聽見自己說道:“既如此,就請夫君,休了我吧。”
劉世安的胸膛起伏著。
他垂著眼皮睨著跪在地上的我。
曾經,他是那麼不屑跪拜之禮,更不讓我輕易屈膝。
可如今,他連扶起我的雙手都不願抬起。
他咬牙切齒,滿腔恨意:
“是你,殺死了我們的孩子,現在卻來威脅我嗎?曹柔,你以為我不敢休你嗎?”
我絕望的扯了扯唇角:“尚書大人說的對,我就是善妒,我故意打下你的孩子,我就是要讓你失去嫡子,我就是個毒婦。”
“你此時不休我,更待何時?”
劉世安氣急了,他突然仰天大笑:
“好,我休,曹柔,就當我曾經的愛意喂了狗,今日你就當個下堂婦,日後你我不必再見!”
他奮筆疾書,草草寫了張休書丟在我麵前。
我撿起,收進袖子。
“一言,為定。”
劉世安甩袖而走,我站起身,看著他的身影消失。
他覺得委屈傷心,我又何嘗不是。
但他似乎忘了。
他如果離開了我,會遭到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