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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回到顧家的第一天,我被分去了錦瀾苑服侍嫡姐失明殘廢的未婚夫。

他恢複前夕,嫡姐將我調去了後廚幫傭。

再次相見,是在父親的生辰宴上。

我仍舊是顧府裏那個低賤的庶出小姐。

他卻不再是那個可憐的落魄書生,而是高高在上的齊王。

他坐在高位,掃視著顧府裏的一眾奴婢。

聽說他在找人,當初那個在他微時照顧他的小侍女。

人人都說這是潑天的富貴,可隻有我知道上麵坐著的是個負心漢。

上一世,他負我真心,將我囚禁至死。

這一世,我拒絕與他相認,轉頭嫁給了愛慕我的小將軍。

成親的前一晚,他卻闖進了我的房中,將我抵在牆上,惡狠狠地在我耳邊低語:

「阿棠就這麼不想與我相認麼?」

和小將軍成親的前一晚,我坐在閨房內,輕撫著床上放著的鮮紅嫁衣。

這一世,我終於得嘗所願,嫁給了心上人。

屋內的燭燈被風吹滅,漆黑的屋子,我的心裏莫名的慌張起來。

「小玲,掌燈。」

小玲調皮,往日裏總愛打趣我,現下卻不見她答話。

「小玲?」

我試探著又喊了一聲。

燭火被點亮,我循著亮光看去,燭台邊那個高大的身影哪裏是我的丫鬟小玲,而是我的姐夫沈行知。

他靠在門邊,甩了甩猩紅的火折子,臉上帶著我的熟悉的陰翳。

「顧錦棠,好久不見了!」

我被定在原地,上月嫡姐的孩子滿月,我還見過他,如今他卻說好久不見。

他同我一樣,都重生了。

唯一的出口被他堵住,我抱著嫁衣,努力不讓他發現我在顫抖。

他嗤笑了一聲,朝我走來:「顧錦棠,膽子變大了,連我都敢騙?」

他一把捏住我的下巴,使我不得不與他對視。

他的臉上很平靜,可我知道,這隻是他生氣的前兆。

我穩了穩心神:

「姐夫,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沈行知手上的力度倏然收緊,我疼得直抽氣。

「阿棠,別裝了,我知道你是重生的,以前怎麼沒有發現,你有這麼好的算計。」

他慢慢靠近,猶如魔鬼般在我耳邊低語:「阿棠,你不是說過,永遠對我不離不棄嗎?你可要說到做到啊。」

2

沈行知是個瘋子,是我在嫁給他之後才知道的。

前世,我在外麵莊子上長大到十五歲才被接回了顧家。

顧家家主懼內,嫡母不喜我,將我派去了錦瀾苑幹活。

我一個庶出的小姐,在顧府裏過得不如一個下人,可我還是百般珍惜,畢竟在莊子上吃不飽穿不暖,我想要活著。

到了錦瀾苑,我才發現還有比我更慘的人,那就是沈行知。

他雙腿殘疾,雙目失明,瘦得快要脫相了,蜷縮在床榻的角落裏,推門進去,便是一股惡臭。

小玲告訴我說他是我嫡姐的未婚夫。

原來沈行知家道中落,進京趕考又遇到山匪,後來便投奔顧府。

我嫡姐心比天高,自然看不起他,可他手上有官府的信件,顧大人也不想對家用這件事在官場上做文章,便收留了他。

說是收留,其實是將他安置在府中別苑,任由他自生自滅。

剛開始沈行知的脾氣很不好。

手邊的東西全都被他砸了個遍,先前伺候他的丫鬟便從不進他的屋子,隻是一日三餐把飯送到門口,也不管沈行知能否吃到。

或許是同病相憐,我對他格外的有耐心。

我哄著他換下了尿濕的褲子,床榻明顯不能在睡人了,我幹脆拿了我的被子給他換上。

隻是到擦身子的時候,沈行知開始不配合起來。

我有些生氣,沉著嗓音:「沈公子,你讀了那麼多書,學了那麼多大道理,難道不知道生命才是至高無上的嗎?大夫說了隻要好好調養,你的身體就可以恢複,你又何至於如此自暴自棄。」

「來日你身體好了,金榜題名,自有一大番作為,俗話說得好,大丈夫不拘小節,現在隻是擦身,我又不對你做什麼。」

沈行知沉默了一會,緊緊拽住被子的手漸漸鬆開了。

沈行知的背上全是濃瘡,我擦了點酒精,他的脖子上冒起青筋,卻沒有喊出聲。

就這樣,沈行知慢慢地好起來,主動與我談話,甚至會笑了。

他的雙眼蒙著白布條,一身素淨長衫,臉上仍然帶著大病初愈的蒼白。

可他的笑容卻彷如三月春日的陽光,融進了我的心。

「阿棠,要不要我給你念詩?」

我沒說話,畢竟他的眼睛看不見,又怎能為我讀詩?

似乎是猜出了我的心思,沈行知笑了笑:「阿棠,我雖看不見,可詩卻在我的腦中。」

他的聲音很好聽,從小我連學堂都沒有上過,根本懂不起這些詩句的含義,我沒有沉醉於詩句,卻癡迷於眼前這個人。

那一刻我看清了自己的心意,我愛上了沈行知。

可我知道,他是我嫡姐的未婚夫,所以我將這點愛意深藏於心底。

「阿棠......」

沈行知打斷了我的思考,我抬起頭看他。

「阿棠,等我身體好了,將來金榜題名,我就娶你可好?」

我心中滋生的愛意快要破繭而出:「可是,我隻是個丫鬟,你是要娶大小姐的。」

沈行知拉起我的手,聲音溫柔:「阿棠,沒關係的,將來我一定要娶你為妻。」

3

後來,沈行知的身體快要好了,顧家看出了沈行知的才華,嫡姐便將我調去了後廚。

畢竟我不是真的丫鬟,嫡姐更不可能將沈行知讓我。

沈行知複明的前一天,便被家中接回,就這樣,我和他分開。

春闈放榜那日,沈行知果然金榜題名,成為了當朝最年輕的新科狀元。

殿試環節,陛下一眼看出他是流落外麵的皇子,立馬便安排了太醫滴血驗親。

驗親結果如陛下所料,陛下龍顏大悅,當場便封了沈行知為齊王。

這樣的喜事,顧府上下都傳遍了。

我將自己關在了房間裏,撫摸著沈行知送我的發釵,要不就算了吧,如今,沈行知哪裏還是我能配得上的。

我哭了很久,大病了一場,還是接受了事實。

哪知,沈行知卻找上了門來,顧大人一家早就在前廳等候,嫡姐更是精心打扮。

隻是沈行知的眼神根本沒有放在他們的身上,他說他找阿棠。

嫡姐臉色大變,立馬將我關了起來。

小玲冒著危險又將我放了出去:「阿棠,你命真好,齊王發了好大脾氣,說必須要找到你呢。」

我攥緊發釵,飛奔著跑去前廳。

心裏是滿滿的幸福,我的愛人,來接我了。

沈行知將我摟在懷裏,他說明日便來向我提親。

4

可我沒想到的是,與我一同進門的還有謝家的女兒和我的嫡姐。

她們一個是沈行知的王妃,一個是他的側妃,隻有我是個侍妾。

成親那晚,沈行知沒有來,他去了謝婉屋裏。

三天後,沈行知才醉醺醺的出現在我的麵前,他紅著雙眼:「阿棠,我沒辦法,父皇讓我娶她們,君命難為,阿棠,你能原諒我嗎?就算娶了她們,我的心也一直是在你這裏的。」

說完,沈行知便吐了一地。

我心疼的看著他,成為侍妾的委屈在這個時候全部消散。

我握著他的手:「行知,無論如何,我都會陪著你的。」

沈行知很寵我,官員進獻的珍珠,總是我先挑,南府進獻的綢緞,大多數都被他賞給了我。

我以為我得到了他的愛,我以為這些就是愛。

後來,謝婉懷孕了,沈行知便不再那麼頻繁的來我這裏。

那日我去請安,隔著窗紗,沈行知把耳朵貼在了謝婉肚子上,謝婉笑意盈盈的看著他。

我猛地驚醒,我在王府,而不是顧家那個破舊的後院。

沈行知的唯一不是我了。

後來,我嫡姐來看我,她還是那副趾高氣昂的大小姐模樣,看見我手上縫著的荷包,不屑的嗤笑出聲:

「顧錦棠,你可真是蠢得要死,那珍珠也就你當個寶貝,南府的綢緞是最次的,也就你日日穿在身上。」

我沉默著,從莊子到顧府,我從未接觸過這些高檔的東西,隻是沈行知給我的,我便以為是好的。

現在想來也是,我住的地方是離他最遠的,我的丫鬟隻有一個,他從不像之前那樣給我念詩,來我這裏的時間也越來越少,我在謝婉麵前出醜時,他從不會幫我解圍,而是不耐煩的讓我多學規矩。

「顧錦棠,我們才是姐妹,你要看清楚誰是敵人。」

嫡姐擺著腰肢出去了。

那日,我想了很久,我隻想活著,並不想招惹其他人,所以並沒有加入嫡姐的陣營。

卻不想三日後,沈行知派人叫我去了前廳。

沈行知沉著臉:「阿棠,你可幹了什麼對不起王妃的事?」

我愣在原地,看了看謝婉,她臉色蒼白,搖搖欲墜,整個人都躺在沈行知懷裏。

我不知沈行知何意,搖了搖頭:「沒有!」

沈行知臉色更難看了,他大手一揮,一個丫鬟便呈上一個木盤,裏麵裝著一個人偶,上麵紮滿了針。

「這是從你屋裏搜出來的,你有何解釋?」

「這不是我的。」

謝婉雙眼流出清淚:「王爺,妾身自從進府就待各位妹妹極好,卻不想遭如此詛咒,王爺可要為我做主啊。」

說完她又看向我:「妹妹,你為何要詛咒我肚子裏的孩子?」

我往後退了一步,心裏著急,卻隻顧得上搖頭「行知,相信我,我怎麼會.......」

沈行知擺了擺手,打斷了我的辯解。

「行了,將顧侍妾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禁足錦棠院,沒有我的命令不得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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