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婆婆迷上了養生。

退休金買回來一堆按摩椅磁療床墊。拾掇著我女兒吃三無保健品。

美其名曰養生要趁小。半年後四歲女兒體檢被查出重金屬超標。

婆婆傻眼了。

婆婆最近喜歡刷微信裏的養生視頻。

上回看到一個講蔬菜湯能排毒，連著半個月都在晚餐時端上一大盆蔬菜湯。

還讓我們陪著她把裏頭煮到沒有味兒的菜葉根莖一起吃掉。

我看著那些煮到發黃的蔬菜，皺著眉點外賣。

別說我們大人工作了一天需要補充能量，女兒青青才三歲，長身體的時候哪能喝點湯湯水水。

結果看到我點外賣，婆婆又不高興了。

說我亂花錢，還說都是地溝油。

我沒好氣嘀咕：

“肚子裏晃晃蕩蕩的全是水，地溝油好歹是油啊！”

婆婆耳朵尖聽到了，逢人便說我這個兒媳婦嫌棄她做的菜。

終於我老公陳海也吃不慣了，跟婆婆說晚餐不能沒有葷菜。

婆婆收斂了些，蔬菜湯沒撤出餐桌，又多了一盤清蒸雞胸肉。

我冷笑，問婆婆是不是夥食費我給少了。

哪曉得婆婆開始訴苦菜價上漲，這雞胸肉打折，還沒有多餘的脂肪。

我實在聽不下去了，“媽，以後我寫好菜譜，您按菜譜買就行。”

婆婆不說話了，第二天直接不見了人影。

我下午4點多接到了老師的電話。

班主任說沒有人來接清清，打婆婆的手機也沒人接。

我著急忙慌請假趕去幼兒園接了清清回家。

一回家沒人，婆婆的手機提示關機。

我立刻跟陳海打電話，結果陳海說跟婆婆在一起呢。

我問他們在哪裏，陳海說婆婆下午去參加什麼診療椅的體驗活動，結束後搭錯了公交車。

後來還是公交車司機看不下去，幫婆婆打了陳海的電話。

為了坐免費的診療椅跑到五公裏外的小區，還搭錯回程的車。

把接清清的事忘得一幹二淨！

沒見過這麼不靠譜的人！

我啪的掛斷電話。

陳海也是個拎不清的。

他大概忘了還有個三歲的女兒沒人管呢。

陳海跟婆婆回來後，問我吃過了沒，說他帶著媽在路上吃了晚飯。

我一聽徹底火了，“陳海！女兒在幼兒園沒人管，我挺著大肚子趕去接人，你跟你媽擱外頭吃飽了回來？”

他到底記不記得自己是清清的父親。

他眼裏是不是除了媽就沒別人了？

陳海皺了皺眉，一副我大驚小怪的樣子。

“你跟清清不會隨便吃點啊，媽下午轉了好幾趟車，又累又餓了，我帶她外頭吃點有什麼問題！”

“你不記得清清在幼兒園沒人接嗎？”

“我上午跟你說過我下午有個重要的會，我要加班到晚上！如果不是我請假，孩子現在還一個人被留在幼兒園呢！”

陳海不說話了，他見我氣得嗓門提高，有些過意不去。

婆婆聽見我說跟清清還沒吃飯，不樂意了，對我說：

“楊紅哪，你跟大海生氣也不能餓著孩子！”

我想餓著自己孩子？

“媽，要不是你跑去坐什麼騙人的診療椅，哪裏會耽誤接清清放學。”

婆婆立刻認真道：“那是養生椅，你不懂就別瞎說。”

我不想懂，婆婆沉迷養生後，不是第一次被那些保健品商家忽悠了。

我指了指櫃子上那堆外包裝精美的盒子，說道：

“家裏已經很多亂七八糟的養生品了，媽，您別再被騙了。”

我以為出了這件事婆婆會收斂點，沒想到她根本聽不進去。

2

清清參加幼兒園體檢被提示身高偏矮，婆婆著急了。

立刻在網上搜尋各種偏方給清清補營養。

我提過幾次微信裏所謂的專家都不靠譜。

婆婆根本聽不進去。

委屈地說我看不起她文化層次低。

我跟老公提了一嘴。

“讓你媽別折騰那些養生食譜。”

沒想到老公不站我這邊，說我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

老公振振有詞道：

“家有一老，如有一寶，都是老人的心意，你別多嘴。”

我立刻反駁：“你媽昨天給清清吃鈣片，包裝簡陋，什麼商標成分都沒有，明明就是三無產品！”

“你夠了，別揪著我媽不放，媽那是好心，那鈣片媽說了，三百一盒呢。”

我嚇了一跳，“你媽退休金就2000塊，她哪來那麼多錢買這些保健品？”

頓了頓，我死死盯著他閃躲的眼神，了然：“你給的錢？”

我抬手就朝老公肩膀打去，“要死了你，我現在懷二胎轉了內勤崗，工資本來就縮水了一半，你倒好，由著你媽霍霍！”

他扯著我的手，“別發瘋！那是我親媽，我的錢還不能給她花了？”

老公陳海扭頭就進了臥室，留我一個人在客廳生悶氣。

婆婆帶著清清遛彎回來，一進門，女兒撲向我，脆生生喊媽媽。

我摸了摸孩子腦門的汗，準備帶她去換身幹爽的衣服。

婆婆忙不迭從冰箱拿出一碗湯就要女兒喝下。

我問什麼湯，看上去黃不拉嘰，聞著股藥味。

婆婆立馬獻寶一般說：“這可是追高神器，喝了它，大寶明年就能趕隔壁大虎了。”

我攔住，冰箱裏的拿出來蓋子也沒，裏頭沙門氏菌太多，吃下去準拉肚子。

“媽，你這擱冰箱儲存得加蓋子。”

“再說了，大虎6歲了，大寶4歲不到，身高有差距也是正常的。”

婆婆一臉不高興，“咋滴，你嫌棄我老婆子煮的東西？我給孩子補身體，我還能害她？”

我耐心哄著，“媽，我哪是說你煮的湯不好，我就說這存放在冰箱還是要注意——”

“奶奶，我要吃奶片，”清清打斷了我們的對話，吵著要婆婆拿吃的。

“什麼奶片？清清，現在八點了，不許吃零食。”

我嚴肅道，立刻阻止。

誰知清清邀功般說道，“奶奶說那不是零食，是補鈣的奶片，甜甜的，要吃要吃！”

婆婆沒管我，徑直走到櫃子邊扒拉出一個鐵盒子，上麵全是英文。

“媽，這東西哪買的？”

我一看氣得不行，這不就是我剛跟陳海提到的三無產品嗎，她竟然哄清清說是奶片！

“媽，這包裝上什麼生產說明都沒有，清清不能吃！”

婆婆瞪著眼睛，“街坊鄰居都買了給家裏孫子吃，我花了大價錢，你現在是怪我買錯了？”

“媽，清清才三歲多，入口的東西還是要靠我們大人甄別一下。”

我不讚同道：

“知道你想孩子長高，但是你不能聽信外頭那些謠言。”

婆婆不說話，把盒子重重擱在櫃子上，發生沉悶的響聲。

像是對我無聲的反抗。

我最煩她要說不說的樣子，有什麼事敞亮點說出來不行？

涉及到孩子，我也不會慣著她的脾氣。

我直接丟進垃圾桶。

“這東西不能給清清吃。”

“吃壞了清清的身體您能負這個責嗎？”

沒錯，我就是這麼大咧咧當著婆婆的麵將那幾盒鈣片扔了。

3

她急了：

“你就是嫌我老婆子沒什麼文化，我看你是想趕我走。”

她扯著陳海去看垃圾桶。

說我一下子丟掉了一千多塊錢，真是個敗家子。

陳海不讚同道：

“楊紅，你怎麼回事，我都說了媽是一片好心，你怎麼變得這麼不依不饒！”

我懷著孕，不可能委屈自己，有氣都是當場發作。

立刻打斷陳海的話說道：

“你媽被忽悠著買保健品你也跟著瞎起哄。”

我從淘寶上翻出圖片，上麵赫然在售那一摸一樣的的鈣片盒子。

“這鈣片撐死30一瓶，你媽騙你說300，多餘的錢是貼補你弟弟了吧？。”

我無視婆婆一陣青白的臉色，繼續道：

“媽，清清是您親孫女，你給他吃成分都沒有的鈣片，您可真疼他！怎麼沒見你給陳東吃呢！”

陳東是陳海弟弟的兒子，今年上小學了。

陳家唯一的孫子，公婆寶貝得不行。

“您哪裏心裏不怵那些三無產品啊！您就拿我女兒試藥呢！”

婆婆臉漲的通紅，氣得指著我道：

“你，你，楊紅，你怎麼能這麼汙蔑我！”

我哼了一聲，“您心裏怎麼盤算的您心裏清楚。”

陳海聽我跟他媽嗆聲，扯著我進了臥室。

“楊紅你怎麼變成這樣了？媽的好心被你曲解，你真是心黑看誰都是沒良心。”

我一個耳光呼到他臉上。

“滾蛋！陳海，你媽害我女兒，清清也是你親娃，你這是隻認親媽不認兒是吧！”

我突然動手讓陳海蒙了。

他驚訝我的反應，問道：

“你今天吃槍藥了？一點鈣片的事，你至於嗎！”

我冷眼看著他強裝鎮定的樣子，不想再聽他假惺惺的話。

我直接問他：

“你媽一天到晚搞什麼養生，你為什麼不阻止她？”

“上回買個治療儀花了大幾千，這才多久，又買了大幾千的保健品。”

他嘀咕著，“媽哪有什麼壞心思，不就是想要健康嘛。”

我見他死鴨子嘴硬，戳穿他。

“你弟媳加入了一個什麼養生協會，一天到晚在朋友圈曬什麼養生局，別以為我不知道。”

“媽把我們辛苦掙的工資都拿去討好你弟一家，是你親媽吧？”

陳海拉下臉，不滿道：

“你瞎說什麼！幾盒鈣片，你上升到害清清又扯到我弟頭上，別寒了老人的心。”

我冷笑看著他。

“陳海，這是一盒鈣片的事嗎？”

“你媽三番兩次為了所謂的養生拿我女兒當小白鼠，你看不見？”

“她一個月兩千退休金，你弟說幫忙按月領，你媽一個子兒也沒落到吧？”

我算是看清了這個媽寶男加扶弟魔。

“你書都白讀了！3·15多次曝光那些養生騙局，你非但不跟媽講清那些騙術，還塞錢給你媽買那些假貨！”

他從來對他媽的偏心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至容忍他媽對清清和陳東區別對待。

我不止一次為這事跟陳海吵架。

這次要不是那些鈣片進了我女兒肚子，我不會發這麼大火。

礙於我是個孕婦，陳海最後跟我保證不會再支持婆婆買養生品。

我以為他是真心的，誰曾想他就是陽奉陰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