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趙氏千金許諾男朋友，幫他拿回被搶的助學金。

然後踮起腳，小心翼翼地親吻他下頜處那顆小痣。

我的男友，低垂下眼，沒有拒絕，甚至抬起她的臉吻了上去。

從我的角度看，甚至能看到他勾纏的舌尖，那麼熱烈。

這個女生追了他很久。

他跟我說：

【林晚，你太窮了，我想要的你給不了。】

因為她是趙氏千金，而我隻是跟他一個山區出來的貧困學生。

我的心在那天碎裂一地。

可後來當他得知他的助學金是我跑斷腿聯係領導拿回來的以後，他又後悔了。

在我家樓下看著我，聲聲哀求：

【你能不能再給我一個機會？】

我滿心喜悅的回到學校，

即使炙熱陽光打在身上，臉頰流汗，我都不覺辛苦。

我想著，等到我見了周霖，一定要大聲告訴他，我找了市裏的領導，助學金的事情我幫他解決了，他再也不用煩惱了！

我還要好好的拉著他抱怨，說這幾日的奔波、辛苦，說那些人對我的刁難嘲諷，等他心疼的抱住我，再得意的向他邀功，讓他請我吃飯！

不過我們吃不起太貴的飯，因為我們都是貧困生，我也體諒他，所以隻要吃一頓校門口的麻辣燙就好啦！

即使是麻辣燙也有一點奢侈，上學期我跟周霖去吃，兩個人吃了三十多呢！

但是助學金有那麼多錢，我又幫他解決那麼大的麻煩，他出點血是應該的！

哼！

我去了明德樓五層的空教室，周霖果然在這裏自習。

可是教室裏卻有另一個女生。

我記得她的，趙篁。

她跟周霖是校辯論隊認識的，好像對周霖有過好感，周霖打球時給他送過水。

發現以後我可生氣了，一天都沒吃下飯。

周霖無奈地揉揉眉心，把我撈到懷裏，向我解釋說一瓶水而已，根本沒注意到她，還向我保證以後絕對跟她保持距離，我這才放下心呢。

因為那個時候我覺得，

周霖，從不騙我。

他永遠都會為了我堅定的拒絕所有人。

2

趙篁長得是很好看的，身上的衣服即使我看不出牌子，也看得出布料很好很昂貴。

別人說她一件衣服就夠普通人一年的開銷。

現在她跟周霖對麵站著，離的卻很近。

我有些奇怪呢，她有什麼話要跟周霖說嗎？

卻看見她抬手撫上了周霖的肩，拉下了周霖的領子。

她說：

【周霖，跟我在一起，助學金的事，我幫你解決。】

我瞪大眼睛。

周霖看著趙篁，低垂下眼。

【我不會因為這放棄我女朋友。】

對！好樣的！周霖！就是這樣！

我知道周霖的，周霖跟我那麼好。

趙篁卻說：

【哦？那個傻子，她能幫你什麼？】

【青梅竹馬確實讓人很羨慕，可是周霖，你想清楚－－】

【今天隻是小小的助學金，但你往後的人生還會遇到無數困難，可是隻要你跟我在一起，所有困難都迎刃而解。】

【你可以，少奮鬥十年。】

她的語氣，那麼自傲又那麼篤定。

窗外的樹影打過來了，把周霖的表情隱沒陰影中，我看不到了。

無端的慌亂從我心中升起。

周霖，你說句話啊！

3

漫長的沉默，周霖背過身去。

【你走吧。】

趙篁卻不急，輕聲細語，卻像撒旦誘惑：

【我走了，誰幫你付媽媽的手術費呢？】

周霖的背影猛的一僵。

上周，他的媽媽突然暈倒，查出來是癌症中期，有治愈可能，

治療費於我們而言卻是天價！

我看到趙篁細瘦腰肢像蛇一樣扭到周霖麵前，我頭一次那麼討厭一個女生。

像是拿住了什麼把柄，她勾起唇角慢慢笑了，然後踮起腳，捧著周霖的臉要親他。

周霖微微一錯，避開了。

不過她的目標本來也不是他的嘴唇，而是虔誠又認真地吻上他下頜處那顆小痣。

半晌，她悶悶笑了。

【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就想親你這裏了。】

後來的事也不用再看了。

我怕看到他們相擁、接吻，看到我心心念念的周霖抬起她的臉，勾纏她的舌尖。

我的心，碎成了一片又一片。

我回去以後，一個人收拾了行李。

我跟周霖兩個人省吃儉用湊幾百塊才在校外租了這麼一間小房子。

他曾經向我保證以後一定會讓我住上別墅。

可是沒想到沒有到那一天，我們就走不下去了。

拉著行李要走的時候，我就撞上了他。

周霖看到行李，臉色一變，喉嚨近乎發緊：

【你......】

【對，我看到了。】我一向不是什麼藏得住的人，直截了當的就承認了。

先背叛這段感情的人也不是我。

【周霖，分手吧。】

他沉默的看著我，說：

【林晚，你挺好的，可你太窮了，給不了我想要的。】

一刀子紮進了我的胸口。

不知道周霖說這話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跟他一起從貧困縣考入這所學校，他鴻鵠的誌向？

有沒有想過我們一起立下的誓言，要靠雙手改變我們貧瘠的人生？

可為什麼，我們的路甚至都還沒開始走，他就掉頭去走了捷徑？

即使心裏刺痛，可我也仍然昂著下巴，說：

【周霖，我瞧不起你。】

走出去一段路後，突然砰的一聲，他砸了手邊的煙灰缸，問我：

【我媽的醫藥費難道你能出嗎？】

我挺直背脊，沒有回頭。

他不會知道，我把奶奶去世前留給我唯一的老房子賣了，還把自己存了定期的獎學金取了出來，

再湊上他省吃儉用的錢，阿姨的手術費是可以靠我們兩個繳完的。

可是，他永遠，永遠也不會知道。

4

雖然我意誌很消沉，可我總得打起精神來，繼續兼職賺錢。

學校羽毛球館需要球童，經常會有校外的人進來打球。

有老大爺說：

【小姑娘，你男朋友最近怎麼見不到了？一直來找你的。】

我愣了愣，忍下酸痛，盡量平淡的說：

【已經分手了。】

【哎呀，難怪這幾天這麼消極。】

......

我繼續滿場撿球，撿到一個男人腳下的時候，他先我一步，把球撿起，遞給了我。

可我一拿，那球卻被他仍然牢牢攥住。

他直視著我，嗓音隱含笑意：

【別難過了，不如換一個男朋友。】

我認識他，全校幾乎沒人不認識他。

他叫陸宴，是這所學校畢業一年的學長，大二就創業了，時尚財經雜誌封麵總能看見他的臉。

從我找了這個兼職後，他總是會來這打球，但我跟他幾乎沒說過話。

【我現在不想談戀愛。】

含糊的說完這句話，我一用力，他手裏的球就被我拿了過來，放進球框。

就要繼續撿球，他卻站到我麵前，又隨著我撿球的方向一步步後退。

【我知道，要冷靜期嘛。】

【你覺得多久夠？三個月？半年？一年？】

【我耐心很強，我等得起......】

......

他說個不停，卻突然腳絆到了地上一根棍棒，人都摔到地上。

這......

實在有些猝不及防。

就看到他有些委屈巴巴的看著我：

【我腳扭到了，你不打算負責嗎？】

......

我把他送到了醫務室。

醫生看了一眼，似乎匪夷所思：

【這麼點小問題都來一趟？】

【再晚點都要痊愈了。】

【......】

可他不僅理直氣壯，還加倍委屈，跟我說：

【我懷疑我骨折了。】

【真的，挺疼的，要不要去拍個CT？】

【你陪我。】

我忍了又忍，沒忍住：

【你是......骨質疏鬆嗎？】

怎麼可能摔一下就骨折？摔的也不嚴重啊。

他受到質疑，說：

【好的很呐。】

然後拉起我的手按上了他的大腿。

肌肉很硬，散發蓬勃熱氣。

然後笑著重複一遍，問我：

【骨質疏鬆？】

下頜那顆小痣隨著他抬起的動作愈加清晰。

我看著他，說：

【學長，我記得你的。】

那會我還高一。

某個午後的操場，頭暈目眩。

就看到他站在我的麵前，陰影把我覆蓋，身後仍有耀眼金芒透了過來。

【學妹，聽說你有男朋友了？】

【嗯是的。】

我當時隻覺得這個陌生的男生朝我搭訕，有些莫名其妙。

可架不住他身後有萬丈金芒。

少年意氣風發，神采飛揚。

【明人不說暗話。】

【我想撬你的牆角，你給是不給？】

5

我把朋友圈裏所有關於周霖的都刪的一幹二淨。

曾經被我置頂、一天要說好多好多話的人留在列表，竟然也有無話可說的一天。

誰知周霖像是有些過不去，特意給我發消息：

【如果你是我的話，你也拒絕不了。】

我沒有回他。

卻突然想到高一的時候。

那段時間，即使被我拒絕，陸宴仍以一個熱烈又不過分的距離，時常出現在我身邊。

班級裏有男生會騷擾我，也是他幫我解決的。

他還問我：

【你說你有男朋友了，我怎麼從來沒見過他？】

因為周霖在臨近學校，車程都要一個小時，所以我們聚少離多。

但那個周五，我特意讓周霖來接我，

校門口高興的挽住他的手臂，還踮起腳親他的臉頰。

周霖有些驚訝，因為我鮮少在外麵表現的這麼親昵。

我不知道陸宴有沒有看到，但是從那天後，他確實沒有來找過我。

所以周霖，我比你更早就遭遇了誘惑。

可是為什麼，你就堅持不住呢？

6

原來的房東告訴我，周霖退房搬出去了。

【聽說搬進新女友的別墅了，不得了了哇～】

她知道我跟周霖曾經有多好，難免有些不平。

我笑了笑，以後對這個人的事情再不關注。

可是在我做服務生的時候，還是遇到他們了。

這是市中心的高檔餐廳，薪水很高。

我端著精致餐盤一一送上桌麵。

趙篁說自己第一次來這家餐廳吃飯，對菜品不熟，讓我一一解釋。

【用的什麼原料？有什麼來曆嗎？】

可我一個服務生哪裏懂這個？

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

周霖坐在對麵，優雅地用濕紙巾擦了擦手。

他如今一身名牌，已經跟從前那個窮小子截然不同了。

淡淡說：

【沒見過世麵的人就是這樣的。】

趙篁瞬間恍然大悟，憐憫的看著我說：

【難怪一點小錢就能做你的上帝了。】

【窮人。】

我幾乎掛不住臉，都不知道自己怎麼回到後廚的。

下班的時候，店長過來說：

【你服務的時候態度不好，被客人投訴了，扣薪！】

這兼職是日結，我看著比之前少了一半的薪水，無比委屈。

【我沒有！】

她的手幾乎指到我鼻子上。

【還說沒有，你自己看看你當時的表情。】

【那時我就想罵你，果然被投訴了！整個店都被你害了！】

【下次別來了！】

我攥緊拳頭，卻無能為力。

我知道這個店長早就想炒掉我了，隻是隨便找個由頭。

可是為什麼？

我明明，沒有對不起任何人......

7

深秋的風淒清寒冷。

落葉打著旋兒從樹上落到地上。

我在京北最長的道路走了數個來回，

可怎麼也壓不下心裏的煩悶。

幾乎在我憋不住的時候，身邊悠悠停下一輛邁巴赫。

陸宴似乎剛從公司回來，一身正裝，與我平時見到的休閑裝的那個他大不相同了。

【學長。】

他上前走近，也喊我：

【學妹。】

【眼睛都紅了，像小狗哦。】

我下意識摸了摸眼睛，嘴硬。

【哪有？】

他把我推進邁巴赫的時候說：

【好，你不是小狗，我是。】

【學長帶你去逛逛，散散心。】

我第一次坐進這麼奢華的豪車，覺得不自在，總覺得自己廉價的布料會把它蹭臟。

【這車應該很貴吧，學長？】

他一手開著方向盤，另一手按下按鍵，

我旁邊的窗戶就開了個小口，風灌進來，把心裏微微滯澀的感覺驅散了。

【以前覺得自己這輩子也買不起，現在覺得也就那樣。】

語氣輕狂，又帶著三分漫不經心。

他手上戴著名牌手表，奢華大氣，更襯的他指節分明。

夕陽的餘暉打在他的側影，五官深邃俊美。

不知怎麼，我竟有些自慚形穢起來。

學長真是，一個很優秀的人啊。

可是我跟他天壤之別，簡直是兩個世界的人，他又怎麼會......來接近我呢？

8

他不知道我內心的波瀾，自顧自說：

【現在是混的好點了，你不知道我剛創業那會，家裏破產，又負了外債。】

【最窮的時候都想賣身了，害。】

【真是活的比狗都不如。】

我被他自嘲的語氣逗樂，忍不住勾勾唇角，說：

【學長這樣，一定有富婆要。】

他看我終於笑了，等紅綠燈的間隙側頭，捏了捏我的鼻子。

【你以為我不挑？】

我：【不。】

他幾乎氣笑。

【挑的很呐。】

綠燈亮了，他坐回身，轉動方向盤，留下一句話。

【隻要讓我挑中，這輩子我都看不下別人。】

車子駛在灑滿餘暉的大道上，慢悠悠的撩動人心。

不知過了多久，他停下車，按開鎖。

【到了。】

9

眼前是大片大片的澄澈湖泊。

波光粼粼，一碧萬頃，被夕陽餘暉覆蓋籠罩，令人驚歎的......簡直說不出話。

他問我：

【好看嗎？】

我說：

【 好看，這是哪？】

來京北數年，我竟從不知道有這個地方。

他指了指這座湖、到遠處的那座山，再到更遠的地方。

【這、那、還有那，都是我跟朋友包下來的。】

我：【？】

他看到我的表情，笑了笑。

【很驚訝嗎？】

【本來打算開放作為景區的，想想還是放棄了，就偶爾接待一下私人客戶了。】

天地曠遠，四野寂靜，好像舉世之中隻有我跟他兩個人。

【林晚，喊點什麼吧，把你的鬱氣、煩悶全都喊出來。】

我驚疑不定的看著他，一時竟不知道說什麼？

他說：

【怕什麼，這又沒有別人，你不喊，我可喊了。】

他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高高向遠處揚去。

石頭落到水麵，彈出七八個水波。

雙手合成圈，籠在自己的嘴前。

大聲：

【天天那麼多項目要做，那麼多工資要發，誰受得了啊！】

【這該死的操蛋的世界！】

【快點讓我退休啊！】

......

餘音傳蕩出去，整個山穀都在鳴響，驚起遠灘大片鷗鷺。

他喊完後看我，揚了揚眉。

我早已樂不可支，也學他那樣，大聲喊：

【趙篁，別看我現在比你窮，老娘告訴你－－莫欺少年窮！】

【老女人店長，就你那點錢，我還看不上！】

【還有－－周霖，我以後再也不喜歡你了！】

喊完後，我感到氣竭了，蹲在地上，頭埋著膝蓋。

周霖，我以後，再也不喜歡你了。

緩過難受的勁後，我站起來。

【太晚了，咱們走吧。】

說著我往車那走去。

陸宴說：

【等一下，再讓我喊一句。】

我停下腳步。

就看到夕陽之下，他沐浴餘暉之中，不計後果，毫無顧忌：

【林晚，我喜歡你！】

大風刮過他的衣角，揚起我的裙擺。

落葉打旋落到地上。

他轉過身，看著我，輕聲說：

【喜歡你，很久了。】

天暗了。

風停了。

10

那天之後，我和陸宴學長陷入了一個有點僵滯的局麵。

不過也許隻有我感受到了。

因為他好像渾不在意，隔三差五就會來學校帶各種禮物見我。

這天學院籃球賽，陸宴說學弟拜托他替補上場，讓我去看他比賽。

計算機係VS經管係。

在賽場上看到周霖我並不意外。

因為他是校籃球賽的主力對手。

他也看到了我，目光落到我手中的礦泉水瓶，以為是我不死心來找他。

說：

【都分手了，別纏著我了行不行？】

我說：

【借過。】

然後當著他的麵，把水瓶遞給趕到的陸宴。

周霖的表情猛然僵硬。

從前我隻給他一個人送水。

不知道為什麼，他的表情在那一刻看起來竟然有點委屈。

陸宴嘖嘖嘴巴，說：

【怎麼這麼甜，你是不是放了什麼東西？】

【沒有啊。】

【我知道了。】他恍然大悟。

【那一定是－－愛的力量。】

我沒忍住，噗嗤想樂。

陸宴在別人眼裏都是優秀高冷，不好接近。

可在我麵前，卻是一個大男孩。

我也看到了趙篁。

她望著這個方向，眼圈莫名紅了。

然後走過來，對周霖說：

【我想喝茶顏，你現在去買。】

周霖有些尷尬：

【馬上球賽就繼續了。】

誰知這好像點燃了趙篁的怒火，她一下就炸了。

她看了陸宴一眼。

卻對周霖劈頭蓋臉罵道：

【沒良心的東西，難道我從前對你不好嗎？】

【要什麼給什麼，偏偏就不把我放在眼裏是不是？魚目混珠，臭疙瘩當寶貝。】

【全天下男人死光了我非你不可？】

陸宴正在喝水的背脊微微一僵。

周霖很沒麵子，卻隻能低聲下氣，說：

【我給你買。】

他讓經管院替補臨時代他上場，惹的院裏一陣不滿。

替補實力不夠強勁，這場比賽理所當然是陸宴這一方獲勝了。

跟他往場外走的時候，我問：

【你跟趙篁認識嗎？】

不知道為什麼，就趙篁看過來的那幾眼，讓我覺得他們之間......很不一樣。

陸宴沒隱瞞，直接說：【以前的同學，早沒聯係了。】

可是我的心仍罩上一層陰霾。

真的嗎？陸宴，

請你一定，一定不要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