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我沒認出來來人是誰,以為他是來看病的病人。
可一看他的臉,又覺得分外熟悉,心中便有了猜測。
少東家看了我很久,問我,“你叫什麼名字?”
“賀是梅。”
“賀是梅。”他在嘴中過了一遍我的名字,“你是如今濟豐醫館的當家?”
我搖搖頭,“我隻是坐診大夫而已,師父出遊之後,我接替他在這裏坐診。”
少東家沒說什麼,打量了一圈醫館,道:“我叫魏亭遠。”他頓了頓,又道:“長你幾歲,按輩分來說,可以叫我一聲兄長。”
我點頭表示知道了,左右記不住。
小藥掀開簾子從內院走出來,見到他也沒有認出,隻說:“公子是來看病還是抓藥?我們姑娘記性不好,記不住您的名字的。”
我說:“這是少東家。”
他瞪大了眼睛,“少東家?”隨後眼淚汪汪的看著他,“少東家你終於回來了啊!我是王思凡啊!少東家你不記得我了嗎?”
少東家皺著眉看了看他。
沒有理會小藥的心碎,我接過少東家的大氅,讓小藥帶他去休息。
外麵下著鵝毛大雪,少東家的黑色大氅上落滿了雪花,我一一拂落,仔細疊好,心想少東家在外遊學也能穿這麼好的衣物嗎。
少東家回來的事很快就傳開,街坊鄰居們有空過來看他,紛紛感慨孩子長大了,與剛離家門的時候差了好多,快教人認不出來了。
每逢街鄰們問什麼事,他總是耐心回答,卻又眉頭緊皺,沒有一副終於歸家的欣喜。
“亭遠這孩子,怕是在外麵吃了很多苦吧。”鐵嬸背地裏悄悄和包大娘抹眼淚,“剛走出家門的時候還胖乎乎的,怎麼一回來瘦成這樣,個子倒是長高了不少,可性格也變了,如此沉默寡言,定是在外麵受委屈了。”
包大娘拍拍她的背,安撫道:“亭遠是出去遊學了,又不是去當少爺去了,吃些苦也是正常的,人總是要長大的。”
我遞給鐵嬸一方手帕,也跟著寬慰:“是啊,鐵嬸別太傷心了,我看少東家如今是個有主見、有能力的人,有他接手濟豐醫館,都不需要再擔心了。”
鐵嬸轉頭又擔心起我來,“正是因為亭遠如今長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才更擔心你,你今後要如何自處?是繼續在亭遠手下做一個小小的大夫,還是幹脆自立門戶,開一個自己的醫館?”
我笑笑,“嬸子不用擔心我,我心裏有數的。”
鐵嬸長歎一口氣,拉著包大娘回家了。
“賀姑娘。”
少東家走來,坐在我旁邊,“在聊什麼?”
“沒什麼,鐵嬸擔心你是不是在外麵受了委屈,所以這麼沉默寡言。”
少東家思考了一下,“鐵嬸,你是說胡嬸?”
“啊,是了,我記性不太好,記不住他們的名字。”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師父說撿到我的時候頭上都是血,渾身濕漉漉的,估計是被河裏的石頭碰了,所以現在不太記得住事情。”
說罷才看到他手裏的梅花,“少東家,這是小將送來的嗎?”
他反應了一下才明白我說的小將是指誰,將梅花遞給我,“是,有一個小將士方才來過,說把這個交給你,今日他沒有時間陪你了。”
我接過來,看到梅花花瓣有點開裂了,也不如之前捏的好看。
“看來今日確實有忙的事了,這梅花都沒來得及仔細捏。”
少東家沒再說話,坐一會兒起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