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爸賣的紅盒子，二十萬一個。

那紅盒子看起來很普通，可是來買的人卻絡繹不絕，而且買家全都是男人。

我一直很好奇，為什麼紅盒子會那麼貴。

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了盒子裏的東西。

1

我爸靠賣二十萬一個的紅盒子，成了村裏最有錢的人。

雖然紅盒子價格不菲，但來找我爸買紅盒子的客人依舊絡繹不絕。

這天，村裏的光棍李二狗也來買紅盒子。

和李二狗一起來的，還有一個看上去隻有十七八歲的小姐姐。

小姐姐眉心有一顆紅色的美人痣，穿著白色的連衣裙，粉色帶蝴蝶結的皮鞋。

我有些奇怪：李二狗好吃懶做，窮得叮當響，怎麼可能買得起二十萬一個的紅盒子？

出於好奇，我從臥室的窗戶往後院看去。

隻見李二狗拉著我爸走到一邊，和我爸耳語了幾句，目光時不時看向那個小姐姐。

我爸摸著下巴，將那小姐姐上下打量一番，滿意地點點頭，接著就招手，讓那個小姐姐跟著他倆一起進了屋。

不一會兒，屋裏隱約傳出一聲短促的驚叫，之後便沒了動靜。

又過了好久，我才從窗戶裏看見李二狗喜滋滋地抱著一個紅盒子從我家後院出來，匆匆忙忙地往家走。

沒多久，我爸也出來了。

他看起來紅光滿麵，就像是一下子年輕了好幾歲，身上還有股很重的血腥味。

我問我爸：

“爸，那個小姐姐怎麼還沒出來？”

我爸瞪我一眼：

“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

晚上我玩耍回來，路過李二狗家屋後的時候，聽見屋裏傳出奇怪的響動。

好奇之下，我偷偷翻牆潛入了他家的院子。

李二狗房間的門窗都關得緊緊的，屋裏傳出床板劇烈晃動發出的“吱呀”聲，中間還夾雜著女人的嬌喘和呻吟聲。

不一會兒，我聽到李二狗發出幾聲“啊啊”的聲音，接著，房間裏的動靜停下來，有腳步聲向門口走來。

我急忙閃身躲到牆的拐角處。

門開了，李二狗一邊拎著褲子，一邊往茅廁走去。

趁著李二狗蹲茅廁的機會，我躡手躡腳地走到門旁，透過虛掩的房門探頭往裏看去。

2

房間不大，一目了然，裏麵並沒有那個小姐姐，隻在一片狼藉的床上，側坐著一個大約一尺多高的人偶娃娃。

那娃娃耷拉著腦袋，身上穿著白色連衣裙，腳上是一雙粉色帶蝴蝶結的皮鞋。

這身裝扮有幾分眼熟。

正當我好奇地打量那人偶時，人偶原本低垂著的腦袋忽然抬了起來。

接著，它的腦袋緩緩轉向我，一雙死水般的眼睛直直地向我看過來，鮮紅的櫻唇動了動，發出幽幽的女聲：

“好，疼......”

這一幕嚇得我頭皮發麻，急忙逃回了家。

晚上吃飯的時候，我爸跟我媽說，家裏的存貨快沒了，讓我媽明天抓緊去進貨。

我媽猶豫了一下：

“咱們已經賺了不少錢了，這生意要不就停了吧。”

話音剛落，我爸就放下筷子揚手狠狠給了我媽一巴掌：

“臭娘們！老子的事哪輪得到你多嘴！”

我媽捂著臉不敢再說什麼，第二天一大早就出了門，一直到天黑都沒回來。

夜裏，我睡得迷迷糊糊，聽見外麵隱約有腳步聲。

我循著動靜走出臥室，看見我媽正帶著一個年輕的姑娘往後院走。

兩人進去之後，門就關上了。

過了一會兒，我媽打開門走了出來，身後卻不見那位姑娘。

見到我，我媽臉上現出一絲慌亂。

她急忙拉著我進了臥室，跟我說以後不管聽見什麼動靜，千萬不要靠近後院的那間屋子。

第二天早晨，我見到我爸的時候，他剛從後院的屋子走出來，邊走邊撫著鼓鼓的肚子，打著飽嗝。

他身上那股奇怪的血腥味更濃了。

下午放學經過藥店，我看到李二狗正在藥店裏抓藥。

他看起來眼圈青黑，沒個人樣。

我鬼使神差地悄悄跟在他後麵，趁他不注意，溜進了他家。

原本我隻是想再看看那個古怪的人偶，可是扒著窗戶看過去，李二狗的房間裏並沒有那個人偶的身影。

我有些失望，正要轉身離去，卻見李二狗吃完藥之後，打開櫃子，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一個紅盒子。

我一眼就認出，那是從我家買的紅盒子。

接著他背對著我打開了盒子，從盒子裏拿出來一個什麼東西放在床上。

我正要湊近一點細看，腳邊忽然多出來一個毛茸茸的東西。

是一隻藍眼睛的白貓。

那隻白貓輕巧地躍上窗台，像人一樣從窗縫往裏窺探。

我沒敢驚動這隻奇怪的白貓，扒著窗台繼續往裏看去。

然而這一眼卻看到了讓我驚訝的一幕。

3

僅僅片刻的功夫，李二狗的屋裏不知何時竟然多出來一個女人。

我有些疑惑，房間門窗都關著，這女人是怎麼進到屋裏的？

正想著，隻見那女人靠在李二狗懷裏，抬起修長光潔的手臂摟住了他的脖子。

李二狗的喘息粗重起來，一邊親吻著那女人，一邊著急忙慌地脫衣服。

當那個女人被壓倒在床上時，我看到了她眉間的紅色美人痣——

這不就是那個跟著李二狗一起去我家的小姐姐嗎？

小姐姐似乎察覺到了窗外偷窺的目光，微微轉頭向窗戶看來，一雙死水般的眼睛裏似乎有哀求。

那雙眼睛讓我不由想起昨天的那個人偶娃娃，她的眉間，似乎也有這麼一顆紅色的美人痣。

我想的出神，不小心腦袋碰到了窗戶。

李二狗猛然轉頭：

“誰？”

我嚇了一跳，轉頭拔腿就跑。

第二天，家裏來了一個大腹便便的男人。

我爸將男人帶到後院的屋子。

沒多久，男人腋下夾著個紅盒子滿意地走了出來。

忽然一隻藍眼睛的白貓不知從哪裏鑽出來，喵嗚一聲怪叫著向他們撲了過去。

我爸頓時像見了鬼一樣，尖叫一聲驚惶地抓著男人的胳膊就往男人身後躲去。

男人不慌不忙地一把接住那隻白貓，將它抱在懷裏，一臉歉意地跟我爸說，這是他養的寵物貓，原本放在車上的後備箱，不知怎的竟跑出來了。

我爸臉色煞白，驚魂未定地退開好幾步，勉強笑著說，自己小時候被野貓抓過，所以一直很不喜歡貓。

在我爸說這話的時候，那隻白貓一直死死地盯著我爸，還試圖往我爸身上撲。

我看著那隻白貓，越看越覺得眼熟。

男人走了之後，我爸狠狠地踹了我媽幾腳：

“沒用的東西！不是跟你說不要讓貓狗進家裏嗎？”

我媽有些委屈地分辯了幾句，我爸卻打得更狠了，我因為護著我媽，也挨了好幾腳。

晚上我看到我媽身上青一塊紫一塊，氣憤地小聲咒罵我爸不是人。

我媽急忙慌張地捂住我的嘴：

“囡囡，千萬不要招惹你爸，不然我們娘倆都得沒命。”

看著我媽驚懼的樣子，我隻好點點頭。

這幾天客人絡繹不絕，我家的紅盒子已經供不應求。

一天放學回家，我看到我爸正站在後院門口，和一個客人交談。

“大概多久有貨？”

“最多三天。”

“行，那我三天後再來，這是定金。”

男人將厚厚一遝錢拍到我爸手裏，我爸頓時眉開眼笑：

“放心，到時候包您滿意。”

晚上我媽回來的時候，我剛睡下。

迷迷糊糊間，我聽見我爸對我媽破口大罵：

“沒用的臭婆娘！再弄不來貨，老子就用你頂！”

我不忍心看到我媽老是被我爸打罵，悄悄問我媽到底要進什麼貨，我也想幫忙。

4

我媽臉色蒼白地搖搖頭，顫抖著嘴唇，摸了摸我的臉，欲言又止。

幾天後，又來了一個五十多歲的禿頂男人。

男人在屋裏呆了一會兒，兩手空空地出來，一臉失望。

臨走時看到我，男人眼睛一亮，走過來摸摸我的頭，又抓過我的手拍了拍，笑眯眯地轉頭對我爸說：

“小姑娘長得挺可愛，我就喜歡這種類型。”

這一幕正好被剛回來的我媽看到了。

之後我媽一直心不在焉，似乎有什麼心事。

夜裏，我睡得迷迷糊糊，聽見我爸我媽的房間裏傳來激烈的爭吵聲。

我擔心我媽，急忙推開門，看見我爸正凶神惡煞地用腳踹我媽，我媽被他一腳踹在心口，疼得直抽氣。

我急忙跑過去護住我媽。

我媽推開我，身體顫抖著，恨恨地瞪著我爸，臉腫得老高，嘴角流著血，一直在重複一句話：

“你這樣會遭報應的！”

我不明白他們在吵什麼，但從他們的隻言片語中，隱約能猜到似乎和我爸賣的紅盒子有關。

早上，我媽帶著一身的傷出去進貨，一直到我睡下都沒回來。

夜裏我起來小便，恰好看見我媽手裏牽著一個小女孩往後院走去。

從背影來看，那女孩的個頭和身材都跟我差不多。

我爸將女孩帶進屋，接著關上了門。

我看見我媽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才邁著沉重的腳步，一步一步地離開。

兩天後，禿頂的男人又來了，我媽拉著我躲在房間裏，不讓我出去。

但禿頂的男人從屋裏出來時，依然是兩手空空。

男人走後，我爸的臉色很不好看。

我媽像是做錯了事一樣，小心翼翼地縮著身子，大氣不敢出，可還是沒有躲過我爸的打罵：

“快到手的一百萬沒了！都怪你這個沒用的東西！”

我媽擦著嘴角的血，不敢吭聲。

我爸掃了我一眼，對我媽說：

“去殺隻雞，以後讓這丫頭每天喝一碗雞湯，好好養下身子。”

我媽聽了這話，臉色煞白，手死死地抓著筷子，全身都在微微發抖。

第二天我媽很早就回來了，身後還跟著兩個年輕漂亮的小姑娘。

我看著那兩個小姑娘跟在我媽身後嘻嘻哈哈地走進了後院的房間，然後就再也沒有出來。

那晚我爸心情特別好，我媽也拿出了家裏收藏的珍貴紅酒。

飯桌上，我爸一邊打著酒嗝，一邊還不忘叮囑我媽，明天不要忘了買雞給我燉雞湯。

我媽一邊給我爸倒酒，一邊唯唯諾諾地答應著。

等到我爸醉醺醺地倒下之後，我媽立刻站起身，從衣櫃裏拿出一個鼓鼓囊囊的背包，背上之後拉著我就走。

我有點懵：

“媽，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5

我媽腳步匆匆，頭也不回：

“離開這裏，去一個你爸找不到我們的地方。”

“為什麼？”

“因為你爸他不是人！他，他想把你......”

我媽聲音哽咽，似乎說不下去了。

我正想問個明白，忽然一聲悶響，我媽渾身一震，軟軟地倒在了地上。

“臭婊子！老子好吃好喝地養著你，你竟然想把我閨女給拐跑！”

我爸滿身酒氣，哐當一聲扔下手裏的木棍，惡狠狠地踢了我媽幾腳。

看著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我媽，我的腦子嗡嗡作響，彎腰撿起地上的木棍，照著我爸就衝了過去。

我爸猝不及防挨了一棍，回過神來反手就把棍子奪了過去，又狠狠扇了我幾巴掌：

“死丫頭，竟然敢打你老子？反了你！”

我被那幾巴掌扇得眼冒金星，又人小力微，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薅著我媽的頭發，將她拖回了家。

他把我媽拖進後院，想把我媽鎖進去。

我想起那些一進去就再也沒出來過的女孩們，拚了命地阻攔。

我爸一腳將我踹出去老遠：

“滾！吃裏扒外的東西！要不是看你還有用，老子非得打死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