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彪的大嗓門直接給我定了位,那正是小草的房間。
他剛剛說,誰死了?
我跌跌撞撞的跑過去,沒理會還在門口糾纏的倆人,撲進了房裏。
映入眼簾的是一隻赤白的腳,鮮紅的血凝結成蜿蜒的小溪,順著腳尖流到地上。
是小草,她不著寸縷的躺在床上,顯然已經咽了氣。
「二妞,別過去。」
清姨抱著我的腰阻止我靠近,我死命掙脫開她連滾帶爬的跪在床邊。
我親手為她穿上的裏衣已經被撕成了布條綁在她的手腕上。
身前的器官已經不見了,換來的是茶杯口大小的傷疤,血肉模糊。
好多牙印,有些地方見了血,有些地方直接沒了一塊肉。
還有布條勒出來的黑紫色傷痕,我伸手想摸一下,半路又縮了回來。
小草的腿上,更是慘不忍睹。
床上到處都是血,還有很多汙穢。
屋裏的氣味難聞的讓我作嘔,我還是不甘心的盯著她。
她雙目圓睜,但眼中早就沒有了光彩。
小草死了,明明幾個時辰之前,她還和我說話呢。
原來真的會死,還死的這麼慘。
腦海中傳來一陣陣的眩暈,房門口爭吵的聲音越來越遠,我終於承受不住,倒在了清姨的懷裏。
再睜眼,已是天明。
我在床上躺了片刻,昨晚的一切像是一場夢。
但我知道那不是夢,我的手上,還有沒擦去的血汙。
「小草姐姐......」
我像是遊魂一般出了門,本能的往記憶裏的那個房間走去,突然看見阿彪在院子裏套驢車。
驢車上鋪著草席,我好奇的走進了幾步,赫然發現草席下的人影。
是小草,阿彪要帶小草去哪?
我偷偷的跟在毛驢車的後麵,阿彪駕著車越走越遠。
大概過了一個鐘的時間,我躲在大樹後麵,眼看著阿彪把小草放在一邊,熟練的在地上挖坑。
他把小草埋了進去,堆了個小墳堆。
我等阿彪走後,跌跌撞撞的跑了過去。
小草的墳就是個小土包,一不留神都注意不到的那種。
在她的附近,同樣的小土包多到數不清。
我在墳前站了一會,轉身找了一根粗壯的樹枝開始挖土。
我沒挖小草的,挑了一個看起來很新的墳。
我要知道,這下麵是不是也埋著人,埋的又是誰。
沒廢什麼力氣,我挖出了一隻手。
這隻手已經有些腐爛,最重要的是缺了一根小指。
「茯苓姐姐......」
茯苓是後院裏的老人,在我的印象裏她大多數時間都在房裏不出來,哪怕是懷了身孕清姨叫她多曬太陽她也不搭理。
茯苓的性子冷淡,但她對我極好,她常常留下一些存得住的吃食,每次趁我去送藥偷偷的塞給我。
她就是用這隻斷指的手撫摸我的頭頂,好像在透過我看向什麼人。
「清姨說你得了病被送去了鎮上,你怎麼會在這呢。」
我跪在地上喃喃自語,不信邪的轉身挖其他看起來還新的土堆。
蘇葉,秋桑,青黛。
全都是院裏的姐姐。
在清姨的嘴裏,全都是各種理由出去了再也不會回來的姐姐。
我抱著樹枝跌倒在地,控製不住的捂著臉哭了起來。
清姨在騙我。
哭的累了我仰躺在地上,腦子裏走馬觀花的閃過和她們相處的點滴。
我那天回去的時候已經到了傍晚,我隱隱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後院的姐姐們懷孕生子,阿彪就養著她們。
生下來的孩子被賣掉,那失去了生育能力的姐姐們,就沒有用了。
沒用的東西,當然會被處理掉、
後院不是天堂,那是通往地獄的門前路啊。
可我要怎麼辦才能躲開這命運。
「小賤蹄子,你去哪了,是不是逃跑了?」
我一天未歸,果然被阿彪注意到了。
「我沒有,我隻是去了溪邊采花,想送給小草。」
我捧著手裏準備好的一束野花,看著阿彪瑟瑟發抖。
「撒謊,找你的人根本就沒在溪邊看見你,我看你是皮子癢了,敢不說實話信不信老子抽死你。」
阿彪把細鞭甩的啪啪響,鞭子剛要落在我身上,平日裏負責聯絡活的賀老三跑了進來。
「彪哥,昨天的那個客人賠了咱們三倍的錢,但他說…他說…」
「說了什麼吞吞吐吐的。」
「他說這次他還願意出三倍的錢,還要一個雛。」
賀老三的目光直接落到了我的身上,這院子裏的雛,就剩我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