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和媽媽還在那裏吵吵鬧鬧,屋子裏突然衝進來很多長得凶神惡煞的人,他們手上還都拿著長長的棍子。
打頭的是一個胳膊上有著花花綠綠圖案的黃毛男青年,他進來就大吼:“趕緊讓徐文進那個孫子出來還錢。”
剛才罵我媽時還中氣十足的奶奶,這時候像個鵪鶉一樣躲了起來。
我媽說:“徐文進死了,你看,人就在這裏,已經沒氣了。”
黃毛說:“真晦氣,但是這可不是人死債消的事兒。你是他老婆吧,他死了就你替他還。他管我借的錢,可都是有借條的,就算是你告到了法院,他也欠我錢。”
“可是他借的錢根本沒有給過我,就連生活費他都沒有給過我,我不知道他的錢都哪去了。”
我媽一副麵黃肌廋營養不良的樣子,這話非常有說服力。但是這並沒有讓黃毛有所退讓。
後來我媽好說歹說,黃毛才同意一個星期之後再過來,給我們留出來辦喪事的時間。
債主走了之後,我奶又抖了起來。
“我跟你說,那些錢可都得你自己一個人還,我可沒有錢的。”
“媽,文進的工廠的生意不好,已經資不抵債了。家裏的房子也被抵押了出去,存款也都被他拿走補窟窿去了,我拿什麼還呀。“
“那還不是被你克的。反正我不管,還不起你就坐牢去。我可告訴你,徐然那個賠錢貨我是不會管的。”
看我奶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我媽沒再和奶奶爭辯,而是說:“媽,我們還是把文進送去醫院吧。”
奶奶說:“我都已經看過了,沒氣了,救不回來了。而且我們家裏哪還能拿得出錢去看病了。”
“媽,可是我聽人說過,有的人會有假死休克的症狀。如果去搶救的話,還是有存活的可能的。不是經常有新聞嘛,停屍房裏的人突然就活過來了。”
聽了我媽的話,奶奶的神色有一絲的不自然。但她還是堅持著說:“我兒子喝的可是百草枯,那東西別說醫生了,就是大羅神仙來了都救不活。”
媽媽喃喃地說:“可是不去醫院,要去哪裏開死亡證明呢?如果沒有死亡證明的話,文進的債務我是沒辦法承擔的,文進還是第一債務人。”
“媽,我知道了,你是為了我著想,所以故意這麼做的嗎。”
“你這個主意真好,你帶著文進回老家去下葬,等要債的人上門,我想跟他們說徐文進是在裝死,現在他人已經跑了,讓他們找徐文進要錢去。”
“反正我沒有錢,而徐文進還活著,他們再怎麼逼我都沒用。所以他們隻能繼續找徐文進要債,這樣的話我們就安全了。”
“媽,我這些年誤會你了。我一直以為你是一個惡婆婆,原來你是一個處處為我著想的好人。”說著,媽媽就拉著奶奶的手嗚嗚嗚地哭了起來。
媽媽的話讓奶奶陷入了被動,讓她一時之間不知道作何反應。她頻頻地望向爸爸的方向,但是爸爸一動不動,沒辦法給她回答。
但是很快,我奶就推開了媽媽。她說她想方便,然後就拿著電話進了衛生間。
衛生間裏水龍頭的水聲一直響個不停。等奶奶再出來的時候,她就又是一副勝券在握的表情了。
“雨琴啊,我聽人說死在家裏的,街道就能給開死亡證明,不是非得去醫院的。正好我認識一個人,她就在街道辦上班。她說了,能幫我直接把證明給開出來。”
媽媽說:“可是我聽說,隻有人在自然死亡的時候,才可以讓街道開證明。文進是自殺的,他這樣的怎麼也得要公安局出證明吧。”
奶奶說:“你這個人怎麼死腦筋呢,咱不說是自殺,又有誰會知道。有熟人好辦事,人家都說了能給辦好,你就等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