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修養的二十五天,沈枝意和高澤宇依舊相敬如賓相處著。
隻有沈枝意知道,這僅僅是因為她懶得計較。
相識十餘年,他們倆早成為了對方的一部分,倘若剝離好比扯出骨血帶出肉。
太麻煩,太痛苦,太沒有必要。
可是他們三個的糾葛還是傳到了高父高母的耳中。
出院回家,沈枝意進門便看見了滿臉歉疚的二老。
當初,高澤宇要娶她進門,因著她的家世和經曆二老竭力反對。
甚至到了以死相逼的地步。
但他們是商人,不會拒絕一個做事聰明,為高家事業盡心的兒媳。
二老見到沈枝意並沒有怪罪什麼,沉默良久,隻是承諾一定會教訓高澤宇。
當晚,雨很大,像高澤宇當初要帶沈枝意進高家那晚那般大。
沈枝意站在臥室窗前,目睹了他們一家的爭執。
高父嗬斥高澤宇跪在別墅前,逼他和顧眠眠斷掉,逼他同沈枝意道歉。
就像當初他鐵了心要娶沈枝意過門一般,高澤宇咬著牙抗爭。
沈枝意看著她丈夫,為另一個女人淋了一整夜雨。
第二天一早,沈枝意將離婚協議遞給跪著的高澤宇,聲音很輕很輕。
“高澤宇,我們離婚,放你自由。”
高澤宇太差勁了,他不算一個合格的愛人。
以至於,沈枝意連餘下的三天都不願意再留下。
高澤宇聽完她的話,像是被踩中尾巴的貓,騰地站了起來。
“不可能。”
“你在吃什麼醋,到底在鬧什麼?”
“我說了,男人逢場作戲很正常。”
“離婚不可能,你這輩子隻能是我的女人,我不會放過你。”
他愛上了別人,卻並不肯放過她。
沈枝意看著高澤宇嚴肅的神色,不由得勾起一絲冷笑。
她突然有點嫌棄顧眠眠沒用。
倘若她真的有本事拴住高澤宇的心,應該快一些逼他離婚,快一些嫁進來。
思緒到這裏,她突然想到了擺脫高澤宇的辦法。
沈枝意沒再說什麼,在等了顧眠眠三天消息後,她主動發了信息過去。
“他不肯簽字,我們聊聊。”
配圖是她早擬好的離婚協議。
最後一天,她想幹幹淨淨上路,連紙麵上的婚姻關係都不願保留。
來到約定的咖啡店,顧眠眠眼神撇到沈枝意手裏的離婚協議,冷不防一個耳光扇到沈枝意的臉上。
“你拖著不肯離婚,來我麵前耀武揚威有意思嗎?”
大概是最近傷得狠了,這一記耳光落到沈枝意臉上,唯餘麻木。
她沒有理會顧眠眠,隻是失神望向虛空。
原來高澤宇麵對顧眠眠是這番說辭,兩頭騙。
接著,就神誌不清暈了過去。
再度醒來,她被兩個男人丟到了床上。
而沈枝意,像隻鬥勝的公雞似的,耀武揚威站在她床前挑釁。
“你這種臟女人怎麼配得上阿宇。”
“我會讓你知道,你的老公到底愛誰。”
說完,目光毒蛇鎖定獵物般看向沈枝意,緩緩拍了拍手。
身旁兩個男人應聲而上。
男人粗糙的掌心撫過肌膚,掀起一陣惡心的痛意。
顧眠眠早從高澤宇口中得知了她的軟肋。
瞬間,沈枝意的記憶被拉入十八歲那晚,被綁匪沾染的絕望當中。
“不要!”
“放過我,求你放過我。”
她聲嘶力竭求饒,懼意將理智從軀殼中徹底剝離。
隻知道徒勞避開男人的親近,哭到喉嚨嘶啞。
“眠眠,眠眠。”
門外傳來高澤宇的呼喚聲,身前的男人奪門而出。
沈枝意像是突然找到了主心骨,撐著最後一絲力氣沙啞回應她。
“我在這裏......”
“高澤宇,我在這裏。”
她要找她的丈夫告狀,說他的小情人欺負她,說她到底有多委屈。
門開,高澤宇目光朝床上看去,和沈枝意有一瞬對視。
她癟癟嘴,委屈得要命。
可是淚還掛在眼眶裏,顧眠眠頂著不知何時弄亂的衣服,搶在她麵前撲到高澤宇懷中。
隨後,回頭看了沈枝意一眼,帶著挑釁的笑。
而高澤宇,選擇避開她的目光,抱緊了懷中的顧眠眠輕哄。
她有些錯愕,到這時才意識到高澤宇剛剛來的時候,喊的是顧眠眠的名字。
淚窩在眼眶中,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
心口抽痛,沈枝意的思緒飄到了遙遠的十八歲。
十八歲那年,高澤宇將她從父母手中解救出來。
她也剛好覺醒,從係統口中得知要救贖他的任務。
緊接著,她被高澤宇牽連,一同被綁匪綁架。
而贖金,是要沈枝意陪著綁匪睡一晚。
那時高澤宇信誓旦旦要一輩子對她好。
如今她躺在床上,看著麵前相擁的兩人,幾近崩潰。
“為什麼,高澤宇你告訴我為什麼?”
“為什麼在這件事麵前也要拋下我?”
他明明知道這種場景對她來說有多麼致命的啊。
可是耳邊,隻有高澤宇理智到冷漠的聲音。
“這種事情,你不是已經習慣了嗎?”
“她幹幹淨淨,換誰都會忍不住心疼。”
“你知道的,我有潔癖。”
他有潔癖,可他不是第一天得知她的過往。
她氣得不顧滿身狼狽走到他倆麵前,幾乎是咬牙切齒才發出一點點聲音。
“你說這話的時候,我甚至想過,應該讓你死在十八歲那場綁架裏。”
“那樣,在這個世上我起碼還有一個值得惦記的人。”
話落,一記耳光落到她的臉上,打得她心也跟著抽痛。
高澤宇看向她,眼底隻有厭倦。
“又是綁架,你隻會用這招道德綁架我對嗎?”
“如你所願,回家做好你的高家太太。”
“別想著離婚逃跑,你走到哪裏我都能找到。”
高澤宇摟著顧眠眠,頭也不回離開。
沈枝意愣愣看著那個背影,幻想著他哪怕有那麼一點心軟,回那麼一次頭。
但是沒有。
那個機械的聲音此刻在耳邊響起。
“宿主,時間到了,是否脫離世界。”
“是。”
沈枝意固執地看著視線裏漸行漸遠的愛人,直到他消失在視線當中。
她消散在虛空裏,去了一個高澤宇再也找不到的地方。
大概是太過熟悉,以至於高澤宇察覺不到自己對沈枝意的虧欠。
他以為一切來得及,所以選擇決絕拋下沈枝意沒有回頭。
於是錯失了此生最後一次挽留她的機會。
這是他此生悔恨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