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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爸媽是村裏出了名的老實人。
他們不爭不搶，人淡如菊。
還總喜歡替我原諒別人。
侄兒超雄附體。
我在家寫小說，剛碼好的四千字還沒備份，就被侄子刪除。
爸媽叫我算了。
大哥大嫂反倒調轉過來指責我。
“自己做事不細心還怪你侄子，字寫好了你自己不會備份？跟一個小孩計較，你羞不羞。”
我當時攥緊拳頭都準備打人了。
爸媽還在給他們賠笑臉。
“沒事，沒事，大家都是一家人。”
後來侄子越來越過分，當著爸媽的麵在他們碗裏撒尿。
我也笑著說：“沒事，沒事，大家都是一家人。”
1
畢業後，我開始在家全職寫小說。
剛寫好的四千字還沒備份，一轉眼喝口水的功夫，回頭就發現字數已經被侄兒徐澤刪了。
寫過小說的人，都知道這件事對於一個作者來說是多麼崩潰的事。
就好比大學論文被人刪了。
我頓時心底不由得升起一股邪火，火冒三丈。
我衝著侄兒徐澤喊。
“小兔崽子你幹嘛？我的字呢？是不是你動了我的鍵盤。”
我嘗試了幾次修複都沒能把數據找回來。
徐澤還在旁邊挑釁地衝我做起了鬼臉。
“略略略，小氣鬼，我讓你過年不給我買遙控飛機，以後我天天都來刪。”
聽到他這句話，我簡直都要氣炸了。
徐澤年紀不小了，八歲上二年級，按說這個年紀的小朋友應該是懂事了。
起初我還在疑惑，他怎麼還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現在真相了，原來是因為我去年年底的時候他爸媽托我帶他出去玩。
他看上了商場裏兩千多塊的遙控飛機，我沒給他買，他就懷恨在心。
但是最後作為補償，我也買其他玩具代替了，沒想到他還是在心裏記恨我。
隻能說別人家的孩子喂不熟。
我一個當小叔的本來就沒有義務給他買，給他買了五百塊的人形積木他還不知道感恩。
我看著屏幕上消失的字體，氣得身子直發抖。
不由得打了他的屁股幾下。
“要買找你爸媽去，我又不欠你的，我讓你刪我小說，讓你刪我小說。”
2
才打了幾下，他鬼吼鬼叫的驚天求救聲就驚動了我的大哥大嫂，還有我那平日裏人淡如菊的父母。
我大哥大嫂趕過來，不由分說，就把徐澤護在了身後。
還責罵我道。
“徐休，你瘋啦，你打你侄子幹嘛？”
我滿臉神傷地指著屏幕上空蕩蕩的白屏。
“你們看，剛剛你們的好兒子，刪掉了我辛辛苦苦碼好的四千字，我本來這幾天靈感就少，這是我熬了一個上午才碼出來的。”
他們根本不在乎我的辛苦付出。
反倒是指責起了我的不細心。
我堂嫂大言不慚指責我道。
“自己做事不細心還怪你侄子，字寫好了你自己不會備份？跟一個小孩計較，你羞不羞。”
聽了她此話，我一時間竟然無從回應。
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厚臉皮的人，一番黑白顛倒，現在倒成了我的錯了。
我還想衝上前理論，卻被我爸媽擋下。
他們一邊倒地橫在我麵前。
“算了，算了，又不是別人，澤澤還小。”
小家夥看到有大人們給他撐腰。
他站在父母身後得意地向我揚起一個笑臉，我都快氣瘋了。
我怒斥道。
“你再笑，下次再敢刪我的字，我折斷你的手。”
我的話又引起了大哥大嫂的不滿。
護犢子的兩口子再次站出來為他們的兒子說話。
“有我們在，你敢，你要是敢折他一隻手，我們就折斷你的四肢。”
眼看吵得不可開交。
這時我那老實巴交的父母站了出來。
依舊橫在我麵前。
“算了，算了，大家都是一家人，咱們家這一輩也隻有這麼一個孩子。”
父母讓我息事寧人。
可我卻不甘心。
他們的話令大哥大嫂很滿意。
承下父母的情後，大嫂便開始揶揄我。
“就是，如此珍貴的寶貝還不知道珍惜，在這大呼小叫的，多大點事，有的人就是拎不清。”
3
我還想上前說兩句，被我爸媽趕回了屋裏。
“回去，你不是字被刪了嗎？還不趕緊回去補稿。”
我這才不情願地回到了屋子裏，又開始哐哐攢稿。
基於這次的教訓，以後我每次出門都會把門鎖上。
徐澤再也無機可乘。
本以為事情就這樣恢複往常。
可誰知他又打起了壞主意。
碼字碼到口渴的時候，我出去喝水。
竟然發現杯子裏有很多小蟲子。
不注意看的話，我可能就喝下去了。
屋子裏也沒有別人，我相信其他人也不會做這種無腦的惡作劇。
左右環顧了一圈，果然在牆角發現了一抹小小的身影。
他此時還躲在牆體背麵偷笑。
我悄然走過去，擰著他的耳朵把他揪了出來。
“徐澤，果然是你，走，跟我去見你爸媽，這次我看你還怎麼狡辯。”
4
我怒氣衝衝地擰著徐澤的耳朵將他帶到了他爸媽麵前。
沒想到，反倒挨了我那好大哥一拳。
“這麼大個人了，跟個孩子計較什麼？他不就是貪玩嗎？弄個惡作劇對你又不會有什麼影響。”
我那愛子如命的好大嫂也嘮叨道。
“就是，我兒子以後還要當鋼琴大家的，扯壞了他的耳朵你賠得起嗎？”
我揉了揉被我大哥打腫的臉，委屈至極。
不是，真的就沒人在乎事情的事實嗎？
我怒氣回應道。
“你們這麼慣著孩子，早晚出問題。”
“那也用不著你來教訓孩子，你算老幾？”
我大哥嗓門比我還高。
我再次揉了揉臉，放言道。
“好，他最好以後別再惹我，再惹我，別怪我不顧及兄弟之情。”
“還有你，”我指了指我那橫眉豎眼的嫂子。
“要不是看在你是個女人的份上，我早動手打你了。”
“你這說的什麼話？”我這綠茶大嫂當即委屈起來。
我們的吵鬧聲驚動了我爸媽。
看到我爸媽過來，大嫂過去扯著我媽的胳膊道。
“爸媽，你們聽聽徐休他說什麼話，澤澤年齡小不懂事，往他杯子裏放了幾隻蟲子，他剛剛不止打了澤澤，還說要打我。”
我爸媽臉色立馬沉了下來。
“什麼？他敢打我大孫子。”
“臭小子，你吃了熊心豹子膽了，還敢揚言打你嫂子。”
他們不分青紅皂白就一致認為是我的錯。
我媽說著說著，巴掌就往我身上招呼，我真是有冤無處說去。
一不小心就將積累在內心的怒火釋放了出來。
5
“夠了，你們兩個老的總是不分青紅皂白站在他們那邊，你們有想過我的感受嗎？”
“今天是放蟲子，那趕明兒投毒呢？你們是不是就盼著我死，好減少你們兩個老人的負擔啊！”
我爸爸聽完失望地甩了甩頭。
“我們老兩口與人為善一輩子了，怎麼會生出這種斤斤計較的兒子啊！”
我媽也說：“就是，澤澤還那麼小，他懂什麼，頂多就是調皮罷了，你這個當叔叔的心眼怎麼那麼小，一點小事就吵吵嚷嚷的，以後大家怎麼相處嘛！”
“聽我的，算了，以後這種事就不要再提了。”
看著他們一個個嫉惡如仇的眼神。
仿佛我還成了罪人了。
我沉著臉道。
“那行，你們最好看好他，再惹事，下次我不會再留情麵。”
我說完，小家夥看向我的眼神比以往更加惡毒。
我知道他不會善罷甘休。
從這以後，大哥大嫂一家人跟我鮮少來往。
就連見著我的時候都視若無睹。
徐澤更是不再招呼我。
爸媽看見我也是拿我當空氣。
我成了這個家裏最不受待見的罪人。
很快時間來到中秋節，大家圍在一桌吃飯。
徐澤性格居然奇跡般地發生了轉變。
吃飯期間，他主動要求要給我們盛飯。
6
爸媽很高興還誇獎了他。
“我們澤澤真是越長大越懂事了，不像某些人。”
我媽說著橫看我一眼。
我沒有理會。
對於徐澤突然的態度轉變，我對他的表現表示質疑。
明明之前是那麼記仇的一個小家夥。
他怎麼會突然就變好了。
而且打飯前，他還特意問了我。
“小叔，要給你也打一份飯過來嗎？”
我說自己來就行，我大哥大嫂還不高興。
我大哥說：“小孩子一番心意，你就收著，總不至於你一個成年人，連小孩子都翻篇了，你還記仇吧？”
“咱們在吵吵鬧鬧也是一家人，我就不信你連個小孩子都不如。”
他說的我自行慚愧。
但我真的不敢相信徐澤就因此變好了。
人性這個東西，我不敢賭。
趁他去打飯時，我借由上洗手間偷偷跟了上去。
恰巧就看到他打好了飯放在那裏。
然後在其中一個碗裏挖了一個洞。
狠狠地挖了兩大勺鹽埋在飯裏麵。
做完這一切後，他像個沒事人一樣把那碗飯放在了我的麵前。
我就說這孩子記仇，這事他沒那麼容易過去。
我假裝不知情坐了下來。
徐澤一直偷偷地觀察著我的一舉一動。
我突然站起身對徐澤說道。
“澤澤，你叔叔我年紀大了，吃不了這麼鹹的，我跟你換一碗。”
我把碗遞過去要跟他交換飯碗的時候。
他死死地護住自己麵前的碗。
“不行，你就吃自己的，我的，我剛剛吃過了。”
可能是因為心虛，他一張小臉憋得通紅，連說話都口齒不清。
7
我堅持要跟他換碗，他依舊堅持不懈地守護自己的碗。
“沒事，叔叔不嫌棄你，咱倆換一碗吧！”
這時，我大哥動怒了。
“吃個飯讓不讓人清靜了，一碗飯換來換去，換來換去，有什麼好換的，難不成我兒子的碗裏有金子。”
我大嫂也頗為不滿地接過話茬說道。
“就是，咱弟總是改不了這愛惹是生非的毛病。”
見他兩口子都下了話，我也不再執著於徐澤的那碗飯。
既然兒子做錯了事情，那理應就由父母承擔。
我重新將目光鎖定大嫂。
一臉平靜地對她說：
“大嫂，既然你不同意我跟澤澤換，那我就跟你換吧！”
我知道大哥家裏平時都是大嫂在做主。
大哥頂多是個紙老虎。
而徐澤兩父子都在大嫂的管轄範圍之內。
我倒是要看看，等大嫂吃到那碗鹽飯的時候，她是什麼感覺。
不等大嫂反應，我就換走了她麵前那碗飯。
大嫂眼睛直勾勾地逼視我。
“哪那麼多事，吃個飯非得換。”
我笑笑，小聲說道。
“等大嫂吃到那碗飯，你就知道了。”
爸媽也埋汰我像什麼樣子。
首先是我那善解人意的親媽開口說道。
“做個什麼事總是咋咋呼呼的，像什麼樣子，能不能穩重點，一碗飯還能把你毒死怎麼得，非得搞得大家都不高興。”
我那人淡如菊的爸也說道。
“就是，每回大家聚會。就屬你事最多，我還不相信一碗飯能把人吃死。”
看到父母一直幫腔大哥大嫂說話。
我沒有開口回話。
我隻是在想，這好戲馬上就要開始咯！
8
看到大嫂即將要吃下那口飯。
徐澤抑製不住地著急。
他突然阻攔道。
“媽，你要不別吃了，我給你再去盛一碗吧？”
此時，大家的好奇心都被勾起來，到達了最頂點。
這時爸媽也開始懷疑。
“該不會是你小兔崽子真的在飯裏加了什麼東西吧！”
徐澤怕被責罵，矢口否認道。
“沒有......我當然沒有。”
因為說謊，他緊張的舌頭打結，說話都結結巴巴的。
我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虛。
我一邊看著好戲，一邊期盼著大嫂趕緊吃下他兒子親手為她準備的鹽拌飯。
一切都在順利地進行。
徐澤的臉上卻越來越緊張。
額角兩鬢冒出細碎的汗珠。
我大哥也注意到了這點。
拍了拍徐澤的後背。
“兒子，你怎麼了？”
徐澤心虛到不敢看我們所有人。
再次結巴道。
“我沒......沒，我熱的。”
我淺笑著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惡人自有惡人磨。
徐澤，這一次，你就等著被你親愛的老媽收拾你吧！
果不其然，大嫂扒了一口飯在嘴裏。
就開始臉色大變。
緊接著直接將飯全部吐了出來。
“這踏馬的是什麼飯，鹹到發齁。”
我頓時心情大爽地接過話。
“這是你兒子親手給你準備的鹽拌飯。”
其他人都厭惡地看著我。
大嫂則是一雙眼睛憤怒地看向徐澤。
徐澤嚇得瑟瑟發抖。
其餘人也開始不自覺地擔憂。
而我高高興興地大口吃著米飯，等候著屬於徐澤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