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向青最難的那一年,連學都要上不起了。
我悄悄資助了他。
同年,他同意做我男朋友,我以為他終於被我的真心打動了。
可後來,我翻到了他當年的日記。
“溫庭這個舔狗天天纏著我就算了,還送我車羞辱我!。”
“要不是為了讓絮絮吃醋,我絕對不會和她在一起的!絮絮隻要一回國,我立馬和她分手!”
他不知道,連他白月光出國的錢都是我資助的。
沉默良久,我撤回了給予他和葉絮的所有資助項目。
既然這樣,你們一起在泥裏做一對苦命情侶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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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手指輕翻著季向青的日記。
本子不大,卻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對我的厭惡。
我的心臟細細密密地痛,沉默良久,我將電話撥給爸爸。
“喂,爸,下個月給季向青的資助停了吧。”
電話那頭頓了頓,小心試探道:“怎麼了乖女兒,和季向青吵架了?”
我合上那本日記,“沒有,以後都不用再資助他了,挺沒勁的。”
“有些事,我要親自和他算!”
我對季向青是一見鐘情。
第一次見他是在開學典禮上,他穿著白襯衫,洗得有些褪色的牛仔褲,板鞋很舊卻很幹淨,一雙眼睛不卑又不亢。
我喜歡他。
我自小嬌生慣養長大,卻為了他學做飯學煲湯,甚至在他生病的時候寸步不離的照顧他。
但大多數時候他都冷著臉讓我滾遠點。
季向青家境不好,最難的時候,連大學都要上不起了,我看不得他被生活壓垮脊梁,隻好悄悄資助他,這一資助就是兩年。
現在想來真是下賤,為了個男人自降身價。
可就在同年,不知道他受什麼刺激,同意和我在一起了。
那天是我最開心的一天,大手一揮還送了他一輛五百多萬的車。
如今看完他的日記,才明白,他不僅不稀罕那輛車,也不稀罕我的愛。
就連跟我在一起都是為了讓自己心愛的女人吃醋。
我眼睛一陣酸澀。
一頭養不熟的白眼狼,真的該棄了!
要不是幫他收拾課本的時候無意間發現這本日記,我怕是要一輩子被蒙在鼓裏。
思緒被電話鈴聲打斷。
來電者是季向青的好兄弟齊州。
“喂,溫庭,你快來吧,季哥出事了!”
電話那頭聲音嘈雜,隱約能聽到季向青的聲音。
他一遍又一遍喊著葉絮的名字,語調裏帶著隱忍和悲痛。
我沉了沉臉,讓齊州給我發了定位。
地點是一家高檔西餐廳,我推開包廂的門。
卻一眼看到了。
本該在國外留學的葉絮。
2.
我有些意外地挑眉,葉絮是我資助的另一個人,每年固定往她的卡裏打50萬,供她出國留學。
資助她也純屬因為當初喜歡季向青,又知曉她和季向青是一個地方考出來的,不想讓季向青操心她,索性一起資助了。
這個時間段,照理說她應該在國外,此刻竟然出現在季向青身旁。
她楚楚可憐地看著我,身上還披著季向青的外套。
季向青沉著眼眸,看上去有些生氣,但仍舊蓋不住眼底的疼惜和愛意。
當然這道目光並未在我身上停留。
季向青嗓音裏還有些委屈,“阿絮你回國了為什麼不告訴我…”
“為什麼在這當服務員?”
“我今天要是沒來,你就被這個男人占便宜了!”
話落,他握起拳頭憤怒地看向旁邊大腹便便的男人。
陳老板見到他的目光,也不怯場,慢悠悠開口:“怎麼了?我隻不過是讓這位小姐陪我喝幾杯而已,陪不了當什麼服務員!”
“更何況她還吐了我一身,你知道我這西裝多少錢嗎!”
他扯了扯衣服,一臉不悅。
我死死咬住下唇,和季向青戀愛這麼長時間,他從來沒有過情緒如此外露的時刻。
也從來不會在外人麵前維護我。
我還以為是他性格內斂靦腆,原來不是不會,是我不是那個人。
一旁的齊州見情況不對,連忙抬手把季向青拉開,“季向青,溫庭來了,你別亂說胡話了!”
一聽“溫庭”一詞,季向青微不可見地皺起眉,這才施舍給我一個眼神。
“溫庭,你給他點錢,把這事平了,我要帶葉絮走。”
我的心臟在聽到這些話時緩緩收緊,季向青把我當什麼了,一個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提款機嗎?
說不心痛是假的,畢竟我愛過他。
我冷下臉,“憑什麼?我的錢又不是大風刮來的。”
季向青眉頭緊皺,“溫庭,別鬧了,趕緊把錢賠給他,阿絮需要休息。”
他這番話說的稀鬆平常,不知道的還以為葉絮才是他的女朋友。
話落,他露出了從未對我露出過的笑,緊緊抱住葉絮,“阿絮,沒事的,我會帶你回家。”
葉絮有些為難地看了我一眼,“溫小姐,很抱歉,都怪我給你們添麻煩了。”
她嘴上這麼說著,身體卻很誠實地往季向青懷裏軟了軟,連看向我的目光都帶了些許挑釁。
“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冤大頭,季向青?”
我勾唇嘲諷道。
季向青沒料到我會拒絕,跟我在一起的時候,我幾乎沒讓他花過錢,這點小錢我都不願意花,明顯是在下他的麵子。
他唇線緊抿,臉上已經有絲絲不悅,“溫庭你平時錢不少,隻是替阿絮賠償一下西裝錢你都不願意嗎?”
“我真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女人——”
他話音未落,我就往沙發裏一坐,“誰的債誰自己償,我是她爹嗎,還要替她擦屁股?”
見我袖手旁觀,陳老板也逐漸放肆起來,提著一瓶白酒晃了晃,“既然賠不起,那就讓她把這瓶酒吹了,我就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不行!葉絮酒精過敏!”季向青慌張地把葉絮護在身後。
我愣了愣,原來他記得住過敏原。
我對芒果過敏,去年生日,他卻訂了一個芒果蛋糕,全然把我對芒果過敏拋之腦後,還嫌我掃興。
我當時為了哄他開心,吃了一整塊芒果蛋糕,當晚就被送到醫院掛了點滴。
現在想來真是不值得。
葉絮紅著眼睛躲在季向青身後,季向青安撫性地拍了拍她,隨後,他把目光投向我,淡淡道:“不如讓溫庭替阿絮喝了吧。”
陳老板色眯眯地打量著我,“她也可以。”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季向青,“季向青,我才是你女朋友!”
他卻冷淡地掃了我一眼,“溫庭,你為什麼就不能像阿絮一樣善良一點呢?她酒精過敏可是會死人的。”
我咬了咬牙,罷了,這瓶白酒就當我送季向青的最後一件禮物,自此,橋歸橋,路歸路。
我抬手要接過酒瓶,卻被人截胡。
齊州把酒奪了下來,不可置信地看著季向青,“季向青你瘋了嗎,你和溫庭還沒分手。”
“你這樣於理不合。”
季向青握了握拳,“好,那我替阿絮喝。”
他拿過那瓶酒,仰著頭灌進嘴裏。
看著他脖頸上迅速浮起的紅疹,我苦笑。
季向青,為了葉絮,你竟然能做到這個地步嗎。
3.
葉絮看著暈倒在她肩上的季向青,愣了愣,無措地看向我。
我從善如流地把季向青從她身上扯過來,唇角揚起譏諷的弧度,“葉小姐,你和季向青青梅竹馬這麼多年,連他也酒精過敏都不清楚嗎?”
葉絮臉色白了白,很快又整理好情緒,“辛苦你照顧他了。”
主權意味十足。
我不在意地笑了笑,“對了葉小姐,我聽說你被人資助去國外留學了,怎麼現在就回來了?”
葉絮眼神有些逃避,顯然是沒想到有人知曉此事。
當初我一共資助了兩個人,就是季向青和葉絮,我心思細,不想傷害他們的自尊心,隻是以我父親的名義資助他們,還封鎖了消息。
葉絮的自尊心不允許這件事被拿到明麵上,隻是仰了仰頭,“提前畢業了。”
我知道她沒說真話,隻是笑了笑,讓齊州帶著我和季向青回了公寓。
我倒是要看看,這場戲,季向青還要在我麵前演多久。
我請來了家庭醫生給季向青掛了點滴,又命令爸爸的助理去查葉絮為什麼提前回國了。
季向青第二天中午才悠悠轉醒,眼皮都沒完全睜開就掙紮著嘶啞的喉嚨喊著葉絮的名字。
沒見到想見的人,反而看到我在一旁坐著,他冷著臉拔掉手上的針管。
“季向青你什麼意思,你有沒有把我放在眼裏。”
我平淡地對上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質問他。
他眉梢間都躍上了些不耐煩,“我最近一直在忙科創競賽,你別鬧了行嗎?”
科創競賽是我秘密資助季向青後他參與的項目,用的我的策劃原稿,含金量很高,前期需要投資的資金也很多。
我不舍得看季向青為金錢發愁,又不願傷害他的自尊心,於是暗地裏一直在給他這個項目投錢,後續我也一直在跟進這個項目。
他現在還不跟我提分手,也有一部分原因是項目還沒有完成,整個項目其實都是我給他提供的想法和創意,他想按照我的策劃書收尾時再全身而退。
“你還對葉絮念念不忘是嗎,為了她連酒精過敏都可以不顧了嗎?”
季向青沒見過我如此咄咄逼人的時刻,這麼多年一直是我卑微地哄著他,他仗著我的愛,做事永遠都肆無忌憚。
此刻,他的耐心也耗盡了。
“溫庭你有完沒完!”
“阿絮她回國之後缺錢打工本來就不容易,還要被這些客人騷擾。”
“你渾身上下哪件不是奢侈品牌的限量款,隻是讓你出一點小小的錢,你都不願意。”
“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是這麼冷血的人,你怎麼配和阿絮比!”
話落,他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穿起外套就要離開。
我被他的一席話驚的心臟都在顫抖,唯餘失望。
“我給你空間你自己反思一下,我要去忙項目了,沒事不要打擾我!”
說這話時,他還在不斷地看手機消息,眉眼間是未曾對我流露過的柔情。
隨後,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房間,房門被狠狠甩上,隻留下咚的一聲響。
季向青的神色深深地刺傷了我的眼。
心臟泛起細密的痛意,我強忍著心中的苦澀撥通了助理的電話,“查,給我查季向青今天到底要去做什麼!”
4.
片刻後,我追著季向青的蹤跡來到了商場的奢侈品店。
透過玻璃窗,赫然可以看見並肩站立的兩個人影。
男人高挺清雋,女人柔情似水。
是剛輸完液的季向青和葉絮。
兩人麵前是一條做工精致又華麗的晚禮裙。
全球限量,僅此一件。
這是我為了以後陪季向青出席宴會特意預定的禮裙。
葉絮揚起小臉溫和地衝季向青笑,“向青,這條高定禮裙真的好美啊,穿上它,以後我就可以作為女伴陪你去競賽項目的頒獎現場了!”
季向青打量著這條裙子,目光溫柔地落在葉絮臉上,“你穿一定好看,服務員,給我包起來。”
資助季向青的這些年,每年的資助金都遠遠超出了一般水平,可現在,他居然拿著我資助他的錢去討好另外一個女人。
“抱歉先生,這條裙子已經被一位女士預定了。”服務員恭敬道。
季向青眉頭微蹙,“我出五倍的價格。”
我沉著臉,當初我和季向青逛街。看到好看的裙子稍微貴一點他都不願意讓我買,哪怕我是用自己的錢,如今竟然可以闊綽的出五倍的價格去為另一個女人買裙子。
這就是愛與不愛的區別嗎......
我正在沉思,突然被服務員的呼喊聲打斷,“誒,溫小姐,您在這兒啊,這位先生也想要這條裙子,還承諾出五倍的價格,您看這......”
季向青也循著服務員的視線看過來,在觸及到我的麵龐時,眉頭厭惡地皺起來。
“溫庭你有完沒完,不是讓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嗎?為什麼還要跟蹤我!”
我覺得好笑,“季向青你這是想跟我分手嗎?你這算出軌了懂嗎?”
季向青頓了頓,反正競賽隻剩最後的收尾工作,獎項一定是他的,他也沒必要再和我周旋,索性就拉緊了葉絮的手腕。
“不被愛的才是小三。”
“溫庭,我不愛你。我愛的是葉絮,要不是葉絮出國,你根本沒有和我在一起的機會,你才是那個小三,現在阿絮回來了,我希望你能有點自知之明。”
他的話講得義正嚴辭。
我當初是瞎了眼嗎?怎麼會看上這麼一個品德敗壞三觀崩塌的人。
見我久久未說話,季向青又開口了,他清了清嗓子,語調顯得矜貴又清冷。
“那你把這條裙子送給阿絮吧,就當你給她配禮道歉了。”
施舍般的語氣輕而易舉地勾起了我的怒火,“憑什麼?”
季向青有些不屑地笑了笑,“要怨就怨你昨天不幫阿絮解圍,這是你應做的。”
葉絮也沉默地躲在季向青身後,眼神裏是明晃晃的炫耀。
渣男賤女,真是再配不過了。
我對季向青已經徹底失望了,這麼多年的真心的金錢就當是喂了狗。
我輕笑一聲,“好,既然這樣,那送你們了,我不要了。”
我的目光落在葉絮身上,就看你能不能穿得起了。
“季向青,你最好是不要後悔。”
季向青隻是牽著葉絮的手,“和你在一起本來就是逢場作戲,我最愛的還是葉絮,我絕對不會後悔。”
我莞爾一笑,“好。”
隨後,我轉身離開。
既然如此,季向青,你和你的那位白月光那就在泥裏當一對苦命鴛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