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一然最愛我的那年,我冷漠和他分了手。
再相見,他身邊帶著一個嬌美的姑娘。
“孟雨,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嗎?”
我忍著心裏痛苦,笑著為他服務。
是的,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
1
“女士,您的手腕纖細,戴我們家這款手鏈真的很好看。”
我笑著為櫃台前的情侶介紹首飾。
對麵的男人好像沒有認出我。
但三年過去我可從未忘記過他,印一然。
女人舉著手腕,嬌笑著問他。
“一然,我戴這個好看嗎?”
“好看。”他坐在長椅上低頭的側臉看不清表情。
女人好像不滿意他的敷衍,微微皺著好看的眉毛。
“那就是不好看,我再試試別的。”
我保持著職業假笑,為她挑選其他的手鏈。
我的手上戴著白色的手套,擔心假肢露出來,我一直調整手腕處的布料。
右手戴著手套,左手裸著幫她調節長短。
“嘖,你怎麼這麼笨啊!半天都弄不好嗎?”
其實我平常會弄得很快。
可今天我太緊張了。
我隻好連連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很快就好了。”
女孩擰著眉毛,“你就不能把你那破手套摘了嗎?知不知道這樣很沒禮貌啊?”
“啊,你夾到我的手了!”
她不等我的道歉,用力地將我的手拍開。
印一然抬頭,應該在冷冷地看著我。
我根本不敢側頭去看他的表情。
“抱歉抱歉,她是新來的兼職,不太熟練,還是我來幫您試吧。”
幸好有同事來解圍,我尷尬地退到一旁將其他手鏈擺在展示盤中。
可她還是得理不饒人,繼續衝著我發泄情緒。
“你們上崗前不培訓員工的嗎,真是討厭!”
我心裏堵得慌,雙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放。
印一然這時才開口:“沒必要和小店員生氣。”
他牽起女孩的手腕,輕輕地揉搓。
以前我們每次吵架,他都會這樣揉我的虎口,為我按摩消氣。
語氣也像現在這樣溫和。
“孟雨,別生氣了。”
可這樣的溫柔我再也體會不到了。
女孩很吃他這一套,馬上就又變成嬌嬌柔柔的模樣。
“好吧,我聽你的。但是你要哄哄我。”
“你剛才試過的手鏈,全包起來吧。”
收銀台前,印一然不緊不慢地把卡遞給我,那張好看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異樣。
就好像我隻是他人生一個中平平無奇的路人。
這場偶遇隻有我站在狂風暴雨中,他巋然不動。
看著他們親密走遠的身影。
我摸著自己右手的堅硬。
五級殘廢的人還有什麼資格去妄想呢?
沒有人應該停在原地等我的。
更何況我說出了那樣難聽的話。
2
印一然這輩子都不會知道我為什麼要和他分手。
那天是我的生日,也是他秘密計劃求婚的日子。
那個傻瓜,他策劃驚喜的聊天都被我看到了。
讀書時我成績優秀,總是對未來充滿信心。
他家境富裕,我出身農村,但我認為我們在人格上是平等。
金錢上的差距,隻要我肯認真工作就可以彌補。
於是那段時間我偷偷打工做兼職,就為了攢錢買一對情侶對戒。
可命運總是最愛捉弄人,偏偏我在生日的那一天出事了。
那天我接了一個同城閃送的大單子。
原本我還喜滋滋地盤算著結束這單就去首飾店買更貴一點的對戒。
可是那名客人渾身酒氣地打開酒店房門。
他一把我拽進酒店房間,按在床,我拚命地在他身下掙紮。
“先生您認錯人了!我隻是來送貨的!您放開我!”
“無所謂,我會付錢的!”
我幾乎本能地大喊:“印一然!救我!”
他手上的力氣忽然減小了一些,“印一然?別喊了,誰也救不了你的。”
我趁機一把將他踢下床,站起身和他對質。
他吃痛捂著肚子,這一腳好像激怒了他,他憤怒地向我撲過來。
我害怕地向一旁桌子上躲去,好巧桌子上有一把水果刀。
幾乎是一瞬間的事,我舉起水果刀對男人印上去。
他的肩膀被我刺中,血馬上打濕了他的衣服。
我這輩子都沒有見過那麼多的血,雙腿癱軟跪在地上。
幾秒後,憤怒的男人回過神來,他將我逼在牆角。
“你他媽找死!”
然後用腳狠狠踹我的身體,我抱住頭蜷縮在地上,他就轉而攻擊的手臂。
可能這樣他還不解氣,提著我的衣領不顧我的哀求,將我從六樓扔了出去。
下墜的那幾秒我大腦一片空白,隻知道我要死了。
劇烈的疼痛讓我失去意識。
但我沒死,在醫院裏我醒了過來。
我轉頭看見了印一然的媽媽。
她曾將我堵在校門口,親口和我講,我配不上他的兒子。
我忍著眼淚想打給印一然打電話,可卻發現自己的手臂動不了了。
原本對我冷漠的印媽媽這時臉上流露出一些不忍。
她將手機放在我的床邊,憐憫地說:“不著急打電話,好好休養,醫藥費阿姨已經付過了。”
下一秒撕心裂肺的痛從右臂傳來。
我的右臂從肘關節到手全部不見了。
我殘疾了。
紗布一層又一層地包著,血跡滲了出來。
印媽媽喂我喝了幾口水,又幫我呼叫了醫生護士做檢查。
在等醫生的間隙,她對我說了很多話。
“今天一然想向你求婚,我本來打算攔住你不讓你去,可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
“阿姨心疼你,後續你康複的費用你都不用操心。隻是希望你能離開一然,以前我們就不同意,現在你這個樣子更是和他不般配的。”
“孩子,別怪阿姨心狠。”
她抿了抿嘴唇,接著說:“他已經看到你進酒店的照片了,阿姨想你應該知道怎麼做的,對嗎?”
這一晚我才知道心如死灰是什麼意思。
真的不如就那樣死掉。
阿姨替我買來的新手機,還細心地幫我換上舊卡。
登上微信,全是印一然的消息。
中午,他發給我,“雨兒,我在老地方等你。”
下午,他質問我,“這是誰?你為什麼去酒店?”
傍晚,他絕望了,“你一直不回我,是想和我分手嗎?”
我在病床上枯坐了一晚,才有勇氣回他的微信。
印媽媽說得很對,我知道該怎麼做。
我的驕傲不允許我這樣麵對他。
“沒錯,我就是要和你分手。”
“分手吧,我找到比你更有錢的了。”
他隻回了我三個字“拜金女”。
之後便徹底消失在我的世界裏。
那個欺負我的人叫呂易,我和他打官司了好幾年。
可是他是當地的富二代,家裏很有手段,我又沒有證據。
最終我沒有等來應有的證據,還被他家欺壓到根本找不到正式工作。
我隻能不斷地做兼職打零工,隻為了擁有一隻假手。
能靈活行動的右手。
送外賣、送快遞、當店員,我什麼都幹。
我還以為我早就麻木到忘記印一然了,我想他也早就忘了我吧。
直到首飾店那次,我才明白他隻是被我藏到了心底。
一旦再次見麵,還是會掀起驚濤駭浪。
天不隨人願,我又一次碰到了他。
那是一次送蛋糕鮮花外賣的單子,我在餐廳的包廂裏看到了印一然。
他坐在中間,身邊是前幾天買手鏈的女孩。
女孩見到我就覺得眼熟,但想不起我的名字,“你好麵熟,你是那天......”
“哎喲喂,孟雨?”
她的話被一個男生打斷。
這個人的聲音我聽過,我扭頭果然是一張熟悉的臉。
他是廣米陽,也是大學時印一然最好的朋友。
3
熱鬧的包廂立刻安靜下來,所有的目光都看向我。
我深吸一口氣,冷靜地對著人群說:“請問尾號為2236的收貨人是哪一位,請簽收您的蛋糕和鮮花。”
印一然繞過眾人走到我身邊,念出收貨碼。
“好的您已簽收,沒問題的話我就先走了。”
可是廣米陽怎麼會放過我,他從見到我的那刻起就恨得牙癢癢。
“怎麼這麼著急走啊,孟大美女,是不是心虛啊?”
“我還以為你這些年過得很好呢,怎麼送上外賣了啊,遭報應了?”
不想多說,我轉身想走。
“等一下。”
熟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就像是一道定身的咒語,讓我瞬間動彈不得。
“花上的卡片不念一下嗎?我記得這也屬於跑腿的工作內容吧。”
我冷靜了幾秒鐘,轉過身,重新拿起那束花。
“請問,哪位是任溪純小姐?”
印一然身旁的女孩笑吟吟地回應:“我是。”
我捧著花,一步一步走到她麵前。
當著印一然和一屋子人的麵,一字一句地念出卡片上的內容。
“任溪純小姐,幸得相遇,往後餘生都盼與你共慶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