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高考結束那晚，同學們都在ktv裏慶祝。

一場大火，燒毀了我所有對未來的憧憬。

包括安知願和顧修遠的期許。

“安知願！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就算要分手，也得當麵說清楚吧？”

“我知道，那天晚上你跑了…是沈晚怡救了我，可是我也沒有怪你啊…”

我看著身上燒傷的痕跡，忍不住留下一行淚。

我也是個愛美的女孩呀…

顧修遠不知道是我救了他，我…也不想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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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門撞入眼簾的是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顧修遠…我原本以為此生不會再見的…愛人…

他穿著一身黑色絲綢的睡衣，身旁站著的，是個身材火辣，穿著清涼的女人…

真般配呀…

而我縱使是在酷日下暴曬…也要穿著長袖長褲…

隻為遮掩身上那些難看的疤痕…

我盡力保持著得體的微笑。

“您的外賣到了，請給一個好評哦！”

那女人接過外賣，隨即手一揚。

外賣狠狠的砸在我的身上。

滾燙的湯汁灑在我的身上。

由於身上被燒傷過的緣故，對於溫度特別敏感。

旁人可能覺得能接受的溫度，對我而言確是折磨。

我忍不住發出一聲悶哼。

顧修遠幽深的眼睛盯著我，卻不發一言。

我不確定他是不是認出了我…

我希望最好沒有…

我和他之間實在是沒有再見麵的必要了。

“你這個外賣送來都灑了！還怎麼吃嘛…”

女人嘟著嘴嬌媚的撒著嬌。

我抿了抿唇很想說。

在把外賣遞給她之前，我仔細的檢查過了，完全沒有撒漏。

可是我，不想再和顧修遠，待在同一個位置。

我怕我的情緒會突然噴泄而出，一發不可收拾。

“不好意思，您可以申請退款…所有的損失我來承擔…”

說完這句話，我狼狽的轉身就逃。

陳偉強的，她壓根不想放過我。

“賠錢就可以了？我餓著肚子等了這麼久…你說承擔就承擔了？”

我走的急，那女人抓住我的頭發向後一扯，我的後腦勺狠狠的砸在堅硬的大理石地麵。

我忍不住用眼睛偷偷去看顧修遠的反應。

他隻默默依靠著門邊。

陽光灑在他的臉上，好像一尊天神。

沒有一絲情緒。

“好了，別生氣了…我陪你出去吃好不好？”

顧修遠溫柔的走上前，環住了女人的腰。

我控製不住的雙手發抖。

曾幾何時我也和他有過這樣溫柔繾綣的時候。

高中的時候年輕性子直。

曾經因為食堂大媽給女孩打的飯太少，我和食堂大媽吵了一架。

那時候顧修遠也是這樣溫柔的攬著我說：“安知願，別生氣了，咱們出去吃好嗎？”

我賭氣的撅起嘴。

顧修遠卻不厭其煩的哄我。

而現在他所有的溫柔都給了另外一個女孩。

這也是應該的，不是嗎？

畢竟在他看來。

我隻是一個懦弱的棄他於不顧的逃跑者。

我感受著湯汁滾燙，心中一片悲涼。

顧修遠已經不記得安知願…

當我看到自己手上縱橫的傷痕時。

卻忍不住笑了。

安知願啊安知願…現在的你還配得上他嗎？

何苦自我折磨？

不如釋懷…

更何況是自己先下定決心說要結束。

怎麼能出爾反爾呢？

高考結束那晚。

同學們定了ktv慶祝。

可隔壁包廂，煙頭點燃了沙發。

再加上酒精的催發。

火勢一發不可收拾。

那時我正出去上廁所。

幾乎是，第1個發現火災的。

我迅速的撥打了消防電話。

望著身後熊熊的火場。

想著沈修遠和同學們，我不可能置他們的安危於不顧。

自己一個人逃生。

於是我奮不顧身的衝回火場。

顧修遠當時已經被濃煙嗆得昏迷。

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幾次差點被掉落的物品砸傷。

終於把顧修遠安全的送出了火場外。

可我也被一個水晶吊燈狠狠的砸在身上。

沒有了意識。

當我再睜開眼？

我的閨蜜沈晚怡坐在我的床前。

“知願，對不起…”

我看著她哭得滿臉淚痕的臉。

心中湧現出一絲不安。

“顧修遠，以為是我救了他…”

我想要安慰她…

卻發現自己的嘴已經不能張開。

整個身體都被紗布包裹。

“知願，我知道你們感情很好…可是…可是你現在全身燒傷…”

“就連臉也…你也不希望…顧修遠一生都活在愧疚當中吧…”

“所以我告訴他，是我救了他…他不知道你現在…知願，我知道你不會毀了他的…對嗎？”

沈晚怡也喜歡顧修遠。

這件事我早就知道。

可是自從顧修遠明確的拒絕了她之後。

她再也沒有提起過。

原來她從沒放下…

而她也是真的了解我。

我怎麼會舍得，用這殘敗的軀體。

再去見我心愛的男孩，讓他傷心流淚呢？

我怎麼舍得。用這殘敗的軀體。

浪費他一生光明燦爛的前途呢？

眼淚從眼角流下。

鹹鹹的淚水，讓傷口變得更加刺痛。

我對未來所有的憧憬，在這一刻幻滅。

曾經那個愛說愛笑直率大方的安知願。

在這一刻死去。

活下來的隻是一個遊魂而已。

我把手機密碼告訴了沈晚怡。

她很聰明。

她知道模仿我的語氣。

顧修遠一定會發現。

她把顧修遠，發給我的消息，施舍般的給我看了。

看著我痛苦的樣子，她似乎有所不忍。

隨即利落的把顧修遠，和我所有的聯係方式都拉黑刪除。

那天以後，天各一方，杳無音訊。

後來我才知道。

那天的火其實並不能算意外。

那個包廂裏的男人們為了取得一個女孩的青睞。

醜態百出。

自以為帥氣的扔掉煙蒂。

卻不想，釀成了彌天大禍。

雖然是這樣，但是由於主觀意願並沒有縱火的意圖。

那女孩什麼事兒也沒有。

整個事情按照意外定性。

而那個丟煙蒂的男人，家裏也沒有什麼錢。

我這一身傷痛。

到最後隻能自己買單。

父母看著我的樣子，每天都難過的掉眼淚。

家裏的所有存款都用在了我的身上。

可是情況並沒有一天天的好起來。

燒傷的麵積太大了。

隨時都有感染的風險。

我隻能一天天的住在icu。

看著父母的頭發迅速的花白。

“爸，媽，我不治了，讓我死吧…”

身上每天的疼痛都提醒著我。

你現在醜陋的像個怪物。

我像是一朵失去了水分的花，迅速的衰敗下去。

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什麼值得我活下去的。

又過了好幾天。

爸媽很反常的，沒來看我。

我敏銳的察覺到了不對勁。

往常爸媽就算再忙，也會到icu來陪著我。

可是這幾天從沒有看見他們的身影…

我越來越心急。

可是這副軀體什麼都做不了。

我隻能積極的配合醫生的治療。

又過了半個月…

我終於能開口說話。

“護士…我爸媽呢？怎麼這麼久都沒來…”

護士憐憫的看了我一眼。

“他們出車禍了…在為你籌錢的路上…”

“你這段時間的醫藥費…就是他們的賠償金…”

這一瞬間我真的感覺天塌了。

我的世界變成了一片孤島。

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用他們的命來換我的命。

我努力忍住，眼淚不要掉下來。

我不能死了…

爸媽用他們的命換來我的命。

我不能不珍惜。

即使活在這個世界上再痛苦。

我也不會輕易的放棄。

從那天以後，無論醫生提出多麼疼痛多麼痛苦的治療方案，我都會欣然接受。

隻要能讓我恢複健康，更接近一個正常人。

無數次的植皮，吃下無數的藥。

終於讓我漸漸變得更像一個正常人。

我的臉終於有了幾分從前的模樣。

而身上的燒傷由於麵積太大。

隻能等以後再慢慢做手術。

一年之後，我終於走出了那個醫院。

第1次呼吸到醫院外的空氣。

我來不及感受自由，就被沉重的債務壓倒。

這一年來為了治病，爸媽的賠償款早就用完了。

幸好醫院願意讓我賒賬。

可我也欠下了幾百萬。

到爸媽的墓前磕了頭。

我就馬不停蹄的開啟了無休止的工作。

不管是什麼活，隻要有錢我都願意去做。

可是大部分的老板看到我的臉時都會猶豫。

害怕我的樣子，會嚇到客人。

於是我隻能去做那些又苦又累又臟又臭的工作。

直到我又攢到了一筆錢。

做了整形手術後，臉上基本上恢複到從前的樣子。

隻是不能做大的表情。

否則肌肉牽引起來，還是會覺得疼痛。

頂著這張臉，我開始能做一些更體麵一些的工作。

奶茶店員、下水道維修、保安、外賣員…

直到這一天…見到了顧修遠…

我曾經幻想過重逢的場麵。

卻沒有一種是這樣。

他默然的看著我被別人欺負。

不發一言…

後來這個場景常在我的噩夢中盤旋。

可我的生活容不得這些。

每次從噩夢中驚醒我都告訴自己。

安知願別癡心妄想了。

你看看現在的自己，像下水道的老鼠…

地上的淤泥怎配天上的白雲？

害怕再遇上顧修遠，我放棄了外賣員的工作。

在一家酒吧做保潔。

卻沒想到這個世界原來這麼小。

當我穿著保潔服穿梭在各個卡座。

聽到了一個聲音，叫出了我的名字…

“哎，那是安知願嗎？”

我透過玻璃的反光，看著那邊熱鬧的人群。

那些麵孔我都熟悉。

是我的高中同學…

“別提那個煞筆！當年拋下我們全班獨自跑路！”

“就連顧修遠…她也…他倆當年感情看起來那麼好…她也做得出來這種事！”

“不是…真的好像是她！”

那人圓圓一張臉，是我曾經的同桌。

他像是要證明什麼似的。

朝我走過來。

我慌不擇路的想跑。

卻被他狠狠攥住了手臂。

連拖帶拽的將我帶到了人群的中央。

“喂！你是不是安知願？”

所有同學的眼睛都盯著我。

像看著一個背叛者，每個人都等著我承認後狠狠的唾棄我。

“知願，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沈晚怡哭著抱著我的手。

她是我高中時最好的閨蜜。

無疑是向所有人宣告了我的身份。

即使我再狡辯也沒有用。

“晚上好大家…”

我抬起頭，想扯出一個微笑。

卻發現臉部僵硬的不像話。

“不是，你他媽什麼表情？”

“當年要不是你，咱們能出事兒？”

“還冷著個臉，本來看在同學一場的麵上，你要是道個歉也就過去了…”

“可是！你現在是什麼態度？”

同學們七嘴八舌的話，幾乎要將我埋沒。

“當年的事情我已經不想再說，如果你們想聽，我可以說：對不起，這樣滿意了嗎？”

說完了，我轉身就想走。

這裏的一切都太窒息了。

讓我想起當年在火場中的痛苦。

“你不是保潔嗎？我們這兒臟了，你不收拾收拾？”

我環視四周。

就連一坨衛生紙都好好的待在垃圾桶裏。

有什麼好收拾的？

卻看到顧修遠，好看的手指將一盤蛋糕拿起。

隨後，精致的蛋糕毫不留情地砸在真皮沙發上。

果醬和奶油幾乎湖滿了大半個沙發。

“好了！現在有需要收拾的嘍…”

好像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

所有同學都開始肆意破壞。

口香糖扔在地上狠狠的碾碎。

甜膩的酒水，隨意潑灑。

等他們瘋狂過後。

我跪在地上用手一寸寸的清理。

手指被玻璃碎片劃傷也渾然不覺。

他們也覺得好沒意思。

無論怎麼對我，我臉上的表情都沒有一絲變化。

我也想有變化，可是我做不到…

“知願…你別收拾了…”

沈晚怡這時才來拉住我。

我抬頭看向她。

“沈晚怡…你如願了嗎？”

“安知願，你什麼意思！”

沈晚怡瞬間就像炸了毛的貓？

“就算我喜歡修遠，可我從來沒有想過仗著是她的救命恩人…”

“你怎麼能這麼想我呢？”

“我們可是最好的朋友呀…”

沈晚怡一瞬間就哭的梨花帶雨。

眼睛紅紅的盯著顧修遠。

“對啊，修遠…都這麼多年過去了…晚怡可一直單身，等著你呢…”

“你瞧那個毒婦現在這樣！也該解氣了吧？”

“我看今天就是個好日子，不如你們就在一塊？”

“在一起，在一起！”

同學們的起哄聲在我的耳朵裏越發聒噪。

沒有人再看我狼狽的樣子。

所有人都在等著顧修遠的反應。

“好啊。”

我莫名覺得顧修遠在說這話的時候緊緊的盯著我。

“沈晚怡，你喜歡我的話，現在就是我的女朋友了！”

沈晚怡嬌羞的紅了臉，默默的點了點頭。

周圍的起哄聲一瞬間達到高潮。

“好唉！有情人終成眷屬！”

“修遠，你這不得感謝大家夥？讓你抱得美人歸！”

沈晚怡小鳥依人的依偎在顧修遠的懷裏。

顧修遠眼睛緊緊的盯著我。

身體卻和沈晚怡，越靠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