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還沒滿月,薛梅就留書出走了。
“你給不了我想要的生活。”
多年來,我獨自一人撫養女兒,既當爹又當媽。
她則跟著各色男人聲色犬馬。
眼看女兒成年,她卻回來了。
“你一直是我的港灣,現在我想回家了。”
她一句話,女兒就命令我從此護她周全。
我瀟灑轉身。
“我不欠你們的。”
“養大女兒,我已仁至義盡。”
然後我說了一個驚天秘密。
生下女兒還沒滿月,妻子薛梅就留書出走了。
看著眼前哇哇大哭,嗷嗷待哺的女兒,
那張薄薄的紙上,
“你給不了我想要的生活。”
幾個字,刺痛了我的心。
我想去找她,但奈何女兒太小,我分身乏術。
懷中小小的女兒成了我的責任,
也成了我唯一的情感寄托。
我一個粗枝大葉的男人,
硬是在短短的時間內學會了洗衣做飯、泡奶換尿布。
這種從早到晚不得停歇,
既當爹又當媽的日子,我一過就18年。
好在女兒終於長大了。
今天是周末,我早早做好晚飯等女兒回家。
開門聲響起,女兒西西調皮地笑著從門口鑽了進來。
我嘴角剛剛翹起,笑容卻僵在了臉上。
她身後,竟跟著18年未見的薛梅。
“爸,我媽回來了。”
西西笑著喊了一聲,淚水卻流了下來。
我沒想到麵對多年未見的生母,西西竟如此激動。
原以為從小到大母親的缺位,都已被我的愛補足。
“你來幹什麼。”
我冷冰冰看著薛梅,目光裏全是戒備。
西西嚇了一跳,大概她從未見我如此嚴肅過。
“爸,你說什麼呢?”
“你這個樣子好可怕,嚇到我了,”
“也會嚇到媽媽的。”
西西哪裏知道,她的媽媽內心比我們都強大,
怎麼可能這麼輕易被嚇到。
步入中年的薛梅已美人遲暮,風韻不似當年。
她眉間一縷淡淡的憂愁,曾是我最迷戀的特質,
現在看起來,卻是對我最大的諷刺。
是因為我給不了她想要的生活,
所以她才終日愁雲不散吧。
眼前的她竟破天荒滿目柔情,看著我柔柔地說道。
“蘇儀,當年是我年輕不懂事,”
“但我一直當你是我的港灣。”
她滿含熱淚摸了摸西西的頭。
“看到你安好,還把女兒養這麼大,我心裏真是欣慰極了。”
我冷笑一聲。
“哼,當年你拋夫棄女的時候,”
“可曾想過我們是你的歸處?”
“你不愛我也就罷了,”
“但西西是你親生女兒,”
“這麼多年,你都不曾來看過她一眼。”
“現在怎麼有臉說要回家?”
薛梅被我的冷漠驚到了,弱柳扶風般顫了顫,
可她還未開口,西西就攔在她身前搶先辯道。
“爸,媽媽是有苦衷的,”
“這些年,她心裏其實一直有你有我。”
“現在她回來了,身體又不好,”
“接下來的日子,你一定要好好照顧她。”
我震驚地看著女兒,像是在看個陌生人。
“西西,當年是你媽媽不要我們的。”
“是她出軌的。”
“我不管!”
“我隻知道,她是我媽媽,我愛她。”
“她出軌,說不定是因為你沒有魅力!”
西西的話深深地刺傷了我。
她隨即跺著腳撒潑耍橫起來,
從小到大她一這樣我就會服軟。
可這次,我不想妥協。
“薛梅,十八年前,”
“是你跟著別的男人跑了。”
“你說我給不了你要的生活,”
“為此我甚至自責了很久。”
“要是沒有女兒,”
“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挺過來。”
我怒視著薛梅聲聲質問。
“為了照顧女兒,我起早貪黑,”
“一點點把她養大。”
“這十八年來,我可以拍著胸脯說,”
“沒有一分鐘我是為自己過的。”
“這期間你一絲音信都沒有,”
“現在你玩不動了,就想回來摘果子嗎?”
“我告訴你,別妄想了,”
“沒有誰會在原地一直等著你。”
大概是我壓抑了太久,
好不容易找到發泄的口子,
這才一反常態跟她費了這麼多口舌。
我是真的很難接受,
我辛辛苦苦十八年,
掏心掏肺養大的女兒,
那麼容易被她媽媽的糖衣炮彈打敗。
一夕之間,她眼裏隻有媽媽,竟沒有了我的位置。
薛梅咬著嘴唇顫抖著,像是受不了這打擊一般,
頃刻間就要搖搖欲墜。
西西一閃身張開雙臂擋在她身前,
蹬著眼睛吼道。
“我不許你這麼凶我媽!”
“我媽都快被你嚇哭了。”
“你一個男人,這麼不懂憐香惜玉,”
“難怪我媽當年要離開你呢!”
我呆住了,我沒想到女兒的立場已經完全反轉。
“西西,你別忘了,”
“這些年,你根本沒有媽媽。”
“如果我真的不原諒她,”
“難道你就要跟她走嗎?”
西西眼神堅毅,一字一頓地說道。
“沒錯!”
“如果你不同意我媽留在家裏。”
“我就跟她走!”
“我不要你這個爸爸了。”
我頹然地跌坐在沙發上,看著薛梅說道。
“這就是你要的結果對嗎?”
“你真是好手段。”
“年輕時就憑一張巧嘴騙我為你付出。”
“現在女兒大了,”
“又甜言蜜語把她騙到你身邊去。”
“你真能照顧好她嗎?”
薛梅流著淚搖頭。
“不是的,蘇儀,”
“我從未想過搶走女兒。”
“我隻是想回家,回到你身邊。”
“也給女兒一個完整的家。”
她這話說得冠冕堂皇,
任誰也挑不出一絲錯處。
我苦笑著不說話。
西西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忽然一下‘哇’地哭出了聲。
“你口口聲聲說愛我,”
“其實你根本不理解我。”
“我從小就沒有媽媽,”
“正是如此,我比任何人都渴望母愛。”
“好不容易我媽回來了,你卻要趕他走。”
“你就這麼看不得我幸福嗎?”
她說得對,我不可能不想讓她幸福。
迫於無奈,我留下了薛梅。
誰知,我的噩夢也開始了。
薛梅出走十八年,什麼也沒帶回來,
隻帶回一身病和壞習慣。
半夜她讓我給她磨豆漿。
“蘇儀,我常犯頭疼的毛病,”
“喝口熱豆漿就好了。”
天涼他讓我給她泡腳揉腳。
“蘇儀,醫生說我氣血虧,體寒。”
“這樣熱熱的揉揉腳對我有好處。”
西西也在一旁頤指氣使,讓我幹這幹那,
深怕我照顧不好她媽。
幾天下來,我像是照顧當年新生的西西一般衣不解帶地服侍她。
自己根本沒睡過一個好覺。
白天醒來還要為她和西西的生活起居奔波。
薛梅年輕時嘴就刁,
現在年紀大了,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她和西西眾口難調,
時常是我按照她們的要求做好一桌子飯菜,
她們卻一扔筷子不想吃了。
我隻好推翻重做。
薛梅嫌現在住的房子太舊太小,
剛住進來就開始要求我換大房子。
甚至讓我拿出全部積蓄買房,再把房子寫在女兒名下。
才幾天,我戒了十幾年的煙癮就又犯了。
這天傍晚,我在單元樓門口抽煙。
一個鄰居大媽叫住了我。
“小蘇啊,聽說你媳婦兒回來了。”
我有些尷尬,愣住了。
沒想到薛梅來沒幾天,
就搞得人盡皆知了?
她倒是心寬,還有臉到處去社交。
見我不說話,大媽露出一種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你媳婦兒我見著了,”
“水一樣的人兒,”
“說話細聲細氣,一看就溫柔得不行。”
“西西也開心,天天摟著她媽不撒手。”
我正納悶大媽鋪墊這些,後麵打算怎麼展開。
她拍拍我的肩膀,語重心長道。
“女人是要哄,要寵的。”
“你對人家好一點,”
“人家也不至於一走那麼多年。”
一聽這話,我‘騰’地一下就火了。
想著鄰居不知真相,我硬是壓住了火氣。
可憑什麼女人跑了,就一定是男人的錯?
明明是她薛梅出軌,拋夫棄女,
怎麼所有人都讓我對她好一點?
那誰能對我好一點?
薛梅出現這才多久,就收買了鄰居。
看來她是打定主意要賴在這了。
鄰居整這一出,我一點回家吃飯的胃口也沒有了。
抄起手機把多年的好兄弟約了出來。
幾把烤串,一瓶啤酒。
燒烤攤的炭火,照得我們臉頰紅潤有光。
這樣瀟灑的日子,我已經久違了十幾年。
我猛灌了一口啤酒,
舒服地直咂嘴。
兄弟看著我笑得直不起腰。
“老蘇,你這是轉性了?”
“今天你給我打電話約我喝酒,”
“我還以為是電信詐騙呢!”
“怎麼,今兒不用管西西了?”
自從有了西西,我再也沒有了自己的夜生活。
西西一個小姑娘,我怎麼可能把她單獨留在家裏呢?
“管不了了,”
“女兒如今有了她媽,不要她爸了!”
我話一出口,嘴裏直泛酸。
肯定是這啤酒質量不好!
兄弟跟我認識多年,
清楚地知道我跟前妻的那些糟心過往。
他打了一聲哈哈,突然認真地說道。
“西西一個小姑娘,”
“從小沒媽,是可憐。”
“現在親媽回來,自然要親近些。”
我詫異地抬頭看他,一口酒差點噴出來。
他這個話頭,起得好像有點不對啊?
他不是應該站在我這邊的嗎?
“你見過薛梅了?”
不用問,我已經猜到了結果。
果然,兄弟點點頭。
“女神就是女神,”
“風采不減當年。”
“老蘇,不是我說你。”
“就你這樣,能娶到薛梅,”
“還有什麼可奢求的?”
他大口饕餮著烤串,一說話口水噴得到處都是。
“難得她肯回到你身邊,”
“你就安心跟她過日子唄。”
“對西西也是好事!”
我冷笑一聲,啐了一口。
“說得輕巧,”
“十幾年不管女兒,”
“隻顧自己風流。”
“現在說回來就回來,”
“讓我給她當老媽子?”
兄弟深處倆根手指,比了個手勢。
“老蘇,咱是爺們兒,”
“那心眼不能隻有雞子兒大小啊!”
這個世界魔怔了。
難道女人是弱者,男人就活該受辱嗎?
酒肉未盡,我就扔下兄弟,
極其掃興地回了家。
一進門,西西臉色鐵青坐在她媽身邊。
“爸,你幹嘛去了?”
“大晚上不管我和媽媽,”
“你以前可從來沒有這樣過!”
女兒的態度讓我心涼。
不過是晚餐讓她們點了外賣,
現在就如同我罪大惡極要審判一樣。
“你有你媽媽管,”
“還用我做什麼?”
破天荒的,我沒有順著西西哄。
她一下子就紅了眼眶。
身旁的薛梅也抹起了眼淚。
“都怪我,”
“你爸還怨著我呢。”
“害得你也受氣。”
“西西,要不媽媽還是不要住在這裏了。”
“你們本來好好的父女關係,都被我破壞了。”
我心裏暗暗冷笑。
薛梅要是真覺得她有問題,那太陽一定從西邊出來了。
這樣以退為進的招式,
她從年輕的時候就很拿手。
西西果然被她挑起了怒火。
“不行,就算爸爸離開,”
“媽媽也不能離開。”
“你身體不好,沒人照顧怎麼行呢?”
看著她們母女情深的樣子,
我終於死心了。
這樣動不動就找茬的日子,我以後是真的不想再過了。
而這個女兒,也就當我白養了吧!
我冷哼了一聲。
“好,我走!”
“這就成全你們母慈女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