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溪媛急著要這筆錢,飯後就給那幾個圍毆我的混混打去電話,詢問事情進展。
對方吞吞吐吐,最後還把責任推到了我頭上。
「還......還得幾天吧,那男的不配合!死活不走保險,哥兒幾個正勸他呢。」
鹿溪媛蹙眉,語氣透著明顯的不耐煩:
「告訴他,讓他適可而止!明知道嘉瑞這邊等著用錢,還一拖再拖的,就是見不得他好是不是?真是肚子裏裝的全是壞水!」
「他是不是就想拖到我心軟?跟他說不可能,死了這條心!在我麵前,沒有任何一個人能比佟嘉瑞重要!趕緊走保險拿錢!」
她言辭激烈,字字句句都在指責是我耽誤了佟嘉瑞的健康。
可實際上,是那幾個混混失手把我捅死後怕擔責任就跑了。
理賠這麼慢,是因為他們還沒籌到足夠的錢瞞過鹿溪媛。
直到現在,我的屍體還躺在那條無人經過的小巷裏被野鼠啃食,慢慢腐爛。
鹿溪媛掛掉電話平複了好一陣兒才轉身回到餐廳,麵對她的竹馬時,永遠是那副優雅迷人的笑臉。
「嘉瑞,你一會兒收拾收拾東西跟我回家吧。你那個出租屋太小了,正好我們家地方大,方便你恢複,也方便我照顧你。」
佟嘉瑞麵露難色:「這......不太好吧?」
鹿溪媛似乎料到了他的為難,堅持道:
「有什麼不好的?要不是他一直不肯拿錢為你治療,你也不用拖到現在,白白受了那麼多苦。」
「把你帶回去,正好也能給我一個機會照顧你,讓我彌補之前虧欠你的那幾年。」
「而且我已經決定了,等你好了我就跟他離婚,我們重新在一起!」
鹿溪媛眼底的堅定刺得我心臟酸痛。
他們四目相對,眼裏飽含柔情,仿佛這對靈魂伴侶是因為我惡劣插足才被迫分離。
她被濾鏡蒙蔽了雙眼,忘了當初就是因為佟嘉瑞過於追尋新鮮感,風流成性他們才分手。
她最難的日子始終是我陪在她身邊,後來我給她以安定,她卻稱之為無聊。
佟嘉瑞想了想,含笑點頭:「好!等我恢複完全,我們就結婚!」
我死後第二天,錢終於打到了鹿溪媛賬上。
但與她想象的金額相比卻差很多,隻夠一個療程。
她理所當然認為是我在從中搗鬼,卻沒時間跟我計較,隻一門心思撲在佟嘉瑞身上。
「嘉瑞,嘉瑞!錢到了,我現在馬上去交錢,然後我們就做手術,你馬上就可以站起來了!」
她喜笑顏開,二十萬眼都不眨一氣刷沒。
她為了她的愛情,用我的命去慷慨解囊,真大方。
我麵無表情看她為佟嘉瑞跑前跑後,守在手術室門口時熬得雙眼通紅也不肯休息。
她那麼盡心盡力,讓我恍惚想起,自己從前也是被她這樣對待過的。
我認識鹿溪媛時,她剛剛分手,周身的氣質在她一眾同事中尤為顯眼。
我心疼她的遭遇,當時什麼都沒考慮。
不圖回報,不提要求,就想一門心思對她好,將她從抑鬱邊緣上拉回來。
所幸,我做到了,她也在日複一日的相處中表現出對我的關心照顧。
我還以為,我們會永遠恩愛幸福下去。
直到佟嘉瑞回國那天,她一回家就把自己反鎖在臥室裏哭了一晚,任憑我怎麼敲門都沒用。
她恨自己竟然在佟嘉瑞最艱難的那幾年裏和我甜蜜相處,甚至結了婚。
她覺得自己對不起佟嘉瑞,所以用自己的方式去補償,卻絲毫不在意我才是這場感情裏最無辜的受害者。
後來,她更是肆無忌憚地很晚回家,不愛理我。
甚至每次和她提到佟嘉瑞,她就一副不耐煩的模樣離我老遠:
「梁萬鈞你有完沒完?每天在我麵前詆毀嘉瑞,不是說他不專一就是說他不負責任,不就是想讓我離他遠一點?」
「但我告訴你,你這個算盤打錯了,誰離開他我都不會離開他的。」
細細想來,這些事早有端倪,我如果早早放手,也許不會有這種結局。
隻是我當時太傻,固執地相信自己可以把她的心喚回來,結果落得個無人收屍的下場。
醫院走廊內安安靜靜,看到手術燈變色的那一刻,鹿溪媛「蹭」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
「佟嘉瑞家屬,手術很成功,病人已經醒了,推回普通病房就行了。」
鹿溪媛忙不迭點頭,守在他身邊時眼淚一顆一顆往下掉:
「怎麼樣,疼不疼?剛剛醫生說了,術後的恢複最要緊,所以我準備把工作辭掉,在家裏全心全意照顧你。」
佟嘉瑞聞言隻有一瞬的欣喜,隨即又麵露猶豫:
「這樣的話,那我不治了吧,不然生活開銷怎麼辦?」
「這還能用你擔心嗎?等我離婚的時候我就把這條寫進離婚協議裏,房子車子都歸我們,他再額外每個月給我們一萬塊錢。」
「梁萬鈞那麼愛我舍不得我受苦,肯定會同意的。」
我冷眼看著鹿溪媛洋洋得意用我的愛來算計我,心痛到窒息卻沒有一滴眼淚能流。
也是到現在才明白,我那麼多年的真心,全喂了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