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天開始,方凝開始頻繁跟韓嘉見麵。
一開始她還會有些不好意思地跟我解釋。
後來,她甚至連解釋都不願意跟我解釋了。
為了讓她能少管韓嘉,我甚至通過自己的關係給韓嘉牽線找了份專業對口的穩定工作。
如今看來,全是徒勞。
我不過離家半個月,韓嘉就已經在我家登堂入室了。他朝著浴室說道:“小凝,我開瓶酒啊。”韓嘉說完後,卻沒有盯著酒。
而是目光朝著一個地方,眼神裏透露著不懷好意,我心底有些不安。他的手直直地伸向了酒櫃上的立功獎牌。
他把獎牌拿在手裏,鄙夷地端詳了一陣,然後猛地揚手摔在了地上!
玻璃獎牌應聲而碎,四分五裂。
“不!”我焦急地衝過去想攔住他:“這是我父親的最後一個獎牌!”
可是直到撲倒在地上我才反應過來,我已經死了。
魂魄狀態的我,連父親最後一個獎牌都保護不了。
那是用我父親生命換來地榮譽。
我的父親......在一次任務中因公殉職了。
多少個夜裏,母親抱著這個獎牌以淚洗麵:“許長生,為什麼你叫長生,卻這麼短命?”
“你說你無怨無悔,對得起自己這身警服!”
“可是你對得起我們娘倆嗎?!”
“長生......你走了,讓我怎麼活......”
後來母親把這塊獎牌送給了我,我一直倍加珍惜地放在酒櫃裏。
可是現在,卻被韓嘉這個王八蛋故意摔碎!
我恨不得殺了他!
方凝聽見聲音也走了出來,她看著地上的獎牌碎片,臉色變了變。
韓嘉立刻陪著笑臉道歉:“對不起啊,我想那瓶酒,不小心碰到了......小凝,許牧澤不會跟你發脾氣吧?不然我去跟他道歉吧,我不想連累你。”
他這話說完,方凝竟然無所謂地擺了擺手:“沒事,不就是一塊玻璃麼,碎了就碎了,無所謂。”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麵前的方凝,目眥欲裂。
我知道她不愛我,可是她怎麼能如此對待我父親用生命換來的榮譽?
對他來說,我父親的命難道就是一塊無所謂地玻璃?!
這十年我愛的究竟是個什麼人?!
突然,一陣電話鈴聲打斷了室內的談話。
方凝緩了緩神色,抬手接起了電話。
電話那頭是一陣焦急的女聲,隻一句我就聽了出來,是我在警校的師妹,現在的搭檔林歡:“喂?許牧澤跟你在一起嗎?”
方凝皺皺眉:“沒有,不知道死哪兒去了,半個多月沒回來了。”
林歡也不顧上她說話難聽,緊張得聲音一直抖:“糟了......我們的線人聯係不到他。一定是之前那個新聞的原因,他一定出事了......”
方凝臉上的血色頓時褪去大半:“你什麼意思?什麼叫線人聯係不到他,跟之前的新聞有什麼關係?”
“他沒跟你說嗎?之前不知道哪個天殺的狗仔把他去臥底的任務寫在了頭條上,之後沒多久他就失聯了,據線人情報說,他已經好幾天沒出現在那個組織裏了......我們懷疑,他可能遇到了危險。”
方凝一臉呆滯,磕磕巴巴地問道:“不、不就是個新聞嗎?也沒帶照片,連個名字都沒有......至於那麼嚴重嗎?”
“你根本不知道現在的團夥有多警覺!那些資料已經足夠他們挖出內鬼了!哪裏還需要照片?!”林歡說完也不等她再說什麼,氣衝衝掛斷了電話。
方凝慘白著一張臉,伸手猛地拉住了韓嘉的袖子:“你不是跟我說這個新聞就跟個故事一樣,絕對不會出問題的嗎?!”
韓嘉滿不在乎地拉住她的手:“你怎麼也聽風就是雨的?她們說出事就出事?誰知道是不是他們驚弓之鳥杞人憂天啊。”
“哎呀你別擔心,沒名沒姓沒照片,怎麼可能找著他。”
“這些人就喜歡小題大做,自己嚇唬自己。”
韓嘉拉著有些慌亂地方凝坐到了沙發上:“話說回來,你到底什麼什麼時候跟許牧澤離婚啊?”
我愣住,原本以為一潭死水的內心,卻又控製不住的湧起無盡的酸澀和苦楚。已經麻木的心臟又開始隱隱作痛。
方凝頓了頓:“......我沒找到合適的機會跟他說。”
韓嘉立刻不悅道:“是沒找到合適的機會還是你根本不想說?當初我被家裏逼著出國,跟家裏抗爭了這麼多年才終於能回來找你,沒想到......你竟然結婚了,你知道我有多難過嗎?難道當年的感情隻有我一個人重視嗎?!”
“不是的!”方凝頓時紅著眼眶抱住了他:“我重視,我在乎!這麼多年我心裏一直有你,你都知道的!”
韓嘉這才滿意:“那好,等許牧澤這次回來,你就跟他提離婚。”
方凝端詳著他的臉色,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我看著為了讓方凝和我離婚絞盡了腦汁的韓嘉,隻覺得可笑。
他如今已經沒有必要這麼在乎我了。
他的一招釜底抽薪直接要了我的命,根本用不了逼方凝跟我離婚了。
韓嘉就這麼在我家裏堂而皇之地住了下來,儼然成了這個家的女主人。
而我竟然死了還不得清淨,要被逼著看自己老婆和野男人的活春宮!
偏偏這具魂魄不知為什麼就像是被綁在了方凝身邊,逃也逃不開,走也走不了。
簡直是全天下最痛苦的折磨!
這天,韓嘉正和方凝在家裏膩歪,突然接到了一通電話:“什麼?竟然有這樣地奇葩事?人死了?好,我這就過去!”
掛斷電話,韓嘉滿臉興奮地說道:“小凝,我得出去一趟,有個大新聞!”
方凝好奇道:“什麼事啊?”
“說是有個人被家暴折磨扔在路邊好像是斷氣了,誒,我沒有車,你送我一趟吧!”
方凝點點頭,那起車鑰匙就跟韓嘉出了門。
驅車來到同事說的地點,韓嘉就著急忙慌地下車去拍照了。
方凝聽著有些害怕,就沒過去,我的魂魄離不開她,隻好陪著她一起站在外圍。
可是圍觀群眾的討論聲還是不可避免的傳了過來。
“這死得也太慘了......”
“就是,我看這小夥子生前應當挺好看的。”
“對對,你看他眼角那顆痣,看著多秀氣?可惜啊......眼珠子都讓人挖出來了,再好看還有什麼用?”
聽到這句話的方凝突然整個人都僵住了。
某種恐怖的預感徹底侵襲了她,讓她從頭頂一直涼到了腳底板。
她不受控製地轉過身朝事發地點走過去。
她用力撥開人群,終於看清了被眾人圍在中間的那具屍體。
然後,她的呼吸徹底停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