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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表情大周表情
周瑄璞

從何處來

大周行政村十六個姓氏,代代相傳,幾百年來石榴籽一般居住在這一片土地上。他們從哪裏來,因何而來,發生過什麼故事?

除了安、張、賈、周有文字記錄之外,其餘十多個姓氏的來路,引起我的好奇,於是在七八十歲的老人中間做了一番調查。

安姓目前人口眾多,有自己的家譜,每一代人的名字都寫得清清楚楚。受訪者安冠友的祖爺爺叫安選,爺爺叫安振西。

姓崔的來曆非常明確。清朝時,祖先賭博發了一筆橫財,由東鄉來到安莊置地,蓋了一院房,占住了路南的一片地方,從一戶人家發展繁衍至今,現有131口人。崔學嶺能記得的最早祖先名字,是自己的爺爺崔皿。他充滿自豪感地在紙上列出目前崔姓人家的每戶人口數量。

姓徐的隻有兩戶人家,是親兄弟,生於20世紀60年代的徐栓城和徐雪城。他們的父親名叫徐春,在我童年時任大隊支書。但是徐栓城的兒子徐洋說,爺爺大名叫徐春亭,他從爺爺的抗美援朝立功證書上看到的。卻不知為何大家都稱他為徐春。農村人之間,很少稱呼姓氏,隻是叫名兒,尤以喊一個字而顯得親近:濤、國、娜、茹、賴、枝、璞……人們稱他徐春,莫非強調他在安莊是獨一戶?據徐雪城說,祖先從哪裏來的也不清楚,幾代以前,是有好幾戶的。他爺爺兄弟四個,但有兩個沒有娶妻,娶妻的那一個沒有孩子,隻有他爺爺奶奶生了一個他父親,連姑姑也沒有,於是徐春這一代人口傳承比較驚險脆弱,好在他有兩個兒子,兩個兒子又各有兩個兒子,眼看著又要發展壯大起來。徐雪城妻子說,當年計劃生育抓得最緊時,村裏領導考慮到徐姓人脈單薄,私下裏對他們網開一麵,默許二胎三胎,其實也就是讓你生到兒子,於是徐栓城、徐雪城兄弟倆一共有七個小孩,四男三女,猶如河水從狹穀中衝了出來,河床寬展,奔湧向前。徐雪城記得童年時期,因村東頭的潁河故道積水淹地,他父親曾經帶著他去給爺爺遷墳,挖開來是鬆木大板(棺材),幾十年不腐不壞,證明祖上曾經富過。他說,人就是這樣,窮一窮富一富,前麵窮了幾十年,現在該翻身壯大了。目前農村有兩個兒子的非常發愁,但徐雪城沒有這種情緒,他為自己和哥哥各有兩個兒子而欣慰,辛勤勞作積攢家業為兒娶妻成家在所不辭。

在安莊東頭,還住著兩戶姓趙的——趙學周和趙學民兄弟倆。他們的父親趙孟傑已經去世,再往上爺爺的名字無從考據。據五十七歲的趙學民介紹,聽他奶奶說,他們比安姓來得還早(這一點暫且存疑,如果他們來得早,為何不叫趙莊,為何沒有更多人口?),曾經也是大戶,人口較多,祖爺爺兄弟三個,爺爺兄弟七個,家有騾馬和油坊。20世紀前中期,因抓壯丁和饑餓等原因,家族轉眼衰敗,人口迅速凋零,隻剩下他爺爺一脈。他父親有了他和哥哥兩支香火,現在兩人共有三個兒子,又有五個孫子孫女。他家正像徐家一樣,有旺有衰,一度人脈弱薄,猶如風中蠟燭,忽閃幾下,又頑強挺立,隨著時局的穩定、時代的前進而重新燃燒,壯大隊伍穩步前行。趙學民目前在烏魯木齊打工,因身體原因動過手術,不能幹重活兒了,打算今年(2023年)幹完告老還鄉。他引以為豪的是自己兒子——三十二歲的趙凱濤從育紅班開始一直是年級第一,一路領先,順利考學出去,現在是武漢大學基礎醫學院的博士後,2022年評上了副教授。

張尹的張中保隻知道自己的父親叫張文亭。我問:爺爺名字不知道嗎?家裏其他人也都不知?沒人告訴你?他說:不知。

姓尹的隻知道自己祖先遷來張尹幾百年了,至於從哪裏來的,說不清楚。尹繼忠能記得的最早祖先名字,是自己的爺爺尹丙見。爺爺有四個兒子,父親有四個兒子,自己有一兒一女,兒子有一兒一女。從祖先到他們也都沒有什麼傳奇和出彩的故事,“都是一般人”(尹繼忠語)。目前姓尹的大約有一百口人。

牛姓一百多年前窮困逃荒,先是去了曹莊,後又去了郭莊,都過不下去。後人自己調侃說,因為牛去了槽裏會發起來,於是曹莊人不容,攆他們走;牛到了鍋裏命已休矣,於是自己出走,來到張尹,嗯,這裏不錯,安居下來。目前已經在張尹繁衍六代,人口五六十,大都在外地工作。牛春付不記得父親和爺爺的名字,因他兩三歲時沒有了爹,隻知道他爹有兄弟五個,他叔名叫牛書義。牛春付的五叔20世紀50年代去往武漢工作,現一家都在武漢,幾個兒子都可“中”;哥哥一家在深圳;隻他這一支和侄子共十三口人留在張尹。

賈氏目前有二百多口人。賈保安能記得的最早祖先名字,是自己的祖爺爺賈九、爺爺賈文卷。賈氏目前的最高學曆者,是一位同濟大學的研究生賈新勇,目前在上海工作。

王姓在三四百年前由西鄉田店遷來賈井。目前人口六七十。王彥峰記得自己的爺爺叫王根。當問到他們祖先有哪些故事、記憶和經曆時,他隻說了一個字:窮。他們姓氏中出名的人是王有誌,民國時期任縣委秘書,1949年後勞改,死在了遼寧。

吳德安隻記得自己父親名叫吳秉燦。他無法說清自己的祖先為何來到這裏,怎麼來的。目前他家十來口人生活在賈井。

大周也有幾戶張姓,與張尹的張不是同一個祖先。他們不知道自己來自哪裏,隻知清代家裏開過當鋪,後來打油,生活較為富足。曾有祖先牌位供在家中,“文革”“破四舊”時沒了。目前在大周村街的中間地帶生活,共有五六十口人。張國欣能記得自己爺爺名叫張海,爺爺有一個哥哥叫張貴。張貴的兒子有文化會下卦,有一個萬年曆,但他沉迷賭博不正幹,變賣家產成為窮人。新中國成立後全家定為下中農。目前家族中最優秀的人,在北京交通運輸部工作。

陳姓大約百年前逃荒來到大周,從哪裏來的無從考證。陳天佑的爺爺叫陳建森,大個子,是個打油匠。陳天佑的奶奶也是逃荒要飯來的。那時她還年輕,帶了兩個孩子(即陳天佑的兩個姑姑)來到大周,好幾天沒有飯吃,陳建森見她們實在可憐,便收留了娘兒仨,這女人便和陳建森一起生活,生下陳天佑的父親陳全法,屬大龍的。現在陳姓有二十多口人生活在大周。

朱姓老家在朱集,姓朱的本是大周的外甥,從小在大周長大,不想走了,便給他分了一塊地,為他娶妻生子,就這樣變成了大周的人,如今已在大周繁衍七八代。朱國營的爺爺名叫朱得食,朱國營的父親有兄弟三個,兩個遷到新疆,如今隻有他這一脈十五口人生活在大周。

姓孫的來到大周數百年,具體時間他們說不清楚,也不知因何離了家鄉來到大周,在村街中段住了下來。大周村街不知為何,不是筆直一路向西,而是在中間地帶向南彎了一下,再向西去。彎道處向南向北都有小路,形成一個小小十字路口,稱為孫拐,我們東頭人說那裏是“拐兒裏”。姓孫的祖輩習武,曾建有武館。傳說一個姓孫的閨女,出嫁後在婆家屢受虐待,回娘家哭訴。娘家人問她,你的武藝哩,白練了嗎?閨女回到婆家,丈夫再來打她時,她將丈夫抓起,從房梁這邊扔到那邊,從此家裏安生,她再也不受欺負。姓孫的曾建有七星廟,有碑文記載他們遷來的經過。後來年饉吃不飽飯,他們也不再練武。孫學義能記得的最早祖先名字,是自己的爺爺孫朝。

師姓於清代末年由本縣固廂大師村遷來大周,有一百多年了。師梅英長大後嫁給孫拐的孫學仁(孫學仁於2023年8月18日清晨去世)。現今六十八歲的師梅英能記得最早祖先的名字,是自己的爺爺師倉。爺爺三兄弟民國時期在郾城縣衙做事,家庭人口興旺。目前師姓有三四十人。

梁姓祖籍鄢陵縣,祖先在明清時為剿匪元帥。到南方剿匪之後,班師回朝,走到黃河邊,遇河水大漲,無法渡河。前麵先行官過河進京,而元帥不能按時回京,犯下殺頭之罪。反正也是個死,便於黃河南岸自盡謝罪。家裏人聞聽,害怕受到株連,其高祖奶奶帶著一家老小逃到臨潁縣的聶劉村。大約二百年前,又由聶劉遷來大周。目前已經在大周繁衍六七代,人口四十餘。他們還都知道聶劉埋著自己祖先元帥的衣冠塚,聶劉那裏隻有高祖奶奶沒有高祖爺爺。剛遷來時,還經常回到聶劉祖墳燒紙,後來時間長了,曆經幾代人,便不再去了,隻將大周認作家鄉。現今七十八歲的梁丙昌知道父親名梁寬鎖,大爺為梁金鎖,爺爺梁園,祖爺爺梁長恩。

最後說說大周村人口最為眾多的周姓。誌書中已有交代,我們祖先來自山西省洪洞縣,在這片土地上已經生活了六百多年。

從教師崗位退休的周建民隻知自己父親叫周玉川,再往上便不知了。

周清貴隻知自己父親名字周林河,大伯的名字周長河。因為他的爺爺去世早,他沒有見過,所以不知名字。周清貴出生於1938年,逝於2023年10月29日,和我同輩,我喊他哥。清貴哥提供了一個非常重要的信息,推翻了我在《像土地一樣寂靜——回大周記》(以下簡稱《回大周記》)裏的一些描述,也部分否定了《河南省臨潁縣地名誌》的記錄。大周本是分為“東大周、西大周,中間隔個小孫拐”,目前東頭、西頭的都姓周,中間夾雜著別的姓氏。我們做個合理的推斷與假設:明洪武年間,隨著遷移大軍,兩個或兩組姓周的人來到這裏,兩兄弟或叔侄、父子,總之兩戶人家,分別住在相距一裏的地方,互不幹擾,各過生活。時光流逝,繁衍壯大,再加上外來人口的進入,六百多年後將大周連接起來,密集成一個大莊,形成了今天其他姓氏都在村街中段、姓周的把守兩頭的局麵。清貴哥最早的記憶,也就是七十多年前吧,他家西邊不遠,沒有幾戶人家,路北姓陳的兩家,路南有一戶人家,還有一個沙梨園。園子屬於賈井和周姓人家。這和孫學義講述的孫拐七星廟西邊曾有條大路相契合。可能後來人口增多,住房建得多,致使大路消失。

周宗信知道自己的祖爺爺叫周廷聚,爺爺叫周林政。關於自己祖爺爺的名字,他曾經專門找過一位年逾九旬的堂姑(即周樹功的姑奶奶),詢問名字是哪兩個字,那位堂姑也不知道,隻知是這兩個發音。

生於1970年的周樹功知道自己祖爺爺的名字叫周林冬(與周宗信的爺爺周林政是親兄弟)。小時候他聽爺爺周進財說,當年他家比較富足興旺,埋周樹功爺爺的爺爺(周林冬與周林政的父親周廷聚)時,十分隆重,請的有道士,出殯隊伍在街裏向西,由孫拐向北去往後地,沿途不遠就設一個祭桌,供響器班喝水歇息。

我為什麼好奇於大家是否記得自己最早祖先的名字呢?是因為在時光長河中,每一個人的生命都短暫而微茫。一個人死後幾十年,人們就徹底忘記了你,跟你見過麵的兒子孫子還記得你,偶爾會提及,而你那從未謀麵的重孫重重孫,壓根就不知你是誰。你的一切感天動地的奮鬥掙紮、功過毀譽、愛恨情仇,都跟著你一起化為了泥土,即使是流淌著你的血液的後代也不再知道你,更不會想念你。而活著的人,卻認真地為後代著想,盡其所能,要留下一些精神的、物質的東西,哪怕挖地埋藏,修於牆內,也要將自己的愛意和溫度保留下來。比如一個人在修繕老屋時,院裏挖樹時,拿到祖先留下來的一個布包或者小罐,裏麵有一丁點錢財,那麼他得到的遠非是這點財物,而是一份濃濃的親情和厚愛,仿佛立即聽到先人那怦怦跳動的心,觸摸到他們的肌膚與溫暖寬大的懷抱。傳宗接代,茲事體大,沒有個兒子萬萬不可,哪怕他一無是處變成禍害,隻帶給自己痛苦和煩惱,也必得生個兒子才行。千百年來,鄉村的人們憑著這一堅定信念在世間活著,於時光流逝中綿綿瓜瓞,使大地生機勃勃。而後人解決了溫飽,有了丁點思索能力和梳理能力,便想探尋祖先的來曆和故事。就像現在的我,成為一個寫作的人,就很想知道自己出生這片土地的前世今生,想要獲取祖先的點滴故事以及模樣。通過種種方式找尋想象,仿佛看到他們在這片大地上行走勞作,婚喪嫁娶,生生死死。我曾參觀山西省洪洞縣的移民博物館,在大槐樹下,在那些塑像麵前,雖然知道這是人造景點,但看著那些滄桑悲憤的麵孔,骨肉親人不得已分別離散的場景,我想象著,假如能夠穿越回去,有人確切給我指認一個哪怕是乞丐癩痢頭,說這是你的祖先,我也會跪在他的腳下,喊他先祖爺爺,撫摸他身上的傷痛。我想象著雕塑群的這些人裏,有我的周姓祖先,不知經曆怎樣的艱難屈辱和無盡傷痛,一路向南,走到潁河之畔,停留下來。那一刻,才知道血緣是一個神奇的東西,沒有任何道理地瞬間接通你的內心。

我家祖先的名字,往上追溯也隻能是五代,祖爺爺叫周柏木,老祖爺爺名叫周墩。也就是說,我的父親和叔叔,也隻是記得自己祖爺爺的名字。我的爺爺周長安,身材高大,相貌堂堂,深眼窩,雙眼皮,大白胡子,長得有點像馬克思,行走如風,聲音洪亮,享年八十四歲。我童年在大周對他有著清晰的記憶。他在世時留有兩張照片,都是在西安照的。父親感到欣慰的是讓名叫長安的爺爺到長安城裏來了兩回,逛了幾天。我的奶奶名叫李英,娘家是橋口的,個子矮小,性格急躁,要強能幹,節儉到令人難以接受的程度,活了八十一歲。爺爺奶奶都是1990年去世的。奶奶說爺爺打過她,所以二人一輩子感情不和。父親說,他小時候上學回家的路上,總是非常擔憂,害怕一進院子又見到爹娘在吵架打架。也可能是奶奶生錯了年代,在那個時候,男人打女人是正常現象,很多女人都不記仇,挨完打爬起來拍拍身上的土,該幹啥幹啥。但奶奶卻耿耿於懷,到年老都不能原諒爺爺。我記憶中兩人不在一個屋子睡覺(也可能是因為進入了老年),也很少好好說話,主要是奶奶對爺爺不滿,總是指責外加嘲諷,隨時會提起過去的事,火氣很大,說起爺爺和姑奶奶(即爺爺的姐姐)的種種“壞處”,讓我和眼前慈祥的爺爺總是對不上號。記得有一次,奶奶生病躺在床上,爺爺走過去彎下腰,額頭貼在奶奶額上,試試她是否發燒。小小的我見到這一場景,萬分驚訝,那是我平生第一次看到男女之間有肢體接觸,我從未見到二人這麼親近,我以為他們一輩子都是分開睡覺,我以為天下所有男人和女人都是分開睡覺的,因為我看到戲台的官人和夫人,都是一人從戲台這邊出來,另一人在那邊出來。我1979年轉學去了西安,離開了爺爺奶奶,回來探望也是短暫幾天。據樹功說,1989年下半年,爺爺身體開始不好,哥哥在家裏張羅著打棺材,做好之後,奶奶給爺爺沒好氣地說:大棉襖做好了,板也做好了,去吧,侹進去試試。爺爺哼一聲說:不定誰先使哩。一語成讖,果真奶奶走到了前麵,先用了這個棺材。

據我父親講,我家祖上人壽命較長,都能活到八九十歲。他的爺爺周柏木,有一天早上家人做好飯端至床前,發現他已經在昨夜的睡夢中死去。我叔叔說,他對自己的奶奶還有印象,“娘家是北鄉袁莊的,個子不太高,偏瘦,有支氣管炎,冬天老咳喘,大概在1953年的臘月十二去世,壽到九旬”。至於我的老祖爺爺,留在這世上的,除了周墩這個名字之外,再沒有別的任何信息了。

我想再往上挖,但名字是沒有了。據我叔叔介紹,我的爺爺、國珍哥的爺爺、明臣哥的爺爺,這三個老頭兒的爺爺,是同一個祖爺爺。這個信息也不知是怎麼保留下來的,也就是說,我與國珍哥、明臣哥,是不出五服的兄妹。關於到底幾代,我是扳著手指頭也查不清了。

不知多少輩之前,在我家現在老屋的院子裏,傑叔、雨叔、樹功家的祖上,住著一對沒有兒子的夫妻,農村人稱為絕戶頭,我的某一個老祖爺爺過繼給他當了兒子,繼承了他的院落。所以我家既跟東邊近門,也跟西邊近門。和東邊是血緣近,和西邊是名分近。近門還分為親近門、遠近門,我家祖上一直都是單傳,所以沒有真正的近門,又不想過於孤單,就把國珍哥和傑叔、雨叔、樹功他們都認作近門,也叫遠近門。總比沒有強。傑叔、雨叔大名叫宗傑、宗雨,跟樹功他爸宗理叔,是同一個爺爺,所以他們是親親的近門。過繼時他家有錢,住的是樓房,幾代相傳下來,據說到我祖爺爺周柏木這一代,出了浪蕩子,他弟弟不成器,五毒俱全,敗光家產,偷賣田地,死在外鄉,沒有後代,似乎名字也不值得記下。祖爺爺家裏由此破落,窮得過不下去,樓房拆去賣了木頭磚瓦,勉強搭了草房度日,於是我爺爺成為下中農。

可是據我父親說,我家祖上跟煥章大爺家祖上近門。叔叔說,跟煥章大爺家也近,但沒有跟國珍和明臣家近得很。哈哈,當然如果這樣細究,一路刨到祖墳裏去,其實全大周的人,尤其東大周的所有人,都是同一個祖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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