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議去急診調病曆。
誰料一聽這句話,宋博臉更難看了,“我才不去,你們都是一個醫院的,肯定都已經串通好了。”
我皺眉,“那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要我女兒好好活著。”
無理取鬧。
我徹底被激怒,剛準備說點什麼。
主任擋在我麵前,“宋先生是吧,你別激動,這事情經過我已經聽清楚了,你放心,你女兒我們肯定盡力醫治,不過我覺得這件事肯定不是你說得那樣,不如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談清楚。”
“我說了,我不跟你們談,我要這個女的賠命。”
我說:“可你女兒還沒死啊。”
“媽的,你還敢咒我的女兒!”
我這句話徹底激怒了宋博,他五官猙獰的向我撲過來。
我下意識往旁邊躲。
現場一片混亂的時候,警察和保安一起趕到了。
幾分鐘後,警察就控製了局麵。
繼而帶著我和宋博去了院領導辦公室。
他們把我們分開。
院領導問清楚情況後,讓我先回科室,剩下的他們跟宋博聊。
我回科室第一件事就去找了急診。
要了阿托品的瓶子以及病曆。
忐忑了三天後,院領導把我喊到了辦公室。
好幾個領導坐在那裏,愁容滿麵。
我一去就把我寫得材料放在桌子上。
“院長,我把整個事情經過都寫出來了,也問了急診的同事,他們都覺得我當時的搶救合情合理合規,那個阿托品也是正規藥品,這件事,我沒有錯。”
院長拿起那幾頁紙翻著看了看,最後放在桌子上,歎了口氣,“趙醫生,現在病人家屬已經承認病人喝了敵敵畏,但是他們依舊告你非法行醫。”
我否認,“我沒有,這屬於現場急救,是合法的。”
“可你用了藥。”院長看著我,一臉可惜,“趙醫生,身為一個醫生你確實沒做錯,可你用得阿托品,是你自己的藥,誰也沒有辦法擔保這個藥保存是否得當,有沒有半質,誰也不能證明這個藥不會加重患者的病情。”
我傻了。
那藥是我自己存的搶救藥,就是害怕那天出意外,能用得到。
除了阿托品,我還有很多急救藥。
想到這裏,我變得很委屈。
我明明救了人,可害了自己。
我開門見山,“所以這件事到底怎麼處理?”
院長再次歎氣,“說到底,其實就是為了要錢,宋博要求賠付三百萬,並且免除宋雅所有的醫藥費,這錢醫院會出。”
我點頭。
醫院會答應也不意外。
這兩天,這件事傳得沸沸揚揚。
有人把那天的情況拍成了視頻發到了網上。
醫患關係本就是熱門話題,如今看病難看病貴,大家都把氣撒在了 醫務工作者身上。
也不管真相如何,都先罵醫生。
沒有人管事情真如何,他們隻會相信,一個醫生為了報複,把硫酸注入人體內。
不管這硫酸注入人體之後,人根本就活不了了這個真相。
我成了重點攻擊對象。
醫院已經停了我的門診和手術,可還是每天有人舉著橫幅在醫院門口罵我祖宗十八代。
盡管也會有人替我說話,去深究謠言之後的真相。
可沒有人在意一個醫生的死活。
他們更願意相信自己相信的事。
提到這件事在網絡上的影響力,院長第三次歎氣。
“趙醫生,你是我們醫院最厲害的外科醫生,關於這件事,我們也很心疼你,可是宋博把這件事已經投訴到了上級單位,經過調查,你確實是違規了,所以上麵決定......”
院長長歎一口氣,“暫停你的行醫資格,以及醫院會對你進行調崗。”
從院辦室出來,我整顆心都涼透了。
五年本科,三年碩士,三年博士,三年規培。
我用了十四年的時間成為一個真正的醫生。
下臨床第一年我就拿起手術刀,拯救了上千人。
卻救不了自己。
我癱坐在地上,眼淚不自覺的往下掉。
怎麼會這樣?
怎麼能這樣?
我如此熱愛這個行業,我花了這麼多時間,我比所有人都努力。
可我,再也不能做醫生了。
醫院給我轉了崗,半個月後我搬了家。
半年之後,我剛上班,原來科室給我打電話,讓我過去一趟。
我不明所以,剛到門口。
就聽見熟悉的哀嚎,“我不管,你們必須給我兒子做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