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夫瞞著我,將屬於我的回城名額給了新來的女知青。
我不哭不鬧,默默收拾了自己的行李。
女知青嘲諷我道:“你又不能走,收拾完,不也是要窩在這小山村”
未婚夫有些心虛地和我解釋:“茵茵她身體不好,我是想先帶她去京市大醫院......”
我平靜的打斷他:“你是知青隊長,你做主就好。”
男人愣住,沒料到我是這幅態度。
因為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我有多想回家。
剛下鄉那段時間,我幾乎每天都哭濕枕頭。
如今,他隻能急忙補充道:“你放心,等我回到京市後會盡快把你接回城。”
我搖搖頭,在心裏默念:我不會再等你了。
我要去結婚了。
1
和隔壁李叔商量完去海島結婚的事情後。
我回到了知青的土坯房。
還沒進門,我就聽到了蘇茵茵的聲音。
“陸大哥,天都這麼黑了,我們要不要出去找找姐姐?”
陸延十分冷漠地說:“不用,她那麼大個人了,還能出什麼事?”
“就該好好磨磨她的脾氣,咱們這裏的知青,哪個有她那麼嬌氣?”
我嬌氣?
蘇茵茵隻是晚上沒有睡好,他便利用知青隊長的身份幫她請假。
將五十攏的收割任務,都壓到了我的身上。
而我發著高燒渾身冰冷,沒有幹完那些任務就昏倒在麥田裏。
陸延知道後,隻責怪我沒有幫蘇茵茵完成任務。
害得蘇茵茵受到了批評。
卻絲毫沒有看到我蒼白的臉色,和疲憊不堪的身軀。
我康複後拒絕再幫蘇茵茵做任何事。
陸延就開始指責我嬌氣。
我擦擦眼淚打開門進去。
蘇茵茵正坐在陸延的懷裏,看到我尷尬地站起來說:
“姐姐不好意思,剛剛家裏進了隻老鼠,我一害怕,就......”
她還沒說完,陸延就忙不迭替她解釋起來。
“要不是你這幾天沒有收拾屋子,家裏也不會進老鼠嚇到茵茵。”
“還不趕緊收拾去。”
男人眼底的厭惡,將我的心刺的千瘡百孔。
可是曾經,他明明對我那麼好。
陸延本來有機會去更好一點的山村。
卻為了我甘願留在了紅樹林村。
他會為了我多分擔一點勞作。
進城采買的時候,每次都會給我帶來桃酥。
每塊桃酥他都舍不得吃,全部都留給我。
隻吃我剩下的碎渣。
可是,自從蘇茵茵來了隊裏。
一切都變了。
陸延當上了知青隊長權力更大。
她將蘇茵茵的任務全都分給我。
自己帶著蘇茵茵進城去看電影。
用和我一起攢下的積蓄,給蘇茵茵換布料做裙子。
托已經回城的知青給蘇茵茵寄來書,幫助她學習,以後考大學。
這些,都是我曾經,想都不敢想的。
在陸延的庇護下,蘇茵茵自從來了隊裏沒有受到一點苦。
而他還將我好不容易爭取來的回城名額。
給了一點磋磨都沒有經受的蘇茵茵。
原來,我和他青梅竹馬。
共同經曆了那麼多。
都及不上蘇茵茵的這幾個月。
我看看自己手上的水泡,心頭苦笑。
既然他那麼厭惡我,那我也確實該離開他了。
陸延,你我之間到此結束。
還有五天,我就要南下海島,嫁給別人了。
2
晚上,罕見的狂風吹得房子上的茅草呼呼作響。
蘇茵茵聽到風聲,又害怕的往陸延身上靠。
“陸大哥,這麼大的風,我怕是今晚沒法回去了。”
不用細看,我都能知道陸延嘴角揚起的弧度。
但這裏是我家。
是我辛辛苦苦搭建起來的房子。
不能就這樣任由他們胡來。
我放下掃帚對蘇茵茵說:“你要害怕,就讓他送你回去。”
“今晚回不回來都行。”
“但這是我家,不是你們亂搞的地方。”
陸延一下子聽出我話裏諷刺,砰的一聲摔碎了一個碗,指著我的鼻子罵道:
“胡悅!你胡說八道什麼呢!”
“嘴裏不幹不淨的!你不要名聲!茵茵還不要嗎!”
我看不出來他們兩個想要名聲的樣子。
知青所誰不知道陸延是我的未婚夫。
可他們兩個卻天天親親我我的。
每個認識我們的人,遇到我都會露出嘲笑的目光。
見到有陸延為自己撐腰。
蘇茵茵再次惺惺作態起來,嬌滴滴抹著眼淚哭道:
“對不起姐姐,是我不好。我不該惹你生氣。”
“我這就自己回家去,哪怕被野狼叼走了也是我活該。”
她說完,陸延的心疼都要溢出眼眶。
對我的指責,更加重了幾分:
“胡悅,茵茵還是個小姑娘,她身體又不好,你就不能讓著她嗎?”
“這樣,你今晚去我知青所的辦公室住,讓茵茵住這。”
“明天天亮,我就送她走。”
陸延的話讓我覺得可笑。
她是個小姑娘,可我也才二十出頭啊。
我也會怕黑,我也會怕冷。
可是,他為什麼一丁點都不為我考慮。
我的心像墜入了無底的冰窟。
我知道,無論如何,陸延今晚都不會讓我留在這裏打擾他們的好事。
我拎著一盞煤油燈,披著棉衣,走進了寒風裏。
北方冬季山裏的風像刀子一下刮在臉上。
每一步都走的很難。
回憶洶湧而來,我想著曾經的美好和現在的痛苦。
不禁淚流滿臉。
可眼淚留下,就凍結在了臉上。
終於,我體力不支的一個踉蹌摔在地上。
身邊呼嘯的山風中夾雜著餓狼的叫聲。
我的內心顫抖,可我不能就這樣死在這裏。
還有四天,還有四天我就可以開啟新的生活了。
就在這時,前麵突然亮起了一盞燈。
卡車的轟鳴聲響在我的耳邊。
我看著卡車上下來的人,發現居然是隔壁的李叔。
我未來的公公。
李叔頂著風雪走到我身邊,一見是我,連忙把我扶上了車
回到家裏,我哭著和李叔解釋了一切。
李叔也氣得咬牙切齒,又忽然想起什麼似的。
從懷中掏出了一份電報給我。
“對了,孩子,我兒子說,已經把你的檔案轉到了海島。”
“正好,他希望你能早幾天過去適應下環境。”
“不如,你這兩天就走吧。”
也好,這樣我和陸延之間,就隻剩下兩天的時間。
3
我接過電報看著上麵的內容十分感動。
李叔的兒子,李修霆將我去海島的一切事宜安排妥當。
而我的車票就在後天上午八點。
而知青所到鎮上還有一段路。
也就是說,我明天晚上就要離開。
而我的一切都被陸延給了蘇茵茵。
我也沒什麼好帶走的。
正覺得空著手就去海島找李修霆不合適。
李叔又拿了一個包裹回來,興高采烈的對我說:
“兒媳婦,我兒子寄來了一些布料和糧票。”
“你看看,今天別上工了,去鎮子上給自己做身衣服,買點東西吧。”
自從來到紅樹林村。
我覺得陸延便是我唯一的指望。
我將全部的信念都寄托到他的身上。
等著他嘴裏說過的99次要帶我回城。
到頭來,卻隻等來了一場空。
我以為我們自小相識,他絕對不會背叛我。
可是,現實就這麼血淋淋的擺在我的眼前。
和我相識十餘年的陸延。
還不如剛剛認識我兩三年的李叔一家。
我的眼淚不再是難過。
而是喜悅。
可是麵對這樣稀缺的物資,我不敢獨占。
對李叔說:“這些我不要,您留著給阿姨用吧。”
“傻孩子,這就是我兒子給你的彩禮。”
“我還怕你嫌少呢,快點拿著吧。”
李叔握著我的手語重心長的說著。
陸延突然從門外進來。
看著我在李叔家裏,十分詫異地問:
“你怎麼在這?”
“我兒媳婦在我家有什麼問題!”
李叔看到陸延沒好氣地說著。
陸延聽到李叔剛剛那句“兒媳婦”,突然警覺起來。
將我連忙拉出了李叔家。
“那老頭胡說八道什麼呢,誰是他兒媳婦?”
而剛剛房子裏隻有我一個女人。
所指的肯定是我。
可即便是這樣,陸延看了我一眼,也並沒有把這個稱謂按到我的頭上。
隻是教訓我道:“少跟不明不白的人接觸,還拿人東西。”
“我是少你吃了,還是少你穿了?”
他這話說的也不怕心虛。
我的糧票肉票他給了蘇茵茵做人情、買衣服。
我的衣服他都給了蘇茵茵用來發泄情緒。
我當然是即少吃又少穿。
可現在,我對於他的揶揄已經全然不在乎。
抱著李修霆給我的包裹,徑直走出了門。
陸延大概沒見過我這般冷落他。
怔忡了片刻後,立刻跑出來攔住我問:
“你今天不上工,要去哪?”
“我請假了。”
我說的淡然。
陸延更加激動起來:“你請假,那......”
他大概是想說蘇茵茵的工作誰來做。
可是又不好意思說出口了。
看著眼前這個愛了許多年的人。
我突然覺得自己蠢的可憐。
我不再理會他,轉身就離開了門前。
餘光裏,陸延穿著單衣還站在寒風呼嘯的門口,沒有離去。
4
我去鎮上加急做了身衣服。
又買了些米麵,想著海島物資匱乏,到時候帶給李修霆。
看到我麵露紅光。
鎮上的售貨員還問我:“是不是要和陸隊長好事將近。”
我搖搖頭。
我確實好事將近,但不是和他。
回到知青所時,陸延一眼看到了我。
他騎著自行車過來,忙不迭就要幫我把買的東西放到車上。
可我卻直接回絕了他往前走。
“小悅,你是不是生我氣了?”
“你聽我說,我對蘇茵茵隻是照顧,我隻是可憐她,我沒有別的意思。”
“你才是我的未婚妻,咱們以後是要結婚的?”
結婚?
他馬上就要和蘇茵茵回城,和我結什麼婚?
我停下腳步,看著他虛偽的目光問:
“我又沒有回城的名額,怎麼和你結婚?”
這一句話,終於戳到了陸延的痛處。
他從自行車上下來,皺緊眉頭慌不擇路的和我解釋著:
“那個名額,是,隻是因為我想帶她去看看病。”
“她的病衛生所根本沒法治。”
那是因為,蘇茵茵壓根沒什麼大病。
我在城裏讀的是衛校,我當然知道。
可陸延也知道。
卻還在這裏裝傻。
我不想和他多費口舌。
沒有回家,直接到了李叔家門前。
陸延不悅地攔著我問:“你又去他家幹什麼?”
“你們什麼時候這麼熟了?”
我隨口敷衍著他:“李叔最近身體不好,想讓我幫著看看。”
如果是以前,陸延早就信了。
但這次,他緊鎖的眉宇還是沒有鬆開。
“聽說他家有個兒子還沒有結婚,我怕他對你有別的心思,你還是不要總去了。”
我當做沒聽到他的話,推開李叔家的門就要進去。
陸延不知道從哪掏出一包糧票塞到了我的手裏。
“我和這裏的知青打過招呼了,他們以後會幫著你上工。”
“你一個人對自己好點,我,我今晚就要回城了。”
原來,他是因為今晚就要回城,所以覺得把我留在這裏愧疚。
才對我這麼好的。
我內心嘲弄。
把他的糧票丟給了他。
“用不著,你們回去吧。”
“替我給我父母帶個好。”
看到我決絕的樣子。
陸延的臉色更加難看:“小悅,你放心,等我回去,會托關係把你接回城的。”
這是他第100次說要帶我回城。
我已經不會信了。
也不想聽了。
就在我們僵持的時候。
李叔從屋裏走了出來。
看到陸延在和我糾纏,直接問我道:
“東西都買齊了吧。”
“晚上叔帶你去坐火車。”
李叔興高采烈著說完。
陸延的臉色瞬間慘白:
“什麼火車?”
“小悅你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