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裴茹雪,我是你的什麼人?”
“我有資格挑戰方明在你心裏的位置嗎?”
楊信生微微側身,平靜又疏離地看著她。
她還來不及思考他的問題,他就將她推開,留給她一個單薄的背影。
“我沒有資格,我什麼人都不是........”
他喃喃著,走得很慢,但很堅決。
他在這個別墅住了7年,可笑的是她甚至不肯給他一個定位。
除了睡在一起,她沒有一分一秒的時間,讓他覺得她們是情侶。
他幹著三份活,她不讓他簽合同,也不給他一分錢的工資。
他連員工都不是。
他就這樣不人不鬼地,熬幹了自己的青春和生命,換來的,是平靜下來的裴茹雪,輕飄飄的兩句話:“阿生,把病危通知書拿出來。拿出來,你就能留下。”
“拿不出,你踏過這個門,就再也沒機會回來。”
她眸間隱著妥協和退讓。她不再去想,他留下來究竟是不是圖謀她的錢。她隻要這次,他沒有再騙她。
沒有用死亡來裝可憐,騙她的心。
她知道他能聽明白,拿出診斷書她就可以既往不咎,拚盡一切也會將他治好。
即便拿不出來,他現在回頭,她也可以當成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她等著他轉過身,帶著笑、帶著淚、哪怕帶著恨向她走來。
可他沒有。
他甚至沒有頓一下腳步,他就那樣緩慢地、艱難地推著行李箱,打開門,在一陣有些呼嘯的夜風中,一頭紮進了讓她覺得心悸的深夜。
“阿生,阿生!”
她大腦一片空白,喚著他的名字追了出去。
他終於回頭,和她對視一眼。
然後揮了揮手:“再見了,裴茹雪。”
那一刻裴茹雪突然有一種感覺,這是她最後一次留下楊信生的機會。
這個感覺隨著他的身影越來越模糊,讓她惶恐地喘不過氣。
可憑什麼?
她憑什麼要追出去?他第一次離開她生命時,她發了瘋般追到了天涯海角,看到的卻是他和另一個女人親昵的畫麵。
她給了他7年,給了他這麼多次機會,他都不曾道過一個歉。
現在她已經放下恨給了他回頭的機會,他不肯,她為什麼還要賤兮兮地湊上去?
方明的信息發過來,她拿出手機看。
‘阿茹姐,我給你煮了你最愛喝的海鮮粥,晚上開車一定要小心哈~’
她沉肅的麵容有了笑眼,她點開方明的頭像,輕輕撫摸著那張她十多年都忘不掉的臉。
她匆匆地轉身跑回臥室,要換一套能顯出她身材的衣服去找方明。
她打開衣櫃,一件件昂貴的名牌衣裳被楊信生熨燙得整潔筆挺,空氣中彌漫著她喜歡的薰衣草香。
她突然想起,這7年都沒見楊信生買過衣裳。
除了日常所用,她不記得他買過任何東西。
她想起他走到哪兒都是一副窮酸樣,穿著洗到發白的工作服被人嘲諷。他離開的時候穿的還是一件棉麻睡衣。
一個眼裏隻有錢的男人能做到這一步嗎?他便是裝,真的能裝7年嗎?
她控製不住地跑到楊信生的臥室,她瘋了一樣翻找著衣櫃和抽屜,想找到一件值錢的東西印證她過去7年的猜想沒有錯。
可她什麼都沒有找到,除了一張絕症診斷書。
姓名:楊信生。
康複幾率——
0。
她又一次,因為楊信生,痛得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