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丞府外,幾人勒馬停在府外,便能看見後院的滔天火光與下人滅火的雜亂聲,周圍也有稀鬆的人往這邊看著。
周牧看著火光,臉色都白了。
如此大的火,恐怕物資早就被一燒而空了。
“進去看看!”韓逸之黑著臉下馬,大步往裏走去。
眾人跟了上去,隻見後院放物資的倉庫早已被大火吞噬,就連旁邊的樹木都染上了火苗。
守護物資的侍衛和全辭府上護衛都提著水往裏倒,見著他們來,為首的侍衛一臉惶恐地走來,跪在韓逸之跟前,“殿下,屬下失職,還請責罰!”
“說,怎麼回事,好端端的怎會走水?”趙宇麵含怒氣,率先一腳踢在侍衛肩膀處,厲聲問道。
侍衛麵色痛苦地又跪了過來,惶恐的聲音裏又含著怒氣,“是全大人府上的護衛,喝了酒來故意挑事,提著火把,趁機將這倉庫燒了,火勢實在太大,屬下也沒有辦法。”
聽此,全辭心下一驚,本就黑著的臉色上閃過一絲慌亂。
這確實是他吩咐護衛要做的,但宋時沒有回來,他也沒有下令,這護衛應當不會過來才是。
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全大人,這事你是否該給個解釋?”韓逸之側身,眉頭微壓,俊朗的麵容上是風雨欲來的怒氣,狹長的鳳目含著懾人的威嚴,看著全辭心裏發怵。
“回殿下。”全辭硬著頭皮地抬手行禮,額間冒著薄汗,也不知是被火光熱的還是被麵前的人嚇的,“這其中定然是有誤會,待臣先傳人審問一番。”
見此,韓逸之嘴角勾起一瞬,看向跪在一旁的侍衛,沉聲道,“將人帶上來!”
“回殿下,那人自知闖了禍,已經一頭闖進火光裏,死了。”侍衛再次艱難開口道。
聽此,一旁的周牧與其他幾名官員倒是鬆了一口氣,還當能洗脫罪責。
隻有全辭,臉色也變得越來越難看。
這人死了,便是死無對證了,既沒有證據證明這人是他們故意安排的,也不能說明這人和他們無關。
但這物資是在他府上出的事,與他定然是脫不了幹係。
果然,不待他回話,趙宇便一臉怒氣道,“自己跳進去的?我看著這是被人拿住了把柄,受人指使的吧?”
說著,目光也直愣愣地落在全辭身上。
“下官冤枉啊,若下官真有什麼不軌的心思,又怎麼會在自己府上做這事,落下這麼大的把柄呢。”全辭咬牙否認。
“冤枉?明明知曉我等是奉皇命來賑災修繕河堤,還敢擺接風宴。”趙宇手握住腰側劍柄,眼神如刀般看著周牧幾人,“恐怕在連州城外難民哄搶糧食的事也是你們指使的,幾位都是這連州百姓的天,你們想說想做什麼,誰又能阻止?”
敢把這地頭蛇的說法明晃晃的道出,恐怕也隻有這背靠太後的錦衣衛北鎮撫司趙宇了。
就連韓逸之這皇子身份也不合適說出。
但至少很合他的意。
在全辭還想辯言時,韓逸之便冷著一張臉,率先開口,“就算本殿下能信全大人,這連州城的百姓能信?如今這事既已發生,與其在此費舌追責,不若全大人說說明日發糧這事該如何做?後麵若爆發瘟疫,又該如何應對?”
這發糧的事已經說了出去,明日那些餓久的難民聚集,若沒有看見他們想要的東西,恐怕是安撫不了。
原本這些事本該是韓逸之幾人苦惱的,但現在卻落在了全辭身上。
“殿下說的是,明日臣便先安排人去采集糧食,為受難的百姓分發。”全辭說著又看向身後的幾人,壓著心底憋屈的怒意道,“至於藥材,臣一時半會兒確實找不出,還請殿下給臣些時日。”
現在瘟疫已經爆發,死了幾個村莊的人,快要壓不住了,那藥材本就是他安排人扮成難民搶的,如今也不可能立即交出來,還得想個其他的法子才是。
齊然與趙宇對視一眼,心裏也鬆了口氣。
現在糧食的解決了,這藥材若真是全辭安排人搶的,那應當也不會是什麼難事。
且到時事了回京,聖上知曉了此事,也不過是受些無關緊要的責罰。
“既如此,本殿下便信全大人一次,明日全大人便與趙宇一道主持這事。”韓逸之說著又將目光落在周牧身上,冷冷開口,“河堤修繕一事也不能耽擱,周大人便帶本殿下與齊然一道去河堤處看看。”
龜縮在全辭身後的周牧聽了這話,內心不禁又開始慌了起來。
這連州城的事都是全辭在管,他根本就不清楚河堤的情況,昨日與韓逸之說的那些話,也是全辭交代的。
現在讓他明日跟著去河堤處,萬一答不上話可怎好?
“怎麼了?周大人可是有何難處?”見他不說話,韓逸之臉色便沉了下去。
“是是,臣並無難處。”周牧在陳澤楷的提醒下忐忑回道。
見此,韓逸之也沒再說話,冷著眼回首看了眼身後逐漸變小的火光,轉身離開“那今晚便不打擾各位大人了。”
待人走後,全辭麵上的惶恐不見,滿臉狠厲地看著正在燃燒的倉庫幾瞬,看著周牧幾人,語氣含著殺意道,“你們過來!”
說完,便拂袖往書房走去。
客棧外,韓逸之剛下馬車,趙宇便走近低聲道,“殿下,糧食已經轉移至城郊外小院,可要派人守著?”
“兩人即可。”韓逸之神色淡淡,那小院是臨時租賃的,位置又在山坡上,獨家獨戶的,人多了反而會引人注目。
而此時客棧內,宋時衣衫靴子未脫,正躺在床榻上歇息時,突然被窗外的馬蹄聲驚醒。
她揉了揉額頭,閉眼皺著眉頭,存著一絲理智低聲道,“棋三,將熱水端進來,我要沐浴。”
因她女子的身份,自小便不讓人近身伺候,今夜她喝醉了回屋,自然也沒讓棋三進來。
她在屋內等了幾瞬,沒有得到回應,便睜開眼,費力起身往門口走去。
打開門剛要出去,腳便絆住門框,整個人都往前撲去。
身子的失衡感傳來,宋時瞬間驚醒,手也在前撲騰,想要抓住個東西穩住身子。
隻是抓是抓住了,但抓住的是一名男子的肩膀,對方在她觸碰之際,便要閃身躲開。
她也因身子不穩,纖長白嫩的手順著對方肩膀,落至一隻寬大的手掌緊緊揣住,整個人輕摔半坐在地。
“多謝這位...”她鬆了一口氣,抬首目光在觸及韓逸之那雙冰冷殺人般的雙眸時,心漏跳一拍,瞬間止了聲,手也忘記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