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昏迷了很長時間。
過去九次取血,雖然疼但尚且能夠忍受,這一次,我隻覺得連我的命一並取走了。
我作為世間的最後一株紫藤,心頭血無比純粹,是世間最好的神丹妙藥,有生死人肉白骨之效。
但我隻有十滴,十滴心頭血取盡,我就要死了。
睡夢間,我好像回到了幾十年前,與黎初剛剛相識的時候。
那時我已經被禦劍宗收留了百年,黎初得道上山,我們相識又互相吸引,逐漸相愛。
我娘在世的時候曾說我的心是赤子之心,容易善惡不分,被人蒙騙。
我一直不信,直到偶然聽見宗門裏的人說,收留我不過是想養著我待需要之時取血。
直到黎初第一次朝我舉起那柄匕首,刺進我的心臟。
事後他向我解釋,說他在人間有一個青梅叫瑤琴。
為了他能夠得道修行,瑤琴將仙人所賜的唯一一顆丹藥給了他。
自此,他開辟了丹田識海,來到禦劍宗,瑤琴則留在人間生老病死。
當時我難以置信的質問他:“所以你接近我,就是為了我的心頭血?”
他坦坦蕩蕩的承認,並道:“不過我也是真的愛上了你,我和瑤琴已經沒有可能,隻是心中愧疚,清歡,你能理解我嗎?”
我沒有任何一刻那麼厭惡我的赤子之心。
因為我竟然在他一次次的求饒中理解他,原諒了他。
罷了,不過是心頭血而已,我有十滴,僅僅是取走一滴沒什麼的。
我一直這麼安慰自己,直到後麵心口被黎初挖的千瘡百孔。
他一次又一次的拿我的心頭血去救瑤琴,理由千奇百怪。
她在凡間被馬車撞了,她成親了但夫君把她打的半死,她夫君去世了,她險些殉情......
有時我難以理解他們人間的愛,既然這麼愛一個人,還能與旁人成親嗎?
可轉念一想,如此情深,也確實叫人感動。
剜心的第九次,黎初向我提起了成婚的事。
聽宗門裏的師姐們說,喜歡上男子的女人都是傻子。
我想,我本來就傻,喜歡上黎初以後就更傻了。
因為我答應他了。
我被宗門趕出來了,因為心頭血取盡,靈力也消散的差不多,沒有利用價值了。
下山時,我聽幾個同門笑我:
“看她那樣,頭發都白了,估計也沒幾年活頭了。”
“真是蠢呐,被黎初騙成那樣還傻乎乎跟人家成親呢,結果如何?黎初新婚夜就跑了,最後一滴心頭血都被取走了!”
“不過話說回來,黎初應該不知道她隻剩最後一滴了,不然不能如此絕情。”
“誰知道呢,男人不都如此麼?也就葉清歡這個蠢貨相信什麼情什麼愛的。”
“......”
我一步一步的往下走,聽著她們的聲音逐漸減小,直到一句都聽不見了。
從頭到尾,我連頭都你沒敢回,因為沒臉。
我想起了母親去世前說的話,
“清歡,你可是我們紫藤最後的血脈,以後定要覓得良人開枝散葉,振興紫藤一族!”
我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如今不僅沒能振興紫藤一族,就連自己也快要死了。
我不僅對不起母親,更不對不起紫藤一族。
我歎了口氣,抬頭看了看天,心中忽然迸出一個想法——
我想見見瑤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