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跑了多久,又摔了多少跤,
腳上的拖鞋早就跑掉了,我赤腳踩在地上,留下一個又一個血印。
可我不覺得疼。
如果不是突然來了一輛急促行駛的車,我還能跑得更遠。
可現在,我死了,死相難看。
傅瑾言追上來時,我正口吐鮮血,癡癡的望著他。
他立在那裏,腳底像是灌了泥,抬不動分毫。
顧澤顯然比他淡定得多,他住的地方離碧水不遠,接到傅瑾言的電話後就飛速趕了過來,親眼見證了我的死狀。
傅瑾言薄唇囁嚅,卻吐不出聲。
他舔了舔幹澀的唇,聲音斷斷續續的。
“林可去了碧水,我和她上了樓,或許大門沒關,保鏢也回家了,沒人看著陸離。”
“那電環呢?”顧澤平靜問道:“我記得那電環設置過,隻要她離開別墅一百米,就會釋放電流,她會被電的倒地不起,可她卻跑到了這裏,這裏距碧水,應該有五公裏了吧。”
一道悶雷響起,緊接著,傅瑾言的聲音響了起來。
“我沒開。”
轟!悶雷不斷。
顧澤臉上的表情瞬間沉了下去。
他扔了傘,走進雨中,聲音穿過雨聲傳進了傅瑾言的耳裏。
“她被你關了兩年,也被你護了兩年,現在也該輪到我了。”
“傅瑾言,我要親眼看著她徹底消失!”
顧澤一字一頓的說著。
傅瑾言抬在半空的手頓了頓,幾秒後,又頹敗落下。
他眼睜睜的看著顧澤打橫抱起我的屍體,越過他時,他目不斜視,像是毫不在意,可緊握成拳的手,卻在往下滴血。
暴雨雷鳴,兩年的恩恩怨怨,在這一夜,徹底結束了。
我的屍體被顧澤抱回了家,明明臉上是一派冷漠,可他放我屍體的動作,卻是肉眼可見的溫柔。
我渾身臟兮兮的,血、泥土混在一起。
一向潔癖嚴重的他,此刻卻渾不在意。
我別開了眼,看著牆上那副兩人同框的照片,心臟彌漫一股酸澀。
照片上的人,是十八歲的我,和二十歲的顧澤。
我帶著生日帽,手裏拿著兩根仙女棒,絢爛的火花模糊了顧澤的臉,可那雙明亮的黑眸,卻熠熠生輝。
那段美好的回憶,此刻也漸漸清晰起來。
我、顧澤、傅瑾言,我們三個是一個大院的,我比他們小兩歲,從生下來,就被他們照顧著。
他們把我寵成了公主,不舍得我受一點委屈。
在十八歲成人禮那天,顧澤和傅瑾言一前一後向我表露了愛意。
我不愛顧澤,我把他當哥哥,我喜歡傅瑾言,也選了傅瑾言。
原以為,顧澤會就此和我們疏遠。
可他沒有,他說他真心的祝福我們,我可以永遠是他妹妹,就和顧念一樣。
顧念比我小三歲,是顧家抱回來的養女,顧澤把她當親妹妹。
我也把她當親妹妹,可在我二十三歲那年,顧念跳海死了。
死前留下了一封遺書,字字句句指向是我逼死了她。
她說我惡毒,搶她東西、威脅她離親哥哥遠點,更不準她接近傅瑾言。
我排擠她,因為我,她得了抑鬱症,不想活了。
從此,我成了千夫所指,成了顧澤眼中的殺人凶手。
任我百般解釋,他卻一個字都不信。
顧澤把我關起來折磨了一個月,他說他要把顧念受到的苦楚,全部還給我。
後來,傅瑾言找了過來,也為了顧念,把我關在了碧水的別墅裏,整整兩年,我從耀眼的陸離,變成了行屍走肉的枯木。
現在我死了,靈魂卻還是被禁錮著,得不到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