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放假回家,表姨帶著孫子說訂不到酒店要來我家借住,爸媽在外地出差,再三叮囑我一定要照顧好遠道而來的客人。
可是客人反客為主,嫌棄我早起做的早餐,搶占主臥說小孩不應該睡大房間,她家孫子晚上喝奶還得讓我起來衝奶粉。
我頂著烈日給他們排隊買門票,在景區幫他們收拾惹出來的爛攤子,然而表姨的手還伸到了小區內,完全觸到了我無法招架的範圍,我被折磨得有苦難言。
等到快收假的時候,爸媽在返程路上給我打電話:
“寶貝,有沒有把表姨招待好。”
“還不錯,她嫌在家住不慣,現在住在全市有名的地段,包吃包住,還有專人保護。”
爸媽很疑惑,在電話那頭問我:
“不是說國慶訂不到酒店嗎?住的地方叫啥名字啊?”
我極力藏住快要掩飾不了的笑意,冷靜地回答他們:
“拘留所。”
表姨是我媽的表姐,我外公外婆走得早,我媽小的時候受過她媽媽幾天照拂,從此把這段恩情銘記於心幾十年,絲毫不敢忘記。
她把表姨媽媽當作自己的親媽孝順,甚至在老人家百年歸天後,還出錢給她買了最好的墓地。
我覺得我媽做的已經足夠多了,可是她拎不清,仍然不求回報地付出,恰好我表姨也不是一個“有便宜不占”的人,所以我家明裏暗裏吃過不少虧。
她家兒子讀書的學費是我媽給的,她想做生意找我媽借了十幾萬,幾年過去了根本沒張口說還。
要說和她的往來,除了她開口找我媽借錢,其實並不多,逢年過節也少有走動。
這次國慶她帶著孫子過來玩,車到了市裏才想著訂酒店,旅遊高峰期,市內稍微舒適一點的酒店早就滿房。
說難聽一點,我根本說不清她到底是糊塗還是故意這樣做的。
接到爸媽電話後,我在家裏等了她三個多小時。
她帶著小孩大剌剌地走進來,鞋也不換,把才拖過的地板踩得到處都是黑印,進門就躺在沙發上。
“圓圓,給表姨拿雙拖鞋過來,球球自己不會脫鞋,你幫他換一下。”
我想著她的秉性,又念著爸媽的叮囑,把準備好的拖鞋規規矩矩地擺好。
哪知她換上後連自己的鞋都不收,等著我給她提到門邊去,再起身晃蕩到幾個臥室前。
我把行李給她送到已經打掃過的客房處,卻被她攔下:
“慢著,這是誰的房間。”
她指著我的臥室問。
我喜歡曬太陽,所以爸媽特意給我準備了一間采光賊好的大臥室,還找裝修師傅設計了一麵超大的落地窗,舒適度確實很不錯。
“這是我的臥室表姨,你們的臥室我已經收拾出來了,睡衣和枕套都是新的。”
我禮貌地回應她,看出她的意圖,又委婉地表示拒絕。
“哇,你一個小孩睡那麼大的房間?”
她裝作聽不懂,探頭朝客房瞧瞧,眼底的嫌棄差點溢出來。
“我和球球兩個人睡這麼個小房間肯定不合適,你知道的,小孩都愛跑愛鬧,空間小了對他的成長發育不太好。”
客房跟普通的酒店房間比起來根本差不了多少,況且我不明白房間大小和小孩成長哪裏又扯得上關係了。
“可是......”
我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她越過我拿出行李箱,徑直就推進了我的臥室。
“唉,我就說我家圓圓懂事,小孩讓著大人,這是自古以來的道理。”
其實換不換真無所謂,主要是她說話的方式讓我有些煩躁。
可能是舟車勞頓太累了,他們洗漱完後也沒有太折騰我。
客房我睡不太慣,第二天不到七點就醒了。想著表姨好歹也是第一次來我家,地主之誼怎麼都要盡到。
收拾好心情後,我在廚房忙碌了兩個小時,把花了上千塊買的海鮮拿出來,燉了一鍋色香味俱全的海鮮粥。
我把餐具擺好去客廳叫她,哪知我這位表姨又不滿意了。
她瞧了一眼桌上的砂鍋,撇了撇嘴說:
“就吃這個啊?我們在老家吃早餐都三個菜起步的。”
我想著粥裏燉的東西多,確實也沒準備其他菜,有點不好意思地道歉:
“不好意思啊表姨,但這個粥真挺補人的,食材都是我昨天下午讓人專門送過來的。”
“啊?還是隔夜的?”
她故作震驚地瞪大雙眼,然後接著說:
“圓圓你別怪表姨多事兒,我家球球之前吃了一次隔夜菜就發燒住院,我是很注重食品安全的,你這個隔夜菜表姨確實不敢吃。”
不過是把海鮮放水裏養了一碗,我不理解怎麼就成了隔夜菜。
“像這種海鮮就得吃新鮮的,一般不新鮮的才會拿來煮粥,這些東西我可是都有門道的!”
她一大頂帽子給我扣上,擺明了就是不想吃。
我壓著心裏的火,繼續耐心問她:
“那你想吃什麼,我看看還來不來得及準備。”
表姨像變臉一樣,立馬喜笑顏開,拍拍手,去客廳拿過手機,邊走邊說:
“我給你發手機上了,你看看!”
我點開微信,看見“歲月靜好”給我發來的消息。
是外賣“找人代付”的提醒,我們附近最貴的一家星級酒店,總共是八百多的菜品,估計剛剛在客廳等我的時候就已經點好了。
“圓圓稍微快點哈,我們大的能餓,小的可餓不得!”
付完款後,我氣得把賬單截圖發給我媽,還有昨天買海鮮的花銷。
她很快就給我轉了一大筆錢,安慰我:
“寶貝別生氣,你表姨心眼不壞,就是說話做事有時候不太有分寸。”
“你就當幫媽媽完成下任務,來了都是客,花費媽媽後麵雙倍給你報,辛苦啦!”
我媽是個會安慰人的,但她口中好心的表姨,並沒有停止繼續折騰我。
大快朵頤後,祖孫倆一個躺在沙發上刷手機,一個騎著木馬在客廳來回蹦跳。
“圓圓,聽說你們這邊的古鎮還不錯,表姨想帶你弟弟去看看。”
“就是你知道吧,表姨這幾年身體不太好,不能被太陽一直曬,你心疼心疼表姨,幫表姨去買兩張門票唄?”
屋外陽光炙熱,南方地區,即使到了十月,毒太陽該不放過你的時候還是不會放過。
我無奈點頭,抓起雨傘就出門。
古鎮的售票方式仍舊比較原始,都得去現場排隊購買。
國慶第一天,街上到處都是人,隊伍甚至已經排到了街尾處。
太陽曬得人心煩,來來往往一個不注意前麵就插進好幾個人,要是運氣差點,直接把你擠出隊伍外,管理人員還得讓你重排,所以我渴到嗓子冒煙都沒敢出去買瓶水喝。
我在大太陽下站了三個小時,四點的時候,給表姨發了消息,讓她快點帶著球球過來。
我本來盤算著等他們來了一起找個餐廳解決晚飯,等到晚上直接進去看花燈遊船。
可我站在街頭找了又找,都沒看見人。
於是我給她打電話,響了好久對麵才接起來,聽聲音還笑得樂滋滋的。
“哎喲圓圓寶貝對不起,球球下午偏得來公園玩,結果玩高興了就忘記告訴你了,古鎮我們就不來了,你自己玩得高興哈!”
說完直接掛斷了電話。
我四點給她發的信息,現在已經五點半了,這麼久了,怎麼可能沒有看手機。
我手上捏著辛苦買來的三張門票,肚子咕咕叫,嗓子幹得冒煙,靠在門柱上,氣得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
我沒有壞心眼的表姨,根本不是個簡單角色。
找地方吃完飯回到家後,我沒有給他們好臉色看,洗漱完直接進了臥室睡覺。
表姨見我心情不佳,也沒有來觸這個黴頭。
我本來以為可以相安無事度過一晚,但到淩晨的時候,球球開始放聲大哭。
起初是在臥室,我隱約能聽到一點,後麵他直接跑到客廳去哭,聲勢之大,不知道的還以為哪家在虐待小孩。
我本來打算不管,結果表姨像睡昏迷過去了一樣,遲遲沒有動靜。
哭嚎聲越來越大,甚至把隔壁鄰居都吵醒了,人家披著睡衣過來敲門。
我不得已起來低三下四地道歉,再手忙腳亂地把他抱起來哄。
“你別哭了,你給姐姐說你想幹什麼!”
“餓......奶......喝奶......”
我沒有經驗,去臥室把表姨搖醒,我沒有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自己的孫子不就應該自己帶嗎?
可是她剛剛停止打呼,睜開眼睛就皺著眉頭嗬斥我:
“年紀大了本來覺就不好睡,把我弄醒了我接下來怎麼睡,那麼大了一點教養都沒有!”
我本來心裏就窩著火,念著是長輩,又不好直接頂撞回去,隻能冷著聲音說:
“球球餓了要喝奶粉,我不會衝。”
“不會衝就去網上搜啊!這點小事都要麻煩我。”
過後她好像反應過來了什麼,語氣稍微柔和了一些:
“在家都是他媽衝,你自己去學一下,這幾天可能晚上都會餓,你注意點,定時給他衝衝奶。”
我滿頭黑線,感覺氣都要衝上我的天靈蓋了。
家裏不是來了客人,是來了個祖宗,還是事兒多的那種。
我還沒來得及回應,她轉頭又打著鼾睡死,門外的球球一直鬧騰,我認栽拿出手機搜教程,並為自己哀歎,因為我感覺接下來的日子肯定不會好過
第二天一清早,表姨像完全忘了昨天夜裏的事,拍著門把我叫醒:
“圓圓起來啦!球球說想去動物園看猴子,你收拾好快點出來,我們立馬去!”
我腦袋昏沉,昨天被折騰到淩晨三點,才剛剛八點就又被叫起來,黑眼圈都快掉地上了。
好在動物園是線上購票,再讓我像昨天一樣硬排幾小時,我寧願直接攤牌和她吵一架。
我本以為今天兩人心情好不會折騰人,但我還是把人想得太好了。
昨晚我耗了太多精力,有點走不動,直接坐在了休息區等他們。
哪知到了老虎園區,兩人又開始犯病,球球想拿手裏的漢堡喂老虎,表姨裝作看不到警示牌一樣,趁著飼養員不注意還幫著球球把吃的扔進去。
動物園裏的動物都是不允許遊客投喂的,更何況是這種猛獸。
果不其然,老虎吃到東西,像發了狂一樣,順著飼養員的爬梯就往上衝,即使由於太高沒衝上來,但咬住了一個小孩懸掛的魔法棒,差點把他給帶下去。
衝不上來的老虎為搶食剩下的食物殘渣在下麵和另一隻格鬥撕咬,場麵異常失控,連飼養員也不敢再下去。
那個小孩當時沒有鬆手丟掉魔法棒,手臂在牆壁上摩擦,擦掉一大塊皮,鮮血直流。
被牽連的孩子媽可沒我這麼好的脾氣,伸手指著表姨就開罵:
“你沒看見那幾個大字嗎?從進園開始一直強調不能投喂。教不好孩子就別帶出來禍害人,幸虧人家飼養員上來得早,要是出了人命你們祖孫倆吃不了兜著走!”
表姨是個不認輸的,哪怕自己錯了也不允許自己被別人當麵指責:
“你嚷嚷什麼啊!這不沒出事嗎?你家孩子還不是自己笨,看見老虎咬上來了不知道撒手!孩子有童真不可以嗎?喂喂老虎怎麼了?他要是開心我還讓他喂獅子喂蟒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