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被殺人犯淩遲時，媽媽正在給親兒子過成年禮。

微信上給我發的最後一條消息，停留在我18歲生日那天：

「以後別喊我媽，你就算死了也跟我沒關係了！」

警隊給媽媽打電話緊急召回時，她滿臉歉意安慰著張濤。

當她看到破碎不堪的屍體還沒認出是我時，

我再也繃不住了，

媽媽，你以後真的不用管我了。

因為我真的死了。

——————

我的屍塊是被河裏抓魚的娃娃發現的。

家長第一時間選擇了報警。

警隊人員到了以後，立馬對整條河道進行大力搜索。

一天時間，我的屍塊逐漸被找齊。

而這一天剛好就是張濤的生日。

身為法醫的媽媽，買了張濤最愛的球鞋,最愛吃的龍蝦，準備給他好好過個生日。

警隊打來的電話讓她瞬間分神。

張濤有些不滿的責怪，

「媽媽，你不是說好了要陪我過生日的嗎？怎麼又要忙了？」

媽媽的臉色瞬間變得有些愧疚。

「抱歉，濤濤，局裏剛打來電話，說是出了命案，我得去趟現場啊！」

「好吧，媽媽工作別太辛苦了哦！」

媽媽滿臉幸福得摸著張濤的腦袋。

「濤濤聽話，媽媽給你轉了錢，想買什麼自己買。」

隨後快速來到了案發現場。

剛到那裏時，一群警察麵色凝重的蹲在地上，看到媽媽過來。

趙叔急忙起身走了過來。

「林姐，這次的死者屍體有些棘手，受損嚴重，基本辨認不出死者容貌，而且需要盡快找到屍體缺失的腿骨。」

「好，先等我一會！」

媽媽十分自信自己的職業水準，很快就投入到了工作上中。

一小時後，我媽強忍住胃部不適，臉色蒼白的摘下口罩。

「死者為男性，年齡大概在15-18歲之間，生前被人勒過脖子，致命傷在腹部。身上的刀傷大概有111刀左右，凶手似乎是為了泄憤，基本斷定為仇殺。」

「DNA送檢，等出結果的時候，你們這邊對接一下。」

媽媽工作的時候確實很認真，底下人點頭附和著。

「凶手作案手段極其殘忍，還是提醒一下市民朋友們，特別是青年男孩，多注意安全！」

說到這裏的時候，我媽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拿起手機撥打了電話出去。

接電話的是張濤。

「濤濤，是媽媽，你一人在家我不放心，你記得晚上不論是誰敲門都不要應聲，也不能開門知道嗎？」

媽媽的聲音十分的溫柔，倒是電話裏的張濤有些不耐煩。

「媽，我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媽媽還是笑嗬嗬回應。

「濤濤，媽媽給你買的鞋子合適嗎？」

「合適！」

我沒聽他們接下來的對話，我隻知道好像心臟的位置在疼。

五年前，爸爸去世後不久，媽媽的親兒子張濤回來認親了。

從那時開始，我才知道自己竟然是殺人犯的兒子。

而我的爸爸就是我的親生父親殺死的。

也就從那時候開始，媽媽視我如眼中釘肉中刺。

所以我13歲那年就搬出去自己居住了。

似乎是看我可憐，爸爸警隊裏的老友趙叔經常去接濟我。

我實在沒辦法，聽人說打遊戲可以賺錢，我就在網上兼職做遊戲代練。

也可以賺點生活費，可是媽媽看到後卻說我不學無術，不愧是殺人犯的兒子。

基因低賤是刻在骨子裏的。

媽媽不知道，無數次受到謾罵後我躲在角落裏泣不成聲。

02

「你要不給張年也打個電話吧，他一個人在外麵租房子，我覺得不是太安全，你覺得呢？」

掛了電話的媽媽，在聽到趙叔說提議的時候，臉色立馬垮下來。

這也是在我的預料中的，如今的我在媽媽這裏，就是禁忌不能提起。

「老趙，你現在提張年是不是存心想惡心我？你難道忘了建軍是怎麼死的嗎？是被張年的親生父親殺死的，而我這個傻子，居然還任勞任怨的養了他十五年啊！」

媽媽在提起我的時候，眼神厭惡，聲音高昂。

仿佛我就是個不該存在的禍害。

「話雖這麼說，可年年他從小就被建軍帶著，對他視為己出，估計也不想看他沒人管吧！再說孩子是無辜的，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爸爸是殺人犯啊！」

趙叔在提到我爸爸的時候，我媽的表情越發的激動起來。

「老趙，你別跟我提這些有的沒的，事情沒發生在你身上你不知道疼。」

我媽眼眶發紅，冷冷的看向趙叔。

趙叔想說什麼又被生生的咽了回去。

此時我隻覺得對不起他。

我小時候，爸爸一到休息的時候，就帶我去趙叔家玩。

一來二去，趙叔對我十分親近。

有好吃的好玩的，都第一個想到了我。

「還有，以後不要在我麵前提他，晦氣，我巴不得他跟他親爹一起去死了才好！」

見我媽離開，趙叔有些失望的歎了口氣。

隨後投入到了工作中。

我也知道媽媽討厭我，可是我沒辦法改變什麼。

爸爸在世的時候跟我說過，等我長大後，也要做保護好媽媽的男子漢。

那個時候的我，可是在爸爸麵前打了包票的。

雖然我年紀不大，但是跟爸爸媽媽一樣成為一名警察一直是我的夢想。

可是媽媽她麵目猙獰的看著我吼：

「一個殺人犯的兒子你還妄想做警察？

你這輩子都不可能！」

可是媽媽，如果能選擇，我怎麼會選擇那樣的人做父親呢？

爸爸生前對我關懷備至，那時候明明你也很疼愛我的。

可是後來，她視我為洪水猛獸。

仿佛我是個十惡不赦的壞蛋。

因為沒找到腿骨的原因，整個警隊的人，都需要在原地加班打撈屍體。

趙叔麵色凝重的看著我媽。

「你說這凶手為什麼偏偏把左腿腿骨藏得那麼深？難道說這孩子左腿部有殘疾？怕我們找到線索？」

趙叔這話，似乎提醒了我媽，我媽表情先是呆愣了一下，隨後立馬恢複正常，

「老趙，你該不會想說這腿骨是張年的吧？怎麼可能！他現在不知道去哪鬼混了，天天打遊戲能有什麼前途！」

貶低的話聽多了，漸漸的也就麻木了。

我的小腿是當時張濤進門那天，我媽得知真相後，怒不可恕對我動了手，我的左腿小腿處受了傷，留下一個可怖的傷口。

而我為了親情，隻能選擇默默忍受。

趙叔再次提醒。

「不管有沒有，你也該打電話提醒下張年，這凶手還沒抓到，這麼大的孩子也危險啊！」

趙叔苦口婆心的勸說，卻又換來我媽的再次翻臉。

「我說老趙，既然你這麼在意他，不如你直接領養回去好了，我真是搞不懂你了，一個殺人犯的孩子，總放在心上做什麼，若不是他，我的親兒子怎麼會被殺人犯虐待13年。想起這些，我的心都在滴血！我的孩子隻有張濤，至於他我不會再管！」

聽到我媽說出冷酷無情的話，我的心開始有些揪著的痛。

03

「這可是你說的，老林，到時候你可別後悔。」

趙叔拿出手機想要給我打電話，誰知邊上有人喊他。

趙叔收起手機就走過去了。

我飄在媽媽身邊，此刻我多想讓她能打個電話給我啊。

我已經記不清媽媽有多久沒理我了。

我18歲生日那天，我媽半夜給我發了一條微信：

「以後別喊我媽，你就算是死了也跟我沒關係了。」

這句話一直刺痛我的心臟。

我在被淩遲致死的時候，腦海中想起的竟然是媽媽說的這句話。

既然媽媽這麼想我死，那麼這一次她一定會如願以償了。

也許媽媽得知我的死訊會很開心吧。

畢竟是我害死了爸爸，是我毀了她們一家的幸福生活，是我害得他們母子分離13年。

我早就不該活在這個世界上，我就是個多餘的那個。

搬進出租房的這三年，我曾無數次的幻想過悄無聲息的死去。

我想追隨疼愛我的爸爸，我很想他。

媽媽對我隻有無盡的仇恨，我無法繼續好好的活下去。

正在這時，媽媽的思緒被一個電話打亂了。

很難相信剛才還在生氣的媽媽，在看到張濤打來的電話時，臉上立馬換了一副溫柔的表情。

電話那頭傳來了張濤抱怨的聲音，

「媽，剛剛張年給我打電話了，說是給我送生日禮物來了，我沒收禮物，把他趕走了。」

誰能知道，張濤能有多離譜，我都已經死了，這口鍋還是甩到了我的身上。

媽媽語氣厭惡的回應，

「濤濤，以後他再來，你就直接關門就好，他一個殺人犯的兒子能是什麼好東西！等媽媽忙完回去，給你補辦生日啊。」

我媽說話難得的溫柔，就連罵我的時候，也沒那麼深惡痛絕了。

可是我把命都還給他了，我還欠什麼呢？

你們說我欠他的，我都還了。

隻可惜，我死了，沒人能聽到我的心聲了。

我媽掛了電話後，直接朝著趙叔的方向走去，

「有眉目沒有，最近有沒有收到什麼報警電話說孩子失蹤的？」

趙叔麵色凝重的看著跟前這條河。

「沒有，如果有人報警，那麼這個案子就會容易許多，現在除了等DNA檢測結果，其他的還真是完全沒有頭緒。」

「那還得一段時間呢，還是盡快找到那截腿骨吧！」

趙叔抽了根煙，緩解了一下疲勞。

「趙隊，如果這邊沒什麼事情的話，我想先回趟家裏，濤濤他怕黑，我得回去陪他，況且今天是他生日。」

我媽說著，開始收拾東西就要離開。

趙叔有些無奈的歎氣。

「好，順便也問問張年怎麼樣了吧，讓他也注意安全。」

原本還算和顏悅色的媽媽，在聽到我的名字的時候，再次發飆。

「老趙，你是不是存心跟我過不去是吧？」

趙叔被媽媽這麼一吼，隨即轉過身假裝忙，並沒有再理會。

04

我的媽媽是個優秀的法醫，這麼些年來，她風雨無阻，無怨無悔的為自己的崗位付出。

可如今大案在即，卻為了張濤放棄了她熱愛的工作。

我不知該笑還是哭。

媽媽不知道，她心心念念的兒子張濤，根本就不是個好人。

他甚至連人都算不上。

我突然想起了那天夜裏，我被迷暈後，再睜開眼就是在橋洞底下。

張濤猙獰著一張臉，咬牙切齒的看著我，

「如果你不死的話，我就沒辦法跟我死去的爸爸交代！不過我好想看看她失去你後的樣子！」

我不知道張濤為什麼這麼癲狂。

明明我已經把所有的東西都還他了，

包括我最珍貴的媽媽的寵愛。

可是他還是要殺了我！

我看到媽媽急忙回家後，滿臉歉意的看著張濤。

張濤正癱坐在沙發上打著遊戲。

媽媽卻隻是溫柔的說一句，

「濤濤，你想吃什麼，媽媽給你做啊！」

張濤這才理她。

「媽，先給我三千塊錢，我衝個遊戲裝備！」

媽媽的臉色有些難看，最後還是把錢轉給了張濤。

張口想說什麼又憋了回去。

「濤濤，你先玩，媽媽去給你做飯啊！」

張濤卻再沒理她，隻顧著打遊戲。

可我還是在他眼神中看到了陰狠。

放下手機後，他眼神犀利的看著廚房裏忙碌的媽媽。

正在廚房做飯的時候，媽媽接到了一個電話。

竟然是找我代練的玩家打給我媽的。

大概意思就是我接了單拿了錢，卻沒按照約定幫忙打遊戲。

我媽一怒之下破口大罵。

「這個該死的累贅，天天就知道惡心我，一定就是故意的！」

我媽惡狠狠的掛了電話後，

我心裏有一絲愧疚，早知道自己活不了了，那麼我就不會接了那麼多的單子。

可我想的是今年媽媽的生日快到了，我想送個貴點的禮物給她。

可惜我的手機不見了，就算在的話，也不知有沒有人能幫我把錢退回去。

如今我什麼都做不了了！

倒是不遠處的張濤，滿臉得意。

尤其在聽到媽媽罵我的時候，他的嘴角更像是AK一般難壓！

張濤確實有張看起來人畜無害的臉，這也許就是我媽為什麼會相信他說的話的原因，若不是我死了，就連我也被蒙蔽了。

我也天真的信了他的鬼話，跟著他來到了河邊。

誰知他竟然是個披著人皮的惡魔。

我死的時候，他滿臉猙獰色看著我，

嘲笑我是個沒有人愛的小可憐。

我很好奇，如果媽媽知道了真相會怎樣。

她會不會後悔自己聽信了一個騙子的話。

會不會後悔這五年來對我的羞辱，冷落。

緊接著媽媽端著做好的飯菜出來了。

滿桌都是張濤愛吃的菜。

我滿是羨慕的看著他們母慈子孝的吃完了一頓飯。

我已經記不清媽媽有多久沒有跟我好好吃過一頓飯了。

時間太久了，我也忘了。

就在這時，媽媽電話又響了。

媽媽接起電話的瞬間，直接就罵了起來。

「我都說了不要再給我打電話了，那小畜生的死活跟我有什麼關係！」

對方沉默了幾秒鐘後才說話，

「你好，是張年的媽媽嗎，您家孩子已經一周沒來上課了，請問這邊孩子是什麼情況啊？」

說話的是我的班主任，我媽依舊是罵罵咧咧的語氣。

「我不知道，不要問我！」

說完我媽媽毫不留情的掛了電話。

05

看著我媽生氣的樣子，邊上的張濤竟然在偷偷的笑，

「媽，是不是遇到什麼大案子了？」

「有具無名男屍被發現，現在找不到具體身份，所以還挺頭疼的！」

「媽，你可要注意身體，別太累了啊！」

張濤這麼說完，媽媽原本還在愁容滿麵，現如今立馬展開了笑容。

飯吃完後，媽媽的電話又響了！

我看她眉頭緊皺的接起電話。

「沒完沒了了是吧，怎麼又給我打電話啊！」

「女士您好，我這邊是檢驗科的，麻煩確認下您是張年的家屬嗎？」

「你說什麼？檢驗科的給我打什麼電話，我是林瑤！」

對方一聽是自己同事，口氣立馬變得溫和不少，

「林姐，凶殺案受害人的檢查結果出來了，結果顯示死者是張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