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幾天後,在兩人不顧工作的悉心照顧下,裝著這痛那痛的李建峰出院了。
回家路上,媽媽仍在不停念叨:“你兒子李建良真不是個人,直到弟弟出院他都沒來過,別提道歉了,看我回家怎麼收拾他!”
爸爸的手捏緊方向盤,嘖了一聲:“我早說了把他送人,留家裏當喪門星,還總想害建峰出事。”
聽到“送人”兩個字,我心情複雜。
小時候,爸媽最長掛在嘴邊的話就是“再不聽話,就將你送人!”
隻要聽到這話,我都全身顫抖跪著求他們原諒。
弟弟出生前一天,我見媽媽辛苦,主動打掃衛生。
誰知她踩中拖把摔倒早產,不足斤兩的弟弟讓爸媽心疼壞了。
爸爸一腳踢得我小腿骨折,嘴裏咒罵著“早不掃地晚不掃地,偏偏這個時候!真是個掃把星,弟弟剛出生就差點被你害死!”
床上的媽媽虛弱地睜開眼,我以為她會明白我的心意,可她蠕動著嘴唇用盡力氣朝我啐了一口,眼神裏恨極了我。
小學時,我不願輔導弟弟作業。
被爸爸吊著打,手被吊到脫臼,腳被皮帶抽腫,一周下不來床。
弟弟在一旁哭得開心,他一邊看我被打,一邊哭著笑。
那眼睛透露出狡詐,怎會不懂1+2=3,可他偏要說4。
我隻不過大聲了點和他講解思路,他卻哇哇大哭說我欺負她。
媽媽連忙心疼的抱住弟弟,眼神裏充滿怨念,她急得哭出眼淚,大聲吼我:“李建良,你弟因為你遭了老罪,你還想把他怎樣?!”
不等我解釋,李建峰立馬擠出幾滴淚水:“媽媽你不要生氣了,是我太笨,我不應該哭鬧,哥哥教得對。”
趕回來的爸爸,見到這一幕直接拎起我就打。
“像你這種生性冷漠的孩子不如扔了,留在家裏也是個禍患!”
我哭著求爸爸別打了,可我越是哭,爸爸越認為我裝,下手越來越重。
媽媽冷漠地看著,好像我是她的仇敵,被活活打死才解氣!
而弟弟也跟著我哭,可他的臉分明是笑著的啊!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錯在哪,隻要他一哭就是我錯。
爸爸打完還像踢小狗一樣將我踢到院子。
“爸爸,嗚嗚好疼,不要再踢我了......”
可我越求饒,他就一腳比一腳用力。
“知道疼了?敢弄哭你弟弟,給老子記住這種疼!”
我蜷縮成一團,他揪起我的頭發將我拎起扔到後院和雞鴨同籠。
“給老子好好反省!”
籠子裏黑漆漆一篇,下雨天的泥濘和籠子裏腥臭逼得我幹嘔。
我不停呼喊希望爸媽放過我。
媽媽端著用柴火燒好的紅燒肉路過院子,我以為她是可憐我來救我的。
她卻嘖了一聲讓我閉嘴,“再叫就把你扔出去!”
這句話讓我徹底啞了,就算這樣我也不想失去爸爸媽媽。
我默默挨餓,房子裏的飯菜香飄到院子,我不斷吞口水餓得肚子抽搐。
“來,峰峰不哭不哭了,吃一口媽媽特意給你做的紅燒肉。”
“好好吃,峰峰最愛爸爸媽媽了。”
昏黃的燈火裏,三人的身影溫暖交互。
爸媽的歡聲笑語,李建峰的連連讚歎。
我不斷地流著眼淚,那是我第一次覺得,這個家沒有我更好。
漆黑的夜,無數蚊子將我叮得又痛又癢。
餓極了的我不顧雙手被公雞啄得到處是血,正抓起槽裏的剩飯準備送入口。
李建峰端著一碗紅燒肉過來,他又大又亮的眼睛俯瞰著我,發出咯咯地笑。
“哥哥,想吃嗎?”
我點了點頭,剛想讓他求爸媽送我出去。
“你現在看起來真惡心,和我鬥你輸定了!”
他將碗扔到籠子外,紅燒肉掉在地上被他用力踩踏。
“我踩死你踩死你,踩扁也不給你吃!”
從那天起,隻要弟弟哭了,我隻會得到爸媽的辱罵和暴打。
漸漸地,我再也不敢和弟弟爭寵,我也不再解釋和靠近爸媽,我在這個家成了透明人。
直到現在,他們把我扔在無人知曉的野地裏。
豺狼啃食著我肚子上的肉,烏鴉將我的腸子揪出,一顆眼珠被前來搶食的棕熊踩爆。
我已經不成人樣了。
回過神來我站在門口,看著媽媽將我的衣物扔到屋外。
李建峰追在後麵嘴裏替我說著“好話”
“媽你別扔,哥哥他一定不是故意的。”
聽到這話,媽媽的氣又上來了。
“這壞種那次不是故意的!這鏈子就跟他一樣礙眼,不要了統統不要!”
她褪下我送的手鏈,重重砸在地上,珍珠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