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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來的叛逆遲來的叛逆
奧莉安娜

1

伺候癱瘓婆婆的第十年,老公帶了個漂亮女人來看望。

我還以為是親戚,誰知她竟然開口叫婆婆「媽」。

婆婆露出了我從未見過的笑臉,歡喜的應聲。

一向冷漠孤傲的老公摟著她,笑得比花還燦爛。

我佝僂著身軀,不停地揉著貼滿膏藥的腰。

明明才六十五,身體竟比八十多的婆婆還不如。

既然常家的兒媳另有其人了。

那這個家我就不要了吧。

-----

給婆婆擦完身體,她突然讓我回家去拿老花鏡。

我走出醫院,正想看看時間,才發現手機忘在病房了。

我折回去拿手機,病房裏竟傳來丈夫常學峯的聲音。

他不是去北京參加拉丁舞決賽了嗎?怎麼提前回來了。

透過虛掩的門縫,我看見他身邊,站著一個漂亮女人。

她穿著名牌連衣裙,盤著頭發,腳下踩著白色皮鞋。

我還以為是常家的富親戚來探望呢,正想推門進去打招呼。

誰知下一秒,她竟然開口叫婆婆「媽」。

我推門的手楞在半空,不可置信的望向病床上的婆婆。

「誒!過來媽看看你!」

「又得獎了吧?真給我們老常家長臉啊......」

婆婆蒼老的聲音再也沒了從前的咄咄逼人。

取而代之的是我從未聽過的溫柔與慈祥。

女人低頭,輕輕笑了笑,嬌羞地望向我的丈夫。

「都是他配合得好,我一個人也拿不到冠軍。」

印象中總是對我板著臉、頤指氣使的婆婆此刻拉著她的手:

「還是佩文更配我家學峯啊。」

「比唐麗那個悶葫蘆好多了。」

常學峯皺著眉頭,語氣裏帶著怨氣。

「當初不是您逼我娶唐麗的嗎?」

「您說她適合過日子,娶回來省心。」

逼他?

原來他和我在一起生下兒子,是別人逼他的啊。

我將門把手捏出了汗,輕輕的推開門。

越過那個叫佩文的女人,開始收拾東西。

婆婆自從住院以來,我便一直睡在她旁邊那張折疊床上。

隻要婆婆一有聲音,我就得立馬起來照顧。

「唐麗,客人來了你也不打招呼?」

「六十多了還這麼沒教養,當初真是看錯你了!」

果然啊,這個命令式的語氣才是我熟悉的婆婆。

我沒理她,用手掃了掃行軍床上的灰塵。

「唐麗,媽跟你說話呢,你這是耍什麼脾氣?」

我抬起頭,望向聲音的主人。

那是我三個月沒見過的丈夫,見麵第一句就是苛責。

自結婚以來,他永遠高高在上,眼神冰冷而疏離。

我和他的聊天,不出兩三句便會被沉默代替。

我媽教我學會體諒,試著去理解他,打動他。

我照做了。

努力了四十年,還是隻得到一張冰冷的臉。

清點完所有行李,我頭也不回的朝著門口走去。

手臂被常學峯牢牢地抓住,他強行將我扣在原地。

「這是我師妹方佩文,她來看看我媽。」

「你別甩臉子了,去給她倒杯水來。」

我死死的盯著常學峯,推開他抓著我的手:

為什麼他總是這樣理所應當呢?

「哦,你們常家不是換新媳婦了嗎?」

常學峯臉色一變,看了眼旁邊沉默的女人後又恢複如常。

「剛剛媽把她認成三姐了,這點小事你也要斤斤計較?」

我聽著見這句話,突然就笑了。

原來我一直這麼好糊弄?

婆婆也跟著幫腔,勒令我放下東西跟人打招呼。

我朝著眼前麵帶尷尬的女人伸出手:

「你好,常學峯的新老婆。」

「以後這個家就交給你了!」

在三個人錯愕愣神之際,我頭也不回的走出病房。

回到家,我躺到沙發上,腰部又傳來陣陣酸痛。

我不停的揉著貼滿膏藥的腰,試圖讓它不那麼疼。

明明才六十五,這身體竟然比八十多的婆婆還差。

我轉頭,瞥見了四十年前的黑白結婚照。

照片裏常學峯依舊冷著臉,看不出情緒。

我和他中間,隔著一拳的距離,笑得很天真。

我起身將照片拿下來,本想收進櫃子的最底層。

但沒拿穩,相框掉在地上,玻璃碎了一地。

同時掉出來的,還有一張張我從來沒有見過的照片。

有二十歲還在舞蹈學院上學時的常學峯。

有他和方佩文在銀杏樹下的合照,她看著鏡頭,而他看著她,笑得溫柔。

有他們打扮隆重,在舞台上搖曳生姿的風采。

這些照片斷檔在我跟他結婚那一年,這一斷,就是四十年。

我一張張的翻看著屬於常學峯和方佩文的青春。

就好像一個小偷一般,心咚咚的跳個不停。

我的眼淚滴落在照片上,放大了常學峯心花怒放的臉。

原來他不是天生冷淡,他隻是把他最熱情的一麵,都給了別人。

留給我的除了一堆家務和需要照顧的婆婆、兒子、孫子以外;

還有長達四十年的冷暴力。

我受夠了。

他竟然將他們的照片藏在我們的結婚照裏!

我流著淚將所有的照片全部撕碎,丟進了垃圾桶裏。

哭過之後,我感覺整個人都好累。

我安靜的睡了一覺,醒來時,外麵一片漆黑。

我摸索著去開燈,又被餐椅伴得差點摔倒。

我有夜盲症,一直想在牆邊裝個夜燈。

可常學峯說裝著有礙觀瞻,一句話便否定了我。

我自嘲的笑了笑。

給常學峯發了微信:【離婚。】

常學峯沒回複。

我翻看著此前的聊天記錄,一邊倒的綠色泡泡。

大多數時候都是我在說,他即便看見了,也從不回複。

翌日,我獨自一人搬去了老城區的舊房子裏。

那是我還在學校時買的福利房,住的都是曾經的老同事。

我教了一輩子的書,課本裏很多插畫畫的地方,都還沒去過。

聽說現在的孩子有一項作業是和人民幣上的實景合照。

不如我也來和課本上的實景一一合照吧。

我叫上幾個老同事,組成了「夕陽紅」小隊,第二天就出發了。

真正站在竹筏上,我才體會到了「桂林山水甲天下」。

經過瞿塘峽的峽穀時,才明白何為「一席巴天浪許高」。

同事老趙喜歡玩發某音,我也學著他將照片發到社交平台上。

很多小朋友給我點讚,還說我是他們的「網絡奶奶」。

我離開後,常學峯隻好推了舞蹈的學校的事照顧婆婆。

聽說方佩文經常去給母子倆送飯,好像已經融入其中了。

我提離婚的微信發給常學峯一周了,他沒回複。

他向來這樣,我不主動溝通,他也不會給我打電話。

兒子聽說我不在醫院,倒是問了我幾次。

「媽,您休息好了吧?」

「多久能去接替我爸啊,奶奶一直吵著要你呢!」

他不知道我因為照顧他的奶奶,腰肌勞損嚴重。

最痛的時候,我連彎下腰上廁所都困難。

他隻關心我這個免費護工什麼時候可以回歸崗位。

我掛了電話,再次催促常學峯,讓他考慮離婚的事。

我又給兒媳發了微信,請她幫我在手機上預約離婚取號。

兒媳懵了,第二天就帶著兒子上門來找我。

可惜他們撲了個空,我那時還在峨眉山看雲海。

兒子三番幾次打電話催我回去,我都沒理。

旅遊被迫結束,隻因老趙要回來給孫子過生日。

我們也跟著回了家,兒子這才見到了我。

「我爸說你要跟他離婚,有這事嗎?」

我點點頭,遞給他一杯水。

我出去快一個月了,常學峯還是沒回微信。

但我提離婚的事,他卻跟所有人都說了。

「媽,您今年是65了不是35,咱就別鬧了吧。」

「方姨隻是來看看奶奶而已,你作為這個家的女主人,應該有點容人之量才對啊。」

兒子接過水,對我笑了笑,兒媳也期待的看著我。

我沒說話,隻是從他手裏將水杯收回,他麵露不悅。

「我們上班已經很累了,爸學校也一堆事。」

「您也鬧了一個月了,也該消氣了吧?」

「再說方姨和我爸真沒什麼,隻是舞伴,搭檔而已。」

「您這樣暗自揣測兩個人的關係,也太刻薄了吧。」

兒媳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別再說了,但他不依不饒:

「我奶奶那邊離不開人,兒子求您懂事一點行嗎?」

「這暑假正是忙的時候,護工哪有您盡心啊,奶奶沒一天能睡個好覺。」

「一家人要各就各位,才能好好過日子啊。」

好一個各就各位,原來他今天是來催我回去照顧婆婆的啊。

我瞪著他,問道:

「你跟那個方姨很熟吧?」

「那正好,等我跟你爸離了婚,你就改叫她媽吧,也難為你忍我這麼久。」

兒子聽見這話,突然來了脾氣,朝我吼道:

「她跟我爸都沒搭幾句話,真的隻是來看望老人而已。」

「你都這把年紀了,非要吃這種莫須有的醋嗎?」

「我就沒見過你這麼不講理的人!」

事情到今天,常學峯一個解釋也沒給我。

甚至一句話都不跟我說,又是一個月的冷暴力。

而我親手養大的兒子,卻著急忙慌的跑來為他父親正名。

我氣到胸口像被水泥封住一樣,堵得生疼。

「我不講理就該讓你在十歲那年發燒燒死掉!」

兒子漲紅了臉:

「我還不想被你生下來呢!」

「那你就去找她當媽,現在你給我滾出去!」

兒子氣到口不擇言,大聲說道:

「她都當了我的十年的媽了!」

「你以為這個家離了你就過不下去了嗎?」

「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我氣到整個人都在顫抖,抬起手狠狠給了他一巴掌。

「滾!你馬上給我滾!」

兒子惡狠狠剜了我一眼,隨即摔門而去。

兒媳對我說了句保重,也跟著離開了。

罷了,這兒子我也不要了就是。

對於我提離婚的事,常學峯選擇和以前一樣冷處理。

他永遠都是這樣,隻要是他不願意的事。

他便拒絕溝通,一直拖,拖到我不再提為止。

但這次,我把離婚協議送到了醫院,逼著他簽字。

常學峯正在給婆婆擦手,一旁的護工在給婆婆按摩四肢。

看見我,他眼裏一喜,將手上打濕的帕子遞給我。

「你終於來啦,我跟媽都在念著你呢!」

我將帕子丟到一邊,把離婚協議塞到他手裏。

「知道你忙,筆都準備好了,簽字吧。」

常學峯楞在原地,遲遲沒有伸手接過文件。

「唐麗,你來真的?」

婆婆聽見我要離婚,難得給了我一點好臉色。

「唐麗啊,之前都是我眼神不好認錯人了。」

「你就別跟我這個老太婆計較了,先來給我擦擦背。」

我隻當沒聽見她的話,將筆遞給常學峯。

「簽吧,別逼我用你跟初戀的破事給學校做宣傳!」

我一刻都不想再等了,看見他的臉,我隻覺得惡心。

我照顧了癱瘓的婆婆十年,他就跟方佩文好了十年。

十年前,他曾經提過一次離婚,但後來不了了之。

我猜他是想給方佩文一個名分,可偏偏婆婆癱瘓了要人伺候。

方佩文的存在,婆婆知道,兒子也知道,甚至連兒媳都知道。

他們看著我像個傻子一樣伺候著老媽子。

照顧完大孫女又照顧小孫子,累得像條狗一樣。

所有人都將我蒙在鼓裏,整整十年。

「我都說了我跟她隻是舞伴,我們是搭檔!」

「你別總是把別人想得跟你一樣齷齪,人家才沒那個心思!」

我瞪著他,認認真真地說:

「我不管你跟她什麼關係,我隻想跟你離婚。」

「這個理由夠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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