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典禮上,妻子的小助理放錯了新人的照片。
大屏幕上原本是我的婚紗照,卻變成了他和妻子穿著秀禾服的照片,兩人十指相扣,深情對視,表情十分幸福。
全場嘩然。
小助理哭哭啼啼的抽噎,問我能不能推遲婚禮。
妻子不慌不忙,低聲跟我出主意。
「人都來了現在推遲多丟麵子,而且也不吉利,反正大家也不認識新郎的臉,不然就讓他先替你結婚。」
朋友們都目瞪口呆,以為我會因為妻子這句話發瘋吃醋。
我卻點了點頭,直呼這是個好主意。
看我情緒穩定,妻子十分得意,說反正都領了證,許諾我抽空補辦我一次婚禮。
但她似乎忘了。
她剛剛已經簽過離婚協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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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新郎的胸花摘下來,遞到妻子柳如煙的手裏後,我沒再理會她和周圍人微妙的表情,徑直離開婚禮酒店。
一直到出了門,柳如煙都沒有追過來。
身後傳來如雷般歡呼的掌聲,她和周子軒被人群簇擁著上了台。
我知道這並不是失誤。
而是周子軒給我的挑釁。
可惜柳如煙看不出來,或者是她已經看出來了,卻故意縱容。
換作以往,我可能會很難過,可現在,我的心裏竟然出乎意料的平靜。
幹脆回家補了個回籠覺。
柳如煙不喜歡麻煩,所以婚禮從頭到尾都是我在忙前忙後。
為了讓這次婚禮不出錯,這段時間我一下班就準備,每天認真選酒店,熬夜選喜帖,選伴手禮......昨天為了效果,我還彩排到了淩晨,到現在心臟都在疼。
現在想想,挺不值的。
早知道,自己也敷衍敷衍得了。
正睡得迷迷糊糊,我就被柳如煙打來的電話驚醒了。
「齊墨,婚禮結束了,你人呢?」
聽著對麵輕快的嗓音,感覺有些好笑,自己早就回來了,她竟然都沒有發現。
或許不是沒發現,隻是心思不想花費在我身上罷了。
我打了個哈欠:「在家呢。」
對麵沉默了半秒。
「齊墨,你是不是還在因為婚禮的事情生氣?」她像往常一樣明知故問。
但她這次猜錯了,我確實沒生氣,隻是覺得有些無聊。
「沒有。」我如實道。
她根本不信:「我知道你有怨氣,但我也是為了公司著想。」
「今天來的賓客很多都是合作夥伴,他們如果看到我們連照片都能放錯,恐怕會質疑我們的實力,我這也是不想讓你成為笑話。」
「子軒今天壓力也特別大,你都不知道今天別人是怎麼灌他的,他替你擋了這麼多酒,你要感謝他才是。」
我覺得好笑。
懷疑是不是有人趁著婚禮的時候人多,把她的腦子給偷了。
不等我說話,一旁傳來周子軒乖巧的嗓音:「如煙姐,你別這麼說,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
「沒有應不應該,你這次應急做的很好,改天我會讓財務給你加工資。」
「謝謝如煙姐。」
兩人一唱一和。
我聽得反胃,但也習慣了。
柳如煙一直無條件的寵著周子軒。
在公司,別人都要叫她柳總,隻有周子軒可以叫她「如煙姐」,其他人在公司犯一些小錯就要被柳如煙罵得狗血噴頭,可周子軒在公司闖再大的禍,柳如煙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一個月前,因為周子軒的失誤,毀掉了公司上千萬的合作。
全公司都憤憤不平,結果柳如煙為了平息大家的怒火,連商量也沒有,把這個錯誤甩到我的頭上,扣掉我一年的工資。
我生氣的找到她,她卻一臉無所謂:「我們在一起這麼多年了,你怎麼還因為一件小事跟我計較?」
「這點錢對你來說又不算什麼,但子軒條件差,扣他的工資他之後還怎麼生活?」
「實在不行,我補償你行了吧?」
這次的婚禮,就是她給我的補償。
見我沉默,柳如煙歎了口氣:「齊墨,你能不能學一學子軒?人家年齡比你小,還比你懂事。」
「出了問題,他一直在積極想辦法解決,甚至人家為了婚禮辦的圓滿,把自己的爸媽都請過來了。」
「你沒爸媽,來不了就算了,遇到事情,你總不能一生氣就拒絕溝通,扔下爛攤子就跑吧。」
聽到她提起我爸媽,我忍不住嗤笑。
她小時候家裏著火,隻有她自己在家,我爸為了救她,闖進火裏被燒成重傷,搶救無效去世,我媽也因為悲傷過度,早早撒手人寰。
我媽去世那天晚上,她抱著痛哭的我,一遍遍的跟我許諾,說永遠都不會離開我。
這才不過八年,在她嘴裏我爸媽的死反倒成了我不如周子軒的缺點。
換作以往,我已經情緒崩潰和她大吵一架了,但現在,或許是柳如煙為周子軒做的荒唐的事太多,我早就有了心理準備,所以心裏竟出乎意料的平和。
「你說的對,是我錯了。」我低聲道。
或許是聽我語氣平靜,柳如煙態度也緩和了幾分。
「錯了沒關係,知錯就改就好了,隻要你跟子軒道個歉,這件事......」
不等她話說完,我淡聲打斷。
「你誤會了。」
「我的意思是,當初我不該來找你,也不該和你先領結婚證,更不該讓我爸救你這個白眼狼。」
柳如煙愣了一下,惱羞成怒,尖聲朝我質問:「齊墨,你這是什麼意思?」
聽到她生氣,我沒再像過去那樣低聲下氣的跟她道歉,哄她。
而是語氣平和。
「柳如煙,我們離婚吧。」
2.
話音剛落,柳如煙愣了一下,
「你說什麼?」
「齊墨,你現在怎麼變得這麼小肚雞腸,就因為這一件小事你就要跟我離婚?」
我本以為她接下來要大發雷霆,順勢答應下來。
前些天我還聽到她在夢裏叫周子軒的名字,她這麼喜歡周子軒,那我離婚成全他們,她一定很樂意的吧。
可誰知,柳如煙竟然深吐了一口氣,語氣出乎意料的緩和下來。
「齊墨,我知道你說的是氣話不跟你計較。」
「別再鬧了行嗎?離婚這種事說出來很傷人的,而且我們都在一起這麼多年了,怎麼可能說離婚就離婚?」
「這話我當沒聽到,以後不要再說了。」
「對了,我們臨時接到通知,這兩天要出差一趟,我給你放一個月的假,你先自己好好冷靜冷靜。」
說著,柳如煙直接掛斷了電話。
掛斷的瞬間,我聽到柳如煙低聲跟周子軒解釋:「沒辦法,離婚很麻煩的,還要做財產交割......」
剩下的話我沒聽到,但我還是反應過來。
她大概是怕我離婚後,會分走她一部分財產。
我忍不住冷嗤一聲,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柳如煙凡事都會告訴周子軒,小到三餐吃了什麼,大到公司的核心機密,我曾提醒她小心一些,她卻不以為然告訴我,她相信周子軒。
她給了周子軒那麼多的信任,卻不憚用最黑暗的心思去猜測我。
不過,也不重要了。
我聯係了律師,讓他幫忙擬一份離婚協議。
為了能盡快離婚,我又選擇了淨身出戶。
隨後我又給人事發了一條辭職的消息,人事不知道我和柳如煙的關係,很快便公事公辦的回複。
「柳總和周總度蜜月了,我不敢這個時候打擾他們,你等一個月後再提吧。」
我並不覺得驚訝。
剛才我就猜到了柳如煙說的出差是騙我的。
柳如煙結婚的事在圈內傳的沸沸揚揚,怎麼可能會有人在這個時候讓她處理工作?
「我等不及了,你先收了吧,等蜜月結束再給她也行,出了什麼事我來負責。」
人事有些猶豫,我再三保證後,她才答應了幫我提交。
我和柳如煙之前簽訂了八年的合同,其實兩年前就已經過期了,但她一直沒續,不知道是忘記了,還是對我不關心。
畢竟這幾年她的心思更多的都在周子軒的身上。
也好,這樣我連辭職都不用通過她的批準。
緊接著,我給遠在外地的朋友打了一通電話。
得知我的來意後,朋友十分欣喜,匆促的要讓我去他們公司。
前段時間他創立新公司,但萬事俱備,獨獨缺少強力的技術骨幹,為此朋友找了我好幾次,希望我能跟他一起合作。
但那時我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柳如煙手裏的這家公司是我和她一起創建的,從最早為了省錢,租在格子間,隻有我們兩個人,到現在的即將上市,一幢樓的規模。
我幾乎把公司當成了孩子,即便柳如煙沒有給我一分股份,我都沒有絲毫怨言。
現在想想,自己真的不值。
我毫不猶豫的答應了朋友,隨後買了前往海南的票。
一下飛機,我便看到朋友站在候機場的大廳,看到我,他立刻迎上來,從我的手裏接過行李,各種噓寒問暖。
我有些不適應,笑道:「都是朋友,不用這麼客氣。」
朋友笑道:「就是因為關係好,才更要照顧周全。」
聞言,我有些恍惚,不由自主的想到幾年前,柳如煙讓我放棄高薪工作去和她一起創業的時候。
她隻發了一個地址,是我自己拎著行李滿頭大汗,各種繞路到了她租住的偏僻小區。
開門的時候,她穿著睡衣,還在和別人打遊戲。
嘴上不說,但我從她的臉色看得出來,她有些埋怨我來的時間不對。
等她結束那局遊戲,我才玩笑般問她怎麼不去接我,難道不怕我出什麼事嗎?
她嗤笑著掃了我一眼:「你一個大男人能出什麼事?而且我們老夫老妻了,你自己來就行了,還接什麼?」
現在想想,關係好不過是借口罷了,最重要的,還是不夠重視。
當天下午,朋友又帶我去看了房子,定好住處後,晚上他又帶了幾個朋友,請我去星級酒店吃飯。
朋友去停車,我先上了樓。
結果剛走進旋轉門,我便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
「咦,這不是齊墨哥嗎?」
我下意識的偏過頭,便看到了前台處,正十指相扣,依偎在一起的柳如煙和周子軒。
3.
看到我,柳如煙下意識的抽回手。
一旁的周子軒臉色閃過不悅。
然而很快,他便恢複自然,笑著走上前:「齊墨哥,我今天還在聽人事說你找如煙姐,有什麼事直接打電話吩咐就好了,怎麼還親自過來?」
柳如煙仿佛也想到什麼,眉頭緊皺。
「你跟蹤我?」
「什麼意思,你這是不信任我嗎?」
我感覺好笑,但懶得解釋太多:「沒跟蹤,我來找朋友。」
柳如煙顯然不信。
「少來了,你有沒有朋友我能不知道?跟蹤就跟蹤,大大方方承認就好了,撒什麼謊?」
她冷笑一聲,像是已經看透了我。
我沉默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她是最了解我的人,知道我是背井離鄉,沒什麼朋友,卻還是選擇將我自己扔在那個城市讓我冷靜,可我記得去年,她謊稱回家過年,卻跑去陪周子軒。
當時她的理由是,周子軒心情不好,他在這裏沒有朋友,怕他想不開。
「如煙姐,既然齊墨哥來了,那你們先聊。」
「對了,房卡給我一下吧。」
周子軒笑著朝柳如煙伸出手。
柳如煙自然的打開包,將卡遞給他:「那你在樓上等我。」
「好。」
臨走前,周子軒得意的朝我瞥了一眼。
意思很顯然。
他們兩人開了一間房。
柳如煙似乎也才反應過來,眼神慌亂了一瞬。
「前台說隻剩一間房了。」
「你別多想,開的是套房,他睡沙發的。」
可我記得她有個習慣,無論是出差還是旅遊,平時都會做攻略,提前預訂好酒店的。
我懶得拆穿她,從包裏拿出準備好的離婚協議。
原本是想著等新工作的事情解決後去找她簽的,既然在這裏遇到了,那正好簽掉。
「這是什麼?」
柳如煙疑惑的打開,剛要看,這時樓上傳來周子軒的尖叫聲。
「子軒,怎麼了?」
柳如煙語氣有些慌張,旋即看也沒看,匆匆簽完協議後就要離開。
「你不看看自己簽的是什麼嗎?」我忍不住問。
柳如煙語氣毫不在意:「你除了要錢,還能幹什麼?」
說完,不等我說什麼,柳如煙便踩著高跟鞋,快步離開。
我自嘲一笑。
她急匆匆的身影,逐漸和幾年前重合。
那年我生了場大病,在醫院卻沒有錢做手術。
柳如煙告訴我不要著急,她有辦法,結果夜裏醒來的時候,我看到她身影疲憊,在一個個打電話幫我借錢。
從那一刻,我便暗暗告訴自己,無論發生什麼,我都不會辜負她。
後來,我們公司逐漸做大,再也不缺錢,可我和柳如煙,卻再也回不到過去了。
我將離婚協議放到包裏。
隻要等一個月,離婚冷靜期結束,我和柳如煙就再也沒關係了。
等乘電梯到包廂時,朋友都已經到了。
酒過三巡,朋友拉著我說起了以前的事情,談到我多次拒絕創業,他問我是不是有了女朋友。
之前柳如煙不願意曝光我們的關係,所以很少有人知道,即便是辦婚禮的時候,柳如煙也隻邀請了合作夥伴,沒有邀請任何的親朋好友。
當時她給我的解釋是我們遠在另一個城市,即便我們宣布了婚訊,那些朋友也來不了,反倒顯得我們在要份子錢,不如靜悄悄的結婚,之後回去再補。
那時候我沒多想,可現在想來,她這種安排,簡直是拐彎抹角的在為周子軒做新郎創造機會。
「已經離婚了。」我淡聲道。
房間瞬間一片死寂。
眾人看我的眼神像是猶豫著要不要安慰。
我率先端起酒杯:「之後我就安心待在這裏,和兄弟們賺大錢!」
「對!賺大錢!」
很快,包廂裏頓時又熱鬧起來,紛紛端起酒杯。
第二天我順利和朋友簽訂了合同,開始專心事業。
業務發展很完善,有了最新技術的加入,更是如虎添翼,短短半個月,便已經盈利翻了三倍。
朋友很高興,專門舉辦了慶功宴,地點定在郊外的旅遊區。
隻是我沒想到,在這裏又遇到了柳如煙和周子軒。
兩人正坐在篝火旁,柳如煙體貼的在為周子軒剝蝦。
不知道周子軒說了什麼,柳如煙笑著將蝦塞進了他的嘴裏,又舉起沾滿蝦汁的手,作勢要往他的臉上抹,周子軒笑著往後躲。
等到柳如煙感覺得逞的時候,周子軒又猛地將她拉回來攬在了懷裏。
柳如煙害羞的低下頭,看起來滿臉幸福。
我記得,之前柳如煙不喜歡我玩這種幼稚的把戲。
她還總是埋怨蝦會弄臟手,所以不愛吃蝦,每次都是我剝好哄著她吃完。
不得不說,說周子軒在一起後,她著實變了很多。
「這對小情侶真甜啊。」
朋友走過來,望著他們一臉揶揄衝我笑道:「羨慕了?」
我淡笑著搖了搖頭。
「太臟了。」
朋友一臉茫然。
我沒解釋,轉身準備離開。
本以為這麼多人,柳如煙應該看不到我,誰知,我剛轉過身,柳如煙就出了聲。
「齊墨!」
4.
餘光裏柳如煙氣衝衝的朝我們走過來。
我不想再見到她,便加快了腳步,本以為柳如煙會知趣的停下,可誰知,她反常的沒顧忌別人的臉色,快步衝到我麵前。
「齊墨你聾了嗎?我叫你沒聽到嗎?」
我了解她的性格,也沒再躲,淡聲問:「有什麼事嗎?」
柳如煙似乎對我這副冷淡的態度感到不解,竟一時啞言。
倒是一旁的周子軒先跟我打了個招呼。
「齊墨哥,好巧啊,沒想到我們又見麵了,沒想到這兒都能遇到兩次。」
我聽出了他話裏有話。
柳如煙也聽出來了,看我的眼神沉了下去。
「你還一直跟蹤我來這裏幹什麼?」
我有些無語:「我沒跟蹤你,隻是巧合。」
「嗬,一次是巧合,兩次也是嗎?我就不信會有這麼巧的事!」
「更何況,如果不是跟蹤,你剛剛心虛什麼?跑什麼?」
柳如煙冷眼望著我,眸底寫滿戲謔。
擺明了隻相信她自己的懷疑。
一旁的周子軒委屈道:「如煙姐,你別和齊墨哥吵架了,不然我還是回去,讓齊墨哥陪你吧,其實這次出差我本來就想讓齊墨哥陪你的。」
「我跟你一起,大家肯定會多想的。」
柳如煙原本臉色還有些遲疑,聞言,語氣頓時堅定幾分。
「誰多想?」
「我們光明正大的出差,隻有小人才會多想!」
說著的時候,她還冷冷的朝我瞥了一眼。
這個小人顯然說的就是我。
我覺得好笑。
本以為柳如煙又要像以前每一次周子軒告完狀那樣,喋喋不休的痛斥我,可誰知,她的臉色微妙的緩和了幾分,歎了口氣。
「齊墨,別胡思亂想了行嗎?你這樣會讓我感覺很累的。」
「我答應你,這次回去就補給你婚禮,你也退一步,趕緊回去,好嗎?」
「更何況,我都已經和你領證結婚了,你還在擔心什麼呢?」
果然,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已經把離婚協議簽了。
現在還想用婚禮,來打發我離開,好阻止我毀掉他們的蜜月?
我越想越覺得好笑。
「補辦婚禮?」
我輕嗤一聲,從包裏找出那份離婚協議,甩到她麵前。
「看來你還真是貴人多忘事啊。」
「柳如煙,你是不是忘了,我們已經離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