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郊區的山裏租了一家民宿住下,每天什麼都不做就抱著女兒的玩偶在小院裏看著遠山發呆。
第三天夜裏,我終於熬不住發起了高燒。
迷迷糊糊中,我好像夢見了薑耀。
夢裏的薑耀還很年輕,穿著一身得體的西裝,手裏捧著一束玫瑰花單膝跪地向我求婚。
他發誓會護我一生周全,並掏出一枚戒指要為我戴上。
我剛要把手伸過去,眼前的戒指就被打落在地,夏甜突然出現搶走了薑耀。
看著越走越遠的薑耀,我一下就嚇醒了。
醒來後喉嚨幹痛得厲害,我勉強撐著身體下地去倒水,然後就看到手機屏幕亮起。
我剛接起,薑耀急切的聲音就傳過來:
“沈晞,你馬上給你那個在市中心醫院當醫生的堂哥打個電話,銘銘發高燒暈過去了需要住院,可是沒有病床了,你趕緊讓你堂哥給銘銘安排一個!現在就打電話,一定要快!”
他命令的語氣讓我一陣恍惚。
我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我已經向他正式提過離婚了。
“薑耀,你憑什麼認為我會管別人的孩子?再說我們已經要離婚了,這兩天你還沒有搬東西走人嗎?”
他搬走的話一定會帶走保險櫃裏的重要物品,聽他的語氣應該還沒有打開過保險櫃。
“什麼叫別人的孩子!那可是夏甜的孩子,他還叫我一聲幹爹的,我怎麼能不管他!沈晞,銘銘都昏迷了,你怎麼一點同情心都沒有?你還是不是個人啊!”
“你自己也是當媽的人了,怎麼能說出這種尖酸刻薄的話來!不就是讓你打個電話讓堂哥安排一個床位嗎,這點小事還推三阻四的!你快點打電話吧!”
他說得輕巧,中心醫院是最好的醫院,床位難求,要是那麼容易就有床位了他又何必找我?
薑耀繼續催促道:
“我這邊還等著呢,你快點找你堂哥吧,就當作是給女兒積德了!”
我的心猛然抽痛了一下,攥緊了手中的玩偶,他這個時候還有臉提女兒!
我再也忍不住大聲吼道:
“薑耀,女兒已經死了!就死在了那場大火裏!”
再次被悲傷籠罩,我放聲大哭。
薑耀停頓了一下,又大聲咒罵道:
“沈晞,你現在什麼慌都敢隨便撒了!甜甜都看新聞了,那天根本就沒有人員傷亡!我看你就是找借口,不想幫忙打電話找人要床位!”
“沈晞,你的心怎麼那麼狠毒啊!”
我哭到耳朵裏麵嗡嗡直響,喉嚨幹疼發癢,忍不住幹咳起來。
電話那頭的薑耀又頓了一下。
“晞晞,你怎麼咳嗽了,聽聲音好像病得很嚴重?你在哪裏,我過去接你去醫院看醫生!”
他突然軟下了語氣,我知道他是在向我求和,因為他現在有求於我,希望借此機會緩和我們的關係。
可我現在已經不需要他找台階給我下了。
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愧疚地對我說道:
“晞晞,你先自己打車過來吧!我得先回家一趟取銀行卡,銘銘這次病得突然可能還需要動手術,醫生說需要不少錢,可夏甜的情況你也知道。都說救急不救窮,遇到這種事我們還是能幫還是要幫上一把的,你說對吧?”
說完不容我拒絕,他就掛斷了電話。
我苦笑了一下,他對白月光母子永遠是那麼的上心。
可我的女兒卻因為他的疏忽,永遠地離開了這個世界。
真是諷刺至極!
半個小時後,薑耀的電話再次打來。
接起後,手機聽筒傳出他暴怒的吼聲:
“沈晞,你是不是有病!弄一個骨灰盒放保險櫃裏,還貼上了女兒的照片!”
薑耀吼到破音,聲音嘶啞地質問我:
“沈晞,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我冷笑出聲:
“骨灰盒底下麵的離婚協議書,盡快簽了吧!”
薑耀被氣得不停幹咳,他聲音帶著顫抖:
“沈晞,你想離婚就直說,可你不該為了故意氣我就詛咒我們的女兒!她那麼小,又那麼可愛,你這個當媽的怎麼忍心把她的照片貼上去的!”
他還知道我們的女兒那麼小,那麼可愛啊。
這真是我聽過最好笑的笑話了。
“薑耀,那裏麵裝的就是女兒的骨灰。在他的爸爸護著別人的孩子逃生時,她孤零零地死在了那場大火裏!”
電話對麵沉默片刻,薑耀哽咽的聲音才再次傳過來。
“你是說......這裏麵的是我們的女兒?她真的死了?怎麼會呢!甜甜 明明說那天根本就沒有人員傷亡啊!”
他的哭聲在我聽來格外刺耳,發生那麼大的意外,他事後竟然不去親自核實,卻選擇相信那個女人的話。
他的眼淚沒有任何意義,就算他哭死了我的女兒也不會回來了。
我揉了揉酸澀腫脹的雙眼,淡淡地說道:
“薑耀,我們正式離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