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燕儀說桃花開了，他想喝我親手為他釀的桃花酒了，我沒有回答。

燕儀問我為什麼這麼狠心要離開他，我還是沒有回答。

因為我已經死了，死在不愛燕儀的第一年。

1.

燕家軍征戰邊境凱旋歸來，皇上親自出城門迎接。

人人都說燕儀小將軍與薑府大小姐情誼甚篤，此次凱旋定會求聖上賜婚。

我早早便在城門外等候，隻因為他臨行時對我說過：

“阿瑜，待我凱旋我想第一眼便看見你。”

燕家軍的車馬在落日餘暉下緩緩向前行駛，車輪在沙塵中留下深深的印痕，仿佛時間也在這一刻變得沉重而緩慢。

我站在城門前，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前方，等待著燕儀的到來。

終於，他的身影清晰可見。耀眼的戰甲反射著餘暉，閃爍著金色的光芒，猶如一道流光溢彩的風景線。

可當我看清他身後跟著的人時，心裏猛然升起一股酸澀的感覺。

那個女子穿著白色的長袍，長發披散在肩頭，臉上帶著淡淡笑容。

“燕儀，此次出征大獲全勝，朕準你一個心願。”

皇上的聲音傳來所有人都看向了我，而我直直的看著燕儀跟那個女子牽著的手。

我聽到他溫潤如玉的嗓音響起：“謝陛下恩典！臣與薑瑜兩情相悅，還望陛下成全！”

“好。”皇上爽快答應。

“不過臣還有一事，請求皇上應允.....”

“臣在邊關征戰時曾經曆生死時刻，是秦將軍替臣擋了箭矢救了臣，而今秦將軍已逝，獨留一孤女在世，臣懇請陛下讓臣娶秦姑娘為妻。”

燕儀的話剛一出口，周圍瞬間陷入寂靜，所有人都用一種驚訝的目光看著我。

我緊咬牙關，心跳的頻率幾近停止。

我的腦袋裏一片空白，仿佛有無數的雷電從天際劈下，把我擊得支離破碎。

“燕儀......”

我的聲音幹澀難聽，手指緊張地攥成拳頭，指尖嵌入掌心。

“陛下，臣懇請賜婚。”

燕儀單膝跪地，再次懇請賜婚，目光堅定。

一句話讓我如墜冰窖，整顆心像是被扔進了寒潭之中。

2.

我不記得我是怎麼回的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床榻上的，隻覺得腦海裏空蕩蕩的。

燕儀來找我時，看到我蒼白憔悴的臉龐時，神色複雜，似是心疼。

“阿瑜，昨日你怎麼提前回來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我搖搖頭沒有說話。

“我求皇上為我們賜婚了，三日後我們便成親。”

燕儀的聲音充滿了真誠與懇切，我的眼淚奪眶而出，一滴滴地掉落在他的衣袖上。

“那她呢？”我哽咽著問。

“婉柔她......她是秦將軍唯一的親人了，秦將軍為了我而去世，我不能不管她。”

燕儀伸出手撫摸著我的長發，輕柔地說：

“阿瑜，我最愛的人是你。”

他的手指觸及我冰涼的肌膚，我渾身忍不住顫抖，眼角的淚水更加洶湧地滾落。

爹娘見狀也紛紛上前勸說：

“阿瑜，秦將軍救過燕儀的命，燕儀照顧他的女兒理所應當。”

“況且她一個孤女，毫無依仗，你若不接受她，她怕是活不下去的。”

“那姑娘我昨日見了，柔柔弱弱的，即使她入府對你也沒有任何影響。”

我不明白，就因為她沒有依仗，她柔弱，就要搶走我的燕儀嗎！

“既如此，我為妻，她為妾。”我抬頭望著他，語氣決絕。

“阿瑜，你別胡鬧。”我爹皺眉開口。

我的目光落在燕儀身上，他的眼神裏竟然滿是責備。

他看著我，聲音冷冽：

“她沒有父母親人，無依無靠，就算入府我也不會對她動情，我隻是給她一條活路罷了，阿瑜又為何如此咄咄逼人呢？”

“阿瑜，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變了。”

他轉身離開，語氣裏滿是失望。

3.

最後是我妥協了，我和秦婉柔的花轎一起進了將軍府。

像是為了彌補對我的愧疚，燕儀上前牽起了我的手，一步一步的朝前走。

我和他一起跪拜天地，行禮高堂，起身之後燕儀又握住我的手：

“阿瑜，你我結為夫婦，永遠不分離。”

就仿佛這場婚宴隻有我和燕儀兩人，燕儀跟他自己承諾的一樣，眼中隻有我一人。

洞房之夜，燕儀來了我的房間，他抱著我躺在床榻上。

我們緊緊相擁，燕儀在我耳畔低聲呢喃：“阿瑜，我終於娶到你了。”

我的淚水順著臉頰滑落下來，滴到燕儀胸膛上。

他俯首吻了吻我，溫熱的唇在我額頭輕點。

“將軍，請您看看秦夫人吧，她好像夢魘了。”

秦婉柔身邊的丫鬟在外麵敲門，聲音焦急，打破了我們之前的寧靜。

“阿瑜，我去看看她，你先休息，我等下便回來。”

“可以不去嗎？”我拉著燕儀的衣袖問道。

他先是一愣，然後輕拍著我的手背，柔聲安慰：“乖，等我回來。”

燕儀鬆開了我，轉身離開。

我的目光追隨著他的背影，直至他消失在門外。

我起身向秦婉柔的房間看去，他們兩人的影子趁著燭光映在窗上，燕儀正抱著秦婉柔，輕輕地拍打她的脊背。

這一夜，紅燭換了一根又一根，直到天亮，燕儀都沒有回來。

我的心狠狠地抽搐著，一陣陣的疼痛蔓延。

4.

第二日，我起床梳洗，穿戴好衣衫準備出門，正巧碰到秦婉柔拉著燕儀的手，一臉幸福地走出房間。

我的腳步猛地頓住，燕儀轉過頭來，看到我時微微一怔：

“阿瑜，我......”

秦婉柔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眼底閃過一絲得意，但很快便恢複平常的神色。

“秦姑娘好些了嗎？”我強撐起笑容問道。

“多謝阿瑜姐姐關心，虧有燕儀哥哥照顧，好多了。”秦婉怯怯柔的開口，目光卻不曾離開過燕儀的臉龐。

“那就好。”

我垂下眼簾，嘴唇微動，想說什麼，卻還是咽回了肚子裏。

正轉身離開，秦婉柔卻突然衝到了我的麵前，擋住了去路：

“阿瑜姐姐，昨日我不是有意打擾你們的。”

秦婉柔的眼圈一紅，低聲啜泣起來：

“自從爹爹去世之後，我便總是夢魘，總能夢見爹爹戰死沙場的情形，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她哭的梨花帶雨，惹人憐惜。

燕儀上前扶著她坐下，聲音中滿是擔憂，不斷地拍打著她的後背，哄著她：

“別怕，都過去了。”

秦婉柔的雙肩不停的抖動，哭得更凶了。

但是她抬頭看向我的瞬間，我明明看到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諷。

燕儀不停地安慰著秦婉柔，我站在原地，看著秦婉柔和燕儀的互動，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5.

晚上，燕儀來房間找我的時候，眼睛裏滿是歉意，他輕歎一口氣，握住了我的手：

“阿瑜一定會理解我的，對吧？”

我點頭，努力擠出一個難看的微笑。

燕儀看著我，伸出手摸了摸我的腦袋：“明日就是阿瑜的生辰了，想要什麼禮物？”

我搖搖頭，燕儀輕笑出聲，寵溺地捏了捏我的鼻尖，從懷中掏出一根簪子，上麵是我最喜歡的桃花圖案。

“這是我特地命人趕製的，希望阿瑜能喜歡。”

我看著那支簪子，眼眶一熱，忍不住哭了起來。

“阿瑜，你怎麼哭了？”

我把眼淚擦幹，吸了吸鼻子，哽咽道：“沒什麼，我隻是太高興了。”

“傻瓜，有什麼好哭的？”燕儀替我拭去眼角的淚痕，“阿瑜，我隻想你開心快樂，其它的都不重要”

我咬住嘴唇，眼淚再次湧了上來。

燕儀說他要在院子裏給我栽一顆桃樹，讓我每年都能第一時間看到桃花，他還說他要喝我親手釀的桃花酒。

這一晚，他沒有再走。

他抱著我，用唇瓣輕輕觸碰著我的臉頰，輕聲問道：

“阿瑜，給我生個孩子吧。”

他看著我，漆黑的眸中滿是期待，讓人忍不住淪陷其中。

我點頭：“嗯。”

燕儀笑了。

燕儀的笑容像極了春風，暖洋洋地拂在臉上，像一片羽毛，輕輕撩撥了我心中那根弦，讓我沉醉其中。

他輕撫著我的頭發，在我耳邊輕聲說道：

“阿瑜，我愛你。”

燕儀，我也愛你。

6.

一顆顆桃樹種入了庭院，我站在院中，仰頭看著這些桃花，心裏像吃了蜜糖一般甜膩。

我在院子裏擺放著桌椅板凳，幻想著以後燕儀坐在我對麵，我親自給他倒酒的場景。

“夫人，婉柔夫人邀你到花園一敘！”門外傳來了小廝的聲音。

我應道：“知道了！”

然後轉身走出了房間。

花園裏很靜謐，沒有什麼人。

我是不想來的，但一想到燕儀，我怕他總了為了我和秦婉柔的關係為難。

秦婉柔見我自己一人前來，沒有了往日柔弱不堪的樣子，反而是一臉的傲氣。

“你找我有事？”我坐下問道。

她沒有回答，上前一步將我頭上的桃花發簪取下拿在手中。

我被她的動作震驚，愣住了，不知道她要做什麼。

“憑什麼燕儀哥哥就那麼喜歡你？”秦婉柔冷哼了一聲，語氣裏帶著一絲憤怒，“你有什麼地方值得他愛的？”

“在邊關數年，是我和燕儀哥哥經曆入死，他喜歡的人，隻能是我！”秦婉柔把玩著我的發簪，臉上浮現出一抹詭異的笑容。

我站起身不想與她辯駁，隻想拿回燕儀送我的發簪。

我剛要伸手去奪，秦婉柔卻冷笑著，突然向身後的湖麵倒去，我驚慌失措想要伸手拉她，她卻順勢用力，我猝不及防的一同跌落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