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中暑後，我獨自去醫院打掉孩子。

醫生找家屬簽字，我下意識替他找好理由。

一個人躺在手術室裏，流著淚同我未成形的孩子告別。

手機提示音響起，是群聊裏他發小發來的消息。

“母夜叉不在真爽，陸哥對方姐真是體貼備至。”

下一條視頻裏是陸子明柔情似水凝望著，他躺在病床上的白月光。

我在底下回複“般配”二字，對方秒撤回。

陸子明電話打過來，小心謹慎地跟我解釋。

我也隻是心平氣和：“久別重逢需盡歡。”

陸子明卻慌了，問我：“阮菀，你為什麼不催我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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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給陸子明買結婚紀念日禮物，我排了五個小時隊後中暑暈倒。

我給陸子明發消息，希望他能來醫院接我回家。

我歡天喜地等著給他驚喜，那是一款他想要很久的全球限量版手表。

可是他卻冷漠地回複一句：“晚上要給方倩辦歡迎會，你自己點外賣吧。”

像是怕我找過去大鬧，他還特意補充了一句：“方倩好不容易回來一趟，發小們都在，你別胡思亂想。”

我的心一下墜至崖底，把手表掛到朋友圈轉讓，扭頭進了婦科。

醫生問我老公在哪，我脫口而出：“他在加班。”

麵對醫生詫異的眼神，我才意識到自己有多可笑。

於是我正色說道：“酒精中毒喝死了。”

流產手術持續了一個半小時，我痛到在地上打滾，麵色慘白，休息了很久才能勉強走路。

護士攙著我從醫院門口出來，陸子明大步前行與我擦肩而過。

我下意識地想給陸子明打電話，問他發生了什麼事。

卻看到了群聊裏他發小發來的消息：“母夜叉不在真爽，陸哥對方姐真是體貼備至。”

下一條視頻裏是陸子明柔情似水凝望著，他躺在病床上的白月光。

那是他的發小群體，五男一女。

在這個小群體中，他和方倩是公選的郎才女貌天生一對。如果不是當初方倩被騙和一個假富二代結婚，怎麼都輪不到我嫁給陸子明。

後來方倩離婚帶著女兒回到A市，我便成了插足這對神仙眷侶的惡毒第三者。

他們不會責怪方倩甩了陸子明，隻會怨我是阻礙他們舊情複燃路上的絆腳石。

他們的小團體尤其喜歡鬼混，總叫著陸子明去酒吧喝酒到淩晨三四點，哪怕是在知道我懷孕後，也絲毫沒有收斂。

我擔心陸子明的身體，經常會打電話催他回家。

於是，這些人更加厭煩我，覺得我的查崗掃興，私底下叫我“母夜叉”。

有時候陸子明還會把他們叫到家裏來，不僅把我當成保姆使喚，還把家裏搞得烏煙瘴氣。

今天的結婚紀念日，陸子明卻為了他們丟我一個人在家。

這樣也好，至少我就不用再猶豫。

我在底下回複“般配”二字，對方秒撤回，就像是不小心手滑發錯了群。

淩晨四點。陸子明終於滿身酒氣打開家門，他在陽台低聲打了半個小時電話後，才躡手躡腳進了臥室。

見我還沒有睡，他眼神些許慌亂，但還是體貼地幫我掖好被角。

“今天沒有給我泡蜂蜜水嗎？”

我嗯了一聲。

起夜燈昏暗的光線依舊沒能掩蓋住他領口的那抹曖昧鮮紅，酒味混著刺鼻的香水味陣陣襲來，我不禁惡心想吐，趕忙捂住了鼻子。

他歎了口氣，像是想說什麼又忍住，最後隻留下一句。

“你懷著孩子，好好休息。”

第二天，我早早來到公司。

無論如何我不能因為感情上的糟心事耽誤工作。

之前每天給陸子明做早餐導致我總是遲到，今天來得這麼早，倒讓經理十分意外。

晨會後，經理把我留下。

“阮婉，公司有一個去國外進修的名額，想問問你有沒有想法。”

“能力方麵你是第一人選，隻是這次要去三年，你家裏......”

沒等經理說完，我果斷答應：“經理，謝謝您想到我。我去。”

經理十分詫異，沒想我會答應的如此爽快，不禁多問了幾句：“我看你朋友圈轉賣那款手表不是要給老公做紀念日禮物的嗎？怎麼，吵架了？”

我笑著搖了搖頭。

吵架嗎？

不，陸子明從來不會選擇吵架這種方式。

我再生氣，他也隻當在麵對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有矛盾他微笑不語，我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手機鈴聲響起，是陸子明。

他語氣是一貫的柔和，隻是帶著些許不快：

“今天起晚了嗎？怎麼都沒給我做早飯？”

“昨天沒來得及把結婚紀念日禮物拿給你。”

我有些好奇：“什麼禮物？”

“就是你最喜歡的L牌的那款項鏈，項鏈盒子我放在褲子口袋裏了。”

他翻找著口袋，嘴裏嘟囔著：“奇怪，明明放在這裏，應該不會掉......”

突然，他像是想到什麼，幹巴巴地解釋：“可能忘在櫃台了，我再給你買一個。”

我苦笑。

昨天的視頻裏，方倩的脖子上正戴著一條L牌的項鏈。

而喜歡L牌的，也不是我，我向來隻喜歡黃金，陸子明因此嫌我俗氣。

也許這條項鏈的主人，本就該是方倩吧。

“不用了，反正我也沒給你準備禮物。”

“婉婉，你是不是生氣了？我真的買了禮物給你。”

“嗯。”

我平靜地應了一聲。

“經理叫我，去忙了。”

隨即掛掉了電話。

自從這天後，我和陸子明之間便多了幾分疏離。

幾天後，陸子明的媽媽摔了一跤住院了。陸子明打電話讓我過去照顧。

他媽媽一直看不上我，覺得我比方倩差遠了。

雖然不情願，但我理應還是要去一趟。

我獨自打車過去，站在門外，病房裏十分熱鬧，圍滿了陸子明那幫發小，他們逗得陸母喜笑顏開。見我來了，屋子裏的氛圍頓時降至冰點，有人小聲說了一句。

“查崗查得挺積極，照顧婆婆卻這麼懈怠。”

陸母的臉又冷了幾分。

我沒理會，放下果籃找了把椅子坐了下來。

沒多久，陸子明接著方倩也來了。

我看向方倩，她的的脖子上已空無一物，她拿過陸子明手上的保溫桶，嫻熟打開擺放在床頭，親昵喂陸母喝湯。

陸子明看到我腳旁的果籃，眉頭皺幾皺，注意到我的視線，他目光又柔和下來。

走到我麵前把項鏈塞到我手上，一臉誠懇地說道：

“還真是落在櫃台了。”

像是沒有察覺到我的情緒，陸子明低頭在我耳邊輕聲哄道：“沒騙你吧？我粗心大意該罰，可我媽是無辜的，這幾天好好照顧她，乖！”

我盯著手裏的項鏈，突然感覺反胃。

他怎麼可以無恥到這種地步？

拿著別人戴剩下的東西來讓我感恩戴德去照顧他媽？

我正要推開陸子明的時候，陸母聲音響起。

“哎呀，倩倩，蘋果放著讓阮婉來削，你的手那麼嬌嫩，萬一劃傷了怎麼辦？”

病床上的陸母慈愛地看著方倩，任她半倚在自己懷裏撒嬌。

“阿姨，我想你了嘛。”

“想我就讓子明去接你，子明樂意的很。”

陸母瞥了我一眼，喊我過去：

“阮婉，這是我幹女兒，從小和子明一起長大的，跟親兄妹一樣，他們的關係你不用懷疑。整天別總把心思放在查崗上，你學學人家倩倩，上得廳堂下得廚房，湯做得多好喝，晚上給我做點清淡的飯菜送過來。”

她的語氣裏是毫不掩飾的嫌棄和命令。

若是放到從前，我會內耗很久，想方設法討好她。

現在不會了，我抿了抿嘴角不想說話。

“就是就是，嫂子你還不相信我們嗎？都是幹事業的守法好公民，沒人會帶壞陸哥的。你別老幹那掃興的事。”

“而且我們的工作室馬上就要籌備開業了，一堆事要處理，創業階段誰不是這麼過來的？晚點回家怎麼了？方姐還因為拉項目陪甲方喝到胃出血呢！”

“他們兩個要是有想法根本都輪不到你，嫂子你真的不用瞎操心。”

出聲附和的人是李偉，他是陸子明的發小之一，是最支持陸方在一起的人，也是之前視頻發錯群聊秒撤回的那個。

他一向不待見我，眼見著陸母明裏暗裏敲打我，立馬借勢趁機挖苦我。

我皺眉。

“什麼工作室？創什麼業？”

陸子明不是班上得好好的嗎？

怎麼突然成立工作室？

陸子明打著哈哈瞪了李偉一眼，意識到說漏了嘴，李偉連忙提議該走了。

4

陸母也說自己累了要休息，一屋子人很快退出來。

剛走出醫院大門，突然下起了暴雨。

陸子明眼神閃爍走過來。

“婉婉，方倩她一個女孩子回家不安全，你先打個車去菜市場買點媽愛吃的菜，我等下去菜市場接你。”

我的心像是綁上一塊巨石不斷下沉，沒力氣再同他爭辯什麼，麻木地點點頭，隻希望他馬上從我麵前消失。

陸子明看著我，嘴巴張了張也沒說出什麼，隻是拍了拍我的肩膀就護送著方倩走了。

我看著暴雨中緊緊擠在一把傘下的兩人，打開手機直接定位家裏。

等了50多分鐘才等來一輛網約車，到家時，我已渾身濕個精透。

陸子明在家門口等我，慌忙幫我擦著臉上的雨水。

“對不起，婉婉，讓你受委屈了。”

“方倩家裏還有孩子等她，而且下雨天不好打車，我不能扔下她不管。”

“我找了你好久，你怎麼不在菜市場等我呢？沒買菜嗎？”

當看到我兩手空空時，他語氣裏甚至有一絲責怪。

“隻有你能送她嗎？”

我突然很真誠地提問。

“什麼？”

“今天你和李偉幾個人一共開了五輛車，是隻有你能送方倩回去嗎？”

陸子明回過神臉上多了幾分羞惱。

“我......”

陸子明剛想解釋，我打斷了他。

“是你想送。”

他突然有些頹喪，歎了口氣把我摟在懷裏。

“婉婉，你可真是個小醋精。方倩永遠都是我的妹妹。”

“她一個人生活不容易，還帶著孩子，我怎麼忍心袖手旁觀呢？”

“所以你就為她辭了工作，陪她去創業？”

我掙出他的懷抱，不想再親近這個身上有別人味道的男人。

陸子明愣了一秒，連忙解釋。

“你想多了，工作室是我早就想創立的，剛好又趕上風口。”

他如往常一樣深情看著我，雙手卻不住去口袋摸煙，掩蓋不掉的煩躁。

“別胡思亂想了，你吃這麼多醋，回頭生個小酸寶寶出來怎麼辦？嗯？”

“不會。”因為早就沒有了。

我低頭撫上自己的小腹。

陸子明剛想說什麼，他的電話響了。

“陸爸爸，你說今天晚上要陪我吃大餐的，你怎麼還不來？大怪獸把你攔在路上了嗎？”

手機那頭傳來奶聲奶氣的娃娃音，陸子明慌忙地捂住聽筒往陽台走去。

掛完電話，他就準備出門。

“婉婉，方倩說小寶腸胃不舒服不肯吃飯，哭著要見我。我......”

“你去吧，孩子要緊。”

我眼皮都沒抬一下，都無所謂了。

陸子明輕輕抱了我一下。

“今天事出有因沒辦法，我以後盡量和她保持距離。以後全心全意照顧你和寶寶。”

樓下陸子明車還沒打火，群裏幾個人瘋狂艾特我。

“嫂子，方倩孩子生病了，你能不能讓陸哥去照顧一下？”

“阮婉，真的不好意思這麼晚打擾你們了，我們孤兒寡母實在沒辦法了......”

我沒理會，主管打來電話溝通出國進修的出發時間。

淩晨，群消息再次響起。

方倩發了一張陸子明抱著小寶的睡顏照。

嬌妻視角，三人同床，很是溫馨。

“小寶和爸爸睡得真香。”

“瞧我，又忘記打‘陸’字了，我可真是個小笨蛋。”

“阮婉，你可千萬別誤會哦！”

......

陸子明的工作室籌備很順利，很快就準備舉行開業典禮。

他邀請我和他一起去剪彩，再三和我保證。

“以後我都會好好陪你和寶寶的，和所有異性都保持距離，做一個有邊界感的好男人，給你足夠的安全感。你和寶寶一起監督我。”

結果才到工作室樓下，笑容滿麵的保安大媽突然神色有些古怪，她自言自語道。

“上次帶的不是這個啊?”

音量不大，但剛好能讓我聽到。

我停住腳步，經理恰好給我打來電話，說有個項目細節需要我到場核實。

陸子明皺起眉頭，十分不情願。

“我還沒有你的工作重要嗎？”

“我不能沒有工作。”我如實回答。

曾經在我需要他的無數個時刻裏，他隻需“加班”二字就可以成為所有拒絕我的理由，甚至都不會多問我一句發生了什麼。

我去公司給他送資料，他同事喜歡我包包上的掛件，想加聯係方式要個鏈接。

他看到了，就大發雷霆說我是令人窒息的管家婆，連工作都要視奸他。

可眼下，他渾然不覺自己的雙標行為，還妄圖讓我因為一個跟自己毫無關聯的工作室，就把工作丟到一旁。

陸子明煩躁地搓著頭皮。

“阮婉，是你自己要走的，等下看到什麼，不要又誤會我和方倩，整天就會吃些沒意義的飛醋......”

“我不會吃醋，你放心去玩。”我打斷陸子明，頭也不回地走了。

以後，我的時間隻用來做有意義的事。

經理告訴我出國進修的時間定在下周一，她拍了拍我的肩膀，有些心疼的說：

“最近看著挺憔悴的，還沒跟老公和好嗎？”

我勾了勾唇沒有回答，或許我隻是在等一個判決。

業主群裏突然有人申請加我好友，看頭像是剛才樓下的保安大媽。

我通過後，她發來一條視頻。

視頻裏，陸子明臉上脖子上沾滿了奶油，他的發小們都在起哄讓方倩幫忙舔掉。

方倩一臉嬌羞倒在陸子明懷裏，陸子明則笑得滿麵春光。

視頻結束，保安大媽發來消息。

“你們這些破壞別人家庭的賤小三真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