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靳嘉霽話音落，遲遲不見人回應，低頭看去，粗糲的指腹輕輕拭去她眼角淚。

“知知。”

車窗外，熙熙攘攘的車流漸漸散去，夕陽漸漸落下。

“小叔？”方知許緩緩開口：“我長大了，不再是需要你保護的小女孩，你懂嗎？”

靳嘉霽嘴角凝固，聲音暗沉低壓，“知知，我有責任保護你。”

方知許輕閉雙眼，知道靳嘉霽是因為爺爺，不再出聲。

從她給靳嘉霽表白，他拒絕她，她出國，就注定是兩條互不會交際的平行線。

“如果不是姑姑方敏萱，現在估計他們都沒有相見的機會。”

方知許昏昏沉沉睡了過去，再次睜開眼睛，車窗外一片漆黑。

方知許側頭看著工作的靳嘉霽，察覺到身上是靳嘉霽的外套時，握著衣角的手指逐漸泛白。

“醒了。”

方知許淡淡一笑，伸手將衣服取下，遞了過去：“謝謝。”

“餓了嗎？”

靳嘉霽話音剛落，方知許的肚子不爭氣響起，瞬間尷尬不已，耳尖發紅。

靳嘉霽嘴角泛笑，黑色賓利再次駛入主路。

景熙府——靳嘉霽將車子停好後，想給方知許開車門，對方已經下車，右手下意識想接過她手中的袋子，卻被巧妙避開。

“很輕，謝謝小叔。”方知許淡淡出聲。

靳嘉霽望著空落落的手，停頓幾秒收了回去，麵上略帶嚴肅，然細看黑色的瞳仁滿是晦澀。

進屋後，靳嘉霽遞了一盤水果給方知許手上：“想吃什麼？”

方知許看了一圈，聲音略顯遲疑：“李媽睡了，吃點水果就好，別折騰了。”

“我記得從前某人說過，一頓不吃好吃的就枉在世上一天，現在小小一盤水果就滿足了？”

方知許一聽，小時候大言不慚的金句，如洪水般快速湧入腦海。

“海鮮粥。”她的語氣多了幾分遺憾，“在曼城時就十分想念。”

“想，為什麼三年裏從未回京市來？”

靳嘉霽突然跳話題的提問，令方知許心頭一顫，頓時不知所措。

數秒後，她正準備開口，靳嘉霽起身走進半開式廚房，緊接著傳來嘩嘩流水聲。

方知許死死捏住果盤，手指泛白，鼻尖泛著酸，呢喃：“以什麼身份出現呢？侄女？”

等靳嘉霽將粥端上桌時，方知許情緒也已經掩飾好。

兩人默不作聲，空曠的餐廳，隻偶爾傳出碗碟碰撞的聲音。

“叮咚。”

方知許騰出右手將手機拿起，看見來電人顯示Tom，眉頭緊蹙，思索後接聽起來。

三分鐘後，方知許掛斷電話，一邊站起身來，一邊開口說明去意。

“小叔你先吃，我有事出去一趟。”

“他進去之前威脅你，你現在去警局做他的擔保人，方知許，你是被他的花言巧語哄傻了嗎？”

靳嘉霽說話的聲音冷淡，卻不難聽出話中的質問，令方知許的動作一頓。

片刻後，方知許轉身嘴角勾著譏笑：“我從小如此，小叔你應該是最清楚的那個人。”

“方知許，他劈腿了，你現在是準備跟他和好嗎？”

“他在曼城幫了我很多，我需要還這個人情。”

靳嘉霽走到方知許麵前，雙手緊緊按在她的肩上，迫使她仰頭看著自己，“他做了對不起你的事，必須付出代價。”

她清澈的眸子閃過一絲悸動，不確定問，“小叔，這是在幫我報仇？”

“爺爺囑托我好好照顧你。”

聽完，方知許低頭冷笑一聲，果真如此，依舊是為了什麼承諾。

“小叔，我不需要報仇。”

方知許看著靳嘉霽，並未從對方臉上看出一絲破綻，瞬間泄了力。她根本沒有打算去保釋Tom，隻是借此故意試探靳嘉霽，顯然，結果還是如她預料的一般。

不遠處的鐘擺滴滴答答，落到了十二點，靳嘉霽放開方知許從口袋掏出手機，手指輕輕在屏幕上按壓幾下，隨即轉身。

“太晚了，吃完早點休息，有人處理。”

方知許不再執著，坐下來安靜吃著東西。

“既然回來了，就與不相幹的人斷了。”靳嘉霽薄唇輕啟，“過幾日的宴會，帶你多認識幾個人，其中不乏有青年才俊。”

方知許愣了，回神後淺笑開口，“小叔，這是準備給我介紹對象？”

靳嘉霽抬眼餘光看見她臉上的笑，心裏莫名覺得很不是滋味，他強忍心中不適：“你年紀還小，不著急，可以慢慢物色。”

方知許聽完，將手中勺子放下，抬頭直視麵前的男人：“小叔你做海鮮粥的水平真的下降了許多，Tom做的都比你好吃。”

“說起來小叔真的無時無刻不在幫我做媒人，三年前剛到曼城時，就因為想念小叔你做的海鮮粥，認識Tom。”

靳嘉霽緊抿唇瓣，神情暗淡，方知許看著他的模樣，自顧自說著。

“剛到曼城的那天，我吃了所有華人餐廳做的海鮮粥，可都沒有小叔你做的味道，也漸漸不再想了，可有一天房東的鄰居送來的海鮮粥，居然和記憶中的味道有點相似。”

“嘗到的那刻，我笑了很久，甚至以為是小叔你來曼城了，小心翼翼去敲門，還是期待落空。”

方知許一字一句回憶，眼尾泛著紅，“開門的是Tom，後麵相處之後才知道Tom是偶然學會烹調方法。”

“漸漸我們熟絡起來，後麵Tom給我表白了，我成了她女朋友。”

方知許生生將眼眶裏的淚水逼了回去，語氣滿是倔強，“小叔，我是和記憶中的人談戀愛。”

“知知。”靳嘉霽晦澀垂下眸子，輕抬右手準備擦拭她眼角泛出的淚花，卻被對方躲過，靳嘉霽將手放下，隻留下一句：“一切都過去了，回來就好。”

方知許看著靳嘉霽的背影，見對方準備離開，直言問道：“靳嘉霽，如果你跟姑姑沒有婚約，你三年前還會拒絕我嗎？”

半晌，靳嘉霽薄唇蠕動，“知知，我......”

方知許不等他說完，猛然起身，指甲在掌心死死按壓，釋然一笑：“祝小叔和姑姑恩愛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