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突發心臟病,隻有外科聖手的老公能救他。
但他卻無數次掛掉我的電話,終於接通後不等我求救,他便不耐煩道:
“桑餘,我現在很忙,你能不能不要來煩我!”
電話那頭,傳來一道帶著哭腔的女聲:
“阿妄,醫生說小貓可能挺不過手術,你快想想辦法呀!”
是老公的白月光程今禾!
他輕聲安撫著她的情緒,答應親自為小貓動手術。
我從頭涼到了腳心,失聲怒吼:
“江妄,兒子等著你救命呢,你竟然去救一隻貓?!”
可他卻不理我,隻是依舊安慰著程今禾,直到她止住哭聲,才斥責我:
“桑餘,別想拿兒子來騙我回去,你太不懂事了!”
電話掛斷的瞬間,我渾身止不住地顫抖。
強打精神用兒子叫的電話手表繼續給他打電話,他關機了。
“媽媽,我好疼啊。爸爸什麼時候能來救我?”
兒子抓著我的手,不斷喊著這句話,直到死去。
我一個人處理完了兒子的後事。
整整三天,沒有休息一刻。
瘦了一大圈,憔悴的不成人樣。
而江妄從那晚掛掉電話後,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沒有再聯係過我一次。
對他,我已經徹底心寒了。
隻是為兒子球球感到不值得罷了。
畢竟,江妄是他心中最驕傲、最敬仰的爸爸,
也是他是在生命最後一刻,還在期望能拯救自己的人。
「你去哪裏了?怎麼現在才回來?」
「家裏這麼亂,飯菜都餿了你不知道收拾嗎?衣服也沒洗!」
「就這麼點家務活都幹不好,真不知道娶你有什麼用。」
「趕緊的,找件幹淨衣服送到浴室,我去衝個澡。」
我抱著兒子小小的骨灰盒,剛打開家門。
坐在沙發上的江妄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數落。
也不等我說話,氣衝衝地轉頭就走進了浴室。
那天兒子發病突然,我著急忙慌送他去醫院,後來又連日為處理後事奔波。
家裏還是三天前的混亂模樣。
換做以前,被江妄這麼數落,我絕對是愧疚萬分。
一邊道歉一邊立刻開始收拾家裏。
扮演好一個優秀賢內助的角色。
但這次,我隻是將骨灰盒小心翼翼擺在了床頭。
然後坐在沙發上,一臉冷漠。
洗完澡的江妄在浴室喊了我許久,我根本不理睬。
他隻能自己走出來找衣服換上,皺著眉頭看向我:
「你又鬧什麼脾氣,說你兩句都不行了?我又沒說錯你!」
我看著他,眸色深幽:
「江妄,我們離婚吧!」
江妄愣了一下,以為我是在開玩笑。
但看著我一臉認真的神色。
他不自覺放軟了語氣:
「不就是剛才說了你兩句嗎?就因為這個就要和我離婚,會不會太小題大做了!」
「而且,你也不想讓兒子成為單親家庭的小孩吧!」
他提到了兒子,我心中悲憤頓起,蹭的一下站起,顫抖的手指指著江妄:
「兒子?你還敢提兒子?那天晚上,為什麼你沒有過來!」
兒子的事情讓我情緒一下子失控,聲音尖利刺耳。
江妄臉色一沉,也是瞬時拔高了聲音:
「你還提那天晚上?那天晚上我為了救流浪貓一整夜沒睡,可你呢,一點愛心都沒有!我在救助小動物,你卻一直給我打電話!」
「不就是想讓我回來給兒子過生日嗎?有必要跟催命一樣?」
他言辭激動,一副義正言辭的模樣。
就像那天晚上我的舉動是犯了什麼天大的錯一般。
我沒說話,江妄大抵是覺得我被他說服了,聲音更加有底氣:
「過生日這種,比起救助流浪貓,都是小事!」
「兒子都被你教的不懂事了,太讓我失望了。等他放學了我必須好好批評他!」
聽著江妄的高談闊論,我心如刀絞。
就是他口中那所謂的小事,害死了我的兒子!
可憐他才十歲,到死都還在眼巴巴的盼望著爸爸能像超人一樣拯救他。
我本已哭到幹涸的眼眶不知何時又是蓄滿了淚水,無聲無息的奔湧而出。
見我這樣,江妄有些無措:
「沒能陪兒子過生日,確實是我的問題。等他放暑假,我們一家一起出去旅遊。」
「我已經報了去南極的旅行團,到時候帶球球去看極光,他不是一直心心念念想看一次極光嗎?」
說完,江妄把手機上的旅行團訂單截圖放在我眼前。
似是為了證明他多麼顧家一般。
我瞥了一眼,冷笑。
我前幾天在程今禾的朋友圈看到,
「好可惜,實在請不了假,許願明年能跟我愛的人一起去看極光。」
配圖剛巧就是這個訂單截圖。
真是可笑至極。
2
白月光沒空,才能輪到自己老婆和孩子。
我和兒子就像是接受垃圾的垃圾桶一般。
我不由得冷笑一聲,轉身去包裏拿出了剛擬好的離婚協議書:
「離婚吧,兒子不在了,你的南極我不稀罕!」
江妄臉色一變,皺緊了眉頭:
「桑餘,你別太得寸進尺,你到底想怎麼樣!」
「你不是最愛兒子了嗎?球球肯定不會答應我們離婚的!」
我和他結婚這麼多年,不是沒有吵過架。
也曾經吵到提出過離婚。
但隻要他提到兒子,我總會心軟。
然後主動的放下身段去找他和好。
可這次,不一樣了。
我的軟肋,我的顧忌,再也不存在了。
見我還是堅持離婚,江妄還想說些什麼。
電話響起,打斷了他的話。
屏幕上閃爍著兩個字,
「今禾。」
江妄猶豫了兩秒,還是接起了電話:
「怎麼了?你先別哭......」
聲音溫柔的能掐出水,跟剛才的盛世淩人截然相反。
「你別急,我現在就過來。」
也不知道程今禾在電話裏說了什麼,他一臉擔心,一邊柔聲安慰,一邊拿起外套,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家。
自始至終,看都沒看我一眼。
第一次認識江妄,是在大學新生見麵會上。
他是學校裏的風雲人物。
學生會主席,醫學係的天才學長。
當然,還有他和藝術係校花程今禾的那段人盡皆知的戀愛。
再後來,程今禾出國讀書,和江妄分手。
而我又恰巧成為了江妄醫學課題團隊裏的一員。
我以為我的暗戀將永遠成為秘密。
直到畢業前,江妄跟我表白。
所有人都說我是被命運之神眷顧的人。
我亦是這麼認為。
江妄於我而言,不僅是我暗戀多年的人,更是我捧在手心裏的絕世珍寶。
我和江妄結婚了,生下了兒子球球。
為了當好他最優秀的賢內助,畢業後我放棄了最好醫院的offer,放棄了自己從小當醫生的夢想。
甘心成為了家庭主婦,每天打掃衛生,做飯,洗衣。
江妄願意愛我,那他就值得我最好的對待。
結婚十二年,他沒有洗過一個碗,一件衣服。
「你的手是用來拿手術刀的,不應該幹這些小事。」
那時候,我們的眼裏隻有彼此。
我以為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直到程今禾回國。
她是江妄的初戀,也是他心中永遠都遺忘不了的白月光。
江妄的眼裏不再隻有我,他的世界也不再隻有手術室和家庭。
而是逐漸被程今禾占據。
今禾搬家,她在這裏沒有認識的人,我去幫她一起。
今禾畫室開業,晚飯就別等我回家吃了。
今禾發燒了,我正在陪她在醫院掛水,老婆你的生日我沒辦法陪你了。
......
江妄越來越不著家,找的理由也是越來越敷衍。
我不是沒有因此和他吵過架,但隻要我把程今禾拿出來說事。
江妄都是一臉不耐煩,說我小心眼,無理取鬧。
「桑餘,你就是天天呆在家裏不上班才會瞎想,你看人今禾,每天都在忙著事業,哪裏有空想這些。」
可是,我不是生來就是令你厭棄的家庭主婦啊,
我曾經也能成為優秀的醫生,
也可以拿起手術刀,治病救人。
但現在的我隻能拿起針線、拿起鍋鏟。
又是因為誰?
江妄全忘了,對我剩下的隻有指責和失望。
循環往複,我逐漸開始鬱鬱寡歡。
但看著懂事的兒子,為了最起碼給他一個外人看起來美滿的家庭。
我選擇一步步退讓,隱忍。
更何況,我曾愛江妄如生命。
我以為隻要我不計較,隻要我不拆穿這一切,這個家就還和以前一樣。
江妄就永遠不會離開我。
但現在我才知道,我錯的徹底。
我的不作為,讓程今禾更加肆無忌憚,江妄心中我的分量也越來越低。
這次竟然為了給流浪貓做手術而讓我的兒子死去。
我永遠都忘不了那個夜晚,在太平間。
我抱著兒子冰冷的屍體時有多崩潰,難過的整個人都在發抖。
江妄,這次再怎麼不舍,也隻能到這了。
3
我給兒子選好了墓地,青山綠水,旁邊不遠處還有個遊樂園。
一定是他喜歡的。
正準備帶著兒子的骨灰盒去安葬,
江妄那張棱角分明的臉,就出現在了我的視線裏。
他的身邊還站著一身白色連衣裙的程今禾。
他們就站在我為兒子準備的墓地前麵。
「阿妄,你說小貓下輩子會投到一個好人家嗎?」
「是不是我們還不夠盡力,小貓才會離開,如果當初......」
程今禾的懷裏也捧著一個小小骨灰盒,泣涕漣漣。
「我們已經盡力了,下輩子小貓一定會生在一個幸福的家庭裏的。」
旁邊江妄攬著她的肩膀,柔聲安撫。
眼裏是遮掩不住的心疼。
縱然已經對他失望,看到眼前情景。
我心中還是止不住的酸澀,剛想要掉頭繞開,江妄卻看見了我。
「桑餘?你怎麼來了?是想通了,來道歉的嗎?」
我懶得跟江妄說話,連看都不想看他一眼,轉身就準備要走。
程今禾卻擋在了我麵前。
「桑餘你別生氣,阿妄就是脾氣不好,我替他向你道歉。」
「謝謝你給小貓買的墓地,阿妄都跟我說了。」
我本想離開的腳步頓住了,不可置信的看向江妄。
江妄被我盯得心裏發毛,卻依然嘴硬:
「難道不是嗎?想道歉就擺正態度,什麼眼神!」
程今禾的聲音又響起:
「既然來了,那就一起參加貓貓的葬禮吧。」
我冷冷對上她挑釁的視線:
"不用了,給我滾。"
話音剛落,江妄就立刻擋在了程今禾身前,仿佛我是什麼妖魔鬼怪一般。
「桑餘,你是不會好好說話嗎?陰陽怪氣什麼?」
從前聽到江妄這麼說,我還會同他理論爭辯幾句。
但現在,看著他這副令人作嘔的模樣,我一點和他說話的欲望都沒有。
他怎麼想,想和誰在一起,隨他去吧,我懶得管了。
我直接繞過他們兩個,往墓地走去。
江妄愣住了。
我的表現和他想象中的大吵大鬧,甚至會大打出手的我太不一樣了。
江妄拉住了我的手腕,強製暫停了我擺放骨灰盒的動作。
「這個是誰的骨灰盒?你不會為了不讓今禾安葬小貓,故意找了個假骨灰盒吧!」
看著一臉質問神情的江妄,我苦笑一聲。
「誰的骨灰盒?你兒子的!」
「你這麼想和程今禾在一起,我成全你了!」
「離婚協議書就在客廳,我已經簽好字了,你們不配在這裏,給我滾。」
說完,我重重甩開江妄的手。
江妄一時失神,竟沒站穩,摔在地上。
程今禾趕忙衝過來將他扶起,朝我怒吼:
「桑餘,你別太過分了!就沒見過你這樣的女人,把自己老公推在地上。」
「還要咒自己兒子死,有你這樣的親媽嗎?球球當了你的兒子真就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
「難怪那天晚上球球一直打電話打擾阿妄救貓貓。有其母必有其子,他就是被你教壞了!」
她的聲音尖利刺耳,像是利刃般紮向我。
我積攢了許久的怒火一下子燃燒起來。
衝過去,直接朝還在叫囂的程今禾揚起了手。
「啪!」
用盡全力的一巴掌扇下去,程今禾直接被我扇的倒在地上。
「桑餘!你是瘋了嗎?你在幹什麼?」
江妄眼神如刀,恨不得剜了我。
「我幹什麼?江妄,你還有臉問?」
我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雙眼通紅。
徑直就是朝一臉驚慌的程今禾衝過去。
兒子從來就是我的逆鱗,
無辜的他本來就是程今禾間接害死的,
可殺人凶手卻還在指責他不懂事。
我的兒子明明是世界上最乖的孩子。
我直接瘋了。
此時的我隻想暴打一頓程今禾給兒子出氣。
「阿妄,快救我,她瘋了!」
「啊——」
程今禾看著發狂的我,終於害怕起來。
大聲向江妄求救。
江妄將我攔腰死死扣住:
「桑餘,今禾的話可能說的有些不好聽,但你怎麼能扇她巴掌。」
「趕緊給今禾道歉!你太讓我失望了!」
我沒說話,隻是奮力掙脫江妄的桎梏。
換做以前,他對我說一句失望,我絕對會膽戰心驚的反思自己到底是哪裏做錯了。
我太愛江妄了,太過於在乎他。
以至於把自己的姿態放的極低。
卑微到塵埃。
但現在,對他,我隻有無盡的恨。
見我油鹽不進,依舊在拚命掙紮。
江妄的臉色更加陰沉,拽住我的力氣也愈發加大。
掙紮間,
我手中的骨灰盒甩出,一個拋物線,狠狠砸下。
我用最快的速度撲過去想接住,卻隻抓住一片空氣。
陶瓷破裂。
骨灰灑落一地。
「球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