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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阿娘是大燕的公主,卻甘願為心上人鋪路,在金國做了七年的質子。

可回到大燕的時候,她心心念念的男人成了攝政王,卻把她推倒在地:

“我的妻子應是守禮賢惠,不像你如此放當,和金人生下野種。”

在所有人的唾棄下,阿娘魔怔了。

她成天念叨著:“回金國,我要回金國!”

攝政王攔住阿娘:“金國到底有什麼好的,你要回金國?”

“你不配當大燕的公主!”

“應該就此了斷,不要失了我大燕風骨!”

後來,阿娘一襲紅衣,從城牆一躍而下。

攝政王卻瘋了。

.

阿娘的肚子又大了起來。

她笑著應和大夫,一轉身就衝著牆撞去,撿起地上石塊瘋狂地砸向肚子,再任由羊群踏上肚子。

可阿娘的身下仍是白色的,沒有血流出。

她又跳進湖裏,任由冰水沒過身子,抓起一大把冰碴送進嘴裏。

等金兵抓起阿娘時,阿娘的身下已經開了紅花。

她大聲地笑著:“你們這群金人的野種又沒了!又沒了!就跟你們金人一樣,遲早都會死絕!”

“尖人,住嘴!”

“我大金,豈容你如此放肆!”

金王揪住阿娘的衣衫,像是在看一隻羔羊崽子。

“既然你這麼痛恨我大金的孩子,那本王再送你一個!”

“勇士們盡可隨意,務必讓這尖人懷上我大金的血脈才是!”

阿娘聞言,笑得愈發癲狂。

她的身子一顫一顫的:“金人,不過也就這點能耐!”

我急忙捂住她的嘴:“阿娘,會挨打的。”

“打便打了,如今活著和死了又有何差別?”

幾人圍著阿娘嬉笑,解開褲腰帶,嘴裏全是難堪的言語。

直到侍從急匆匆遞來信件,金王看後把信件扔在了阿娘的臉上。

“尖人,你的大燕要來接你回去了。”

阿娘聽到這話,原本還麻木的眼眸裏,忽然來了生機。

癡癡的笑著:“大燕?大燕?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世上還有大燕呐?”

她像瘋了一樣,弓著身子,一寸不挪地來回看著信件。

回到羊圈裏,她還在看那封信件,指尖一點點摸著上麵的字,又哭又笑。

“一切都要結束了。”

“回到大燕,我又能見到他了。”

阿娘頭一次抱緊我:“阿奴,我終於又能見到他了,他定然會娶我的。”

阿娘,她高興極了。

不久後,來了一隊人馬,要把阿娘接走。

阿娘打扮得很美,她穿著鮮紅色的衣裳,頭上的釵環鈴鐺作響。

阿娘頭一次坐在營帳的椅子上,可眼睛卻時刻盯緊著營帳口。

直到大燕的人來齊了,阿娘也沒在隊伍裏看見她想見的那個男人。

阿娘扶著桌子緩緩地坐下身來,眼中是藏不住的失落。

“他沒來。”

“為什麼不來,是嫌我臟,不肯見我嗎?”

許久,阿娘又自顧自的搖頭在笑。

“不會的,定是他太忙了,沒顧得上我。”

我沒繼續留在營帳裏,而是跑到了大燕的車隊裏,躲進一個箱子裏。

我想跟阿娘一起回大燕。

可我知道阿娘她恨極了我,她不會允許我與她一起回到大燕的。

直到車馬走了大半月,我實在挨不住餓偷偷跑去找東西吃,被人逮住了。

我大聲的哭喊著,期盼阿娘能聽到我的哭聲救下我。

可我忘了,我是阿娘的恥辱,她恨不得我去死。

“你這個尖人,為什麼要偷偷跑出來,你就給我死在那個營帳中不好嗎?”

“尖人,尖人,昌雞之女,為什麼要出現在這裏,你是想把本公主給毀了嗎?”

“本公主好不容易就要回到以前的日子,為什麼,為什麼就連你也想毀了我!”

許久,我被推入了河中,頭腦一陣發暈。

阿娘在河岸邊暢快的大笑,笑著笑著阿娘就大哭了起來。

紅色的衣裙把阿娘變得像個女鬼一般。

最後,她又把我救了上來。

要不說我命硬呢,我是阿娘唯一一個沒打掉的胎兒,硬生生的靠著羊奶活到了今日。

阿娘告訴我,要是想活著,從今以後隻許我叫她長公主殿下,以前的事我一個字也不許提起。

我乖乖聽話,喊了聲:“長公主殿下。”

在那之後我在車馬隊裏活了下去,我知道了我阿娘是大燕的長公主,來金做了七年的質子。

一路上我聽了許多話,十句裏有九句都是裴崢。

阿娘為了他殺了大燕國公府獨女、阿娘給他下藥、他把阿娘送金為質,他答應了要娶阿娘為妻......

我什麼都不懂,我隻知道長公主是非常尊貴的身份。

就像完顏燕公主一樣高高在上,前呼後擁。

可到了大燕都城,沒人迎接沒人歡呼。

阿娘撩起車簾,神情冷淡,隻瞥了眼空蕩蕩的城門就退了回去。

馬車裏傳出一聲歎息:“他怎麼還不來接我啊。”

阿娘不高興了。

3.

車隊走到都城中時,起先還靜悄悄的,而後忽然就衝出來了很多人。

他們拿著爛菜葉子,雞蛋,石子,木棒,朝著阿娘的馬車丟去。

他們罵阿娘是臟婦,是昌雞,說阿娘沒了清白之軀,投靠了金人,已經不是他們的長公主殿下了。

問阿娘,她怎麼還有臉回來。

怎麼還好意思臟了大燕的地。

他們讓阿娘趕緊去投湖,去跳山,去上吊服毒......

總之,他們想讓阿娘死。

丟東西的人越來越多,把馬車給團團圍住了。

原先還護送阿娘的侍衛女仆,不知什麼時候都被人群衝散了,隻剩下我一人攔在馬車前。

我扭頭想叫阿娘快跑。

可阿娘撩起簾帳,站在馬車上,頭一次露出囂張的氣焰:“本公主當什麼事呢?一群尖民還想讓本公主去死?你們配嗎?”

人群激憤,叫囂著要殺死阿娘。

我不知道阿娘為什麼要激怒他們,這是不理智的。

阿娘擺擺早已被雞蛋弄臟的裙擺:“沒有本宮出使金為質七年,你們這群尖民難不成還能活到今日?恐怕早就被金人的鐵騎給踏破腦袋了!”

“一群在本宮裙下苟延殘喘的懦夫,還想叫本宮去死?”

“本宮死了,把你,把你......”阿娘惡狠狠地指著下麵的人:“把你的妻女送去金為質,如何?”

人群安靜了下來。

阿娘抬手拭去眼角的淚:“吃著本宮血肉活下的懦夫,憑什麼指責本宮。”

阿娘唇瓣微顫,張嘴似還要說什麼,遠處就傳來了一陣馬蹄聲。

人群中不知誰大喊了一聲:“攝政王來了!”

呼啦啦的人退到一旁跪倒一地。

我也跟著跪倒在一旁,側著頭看這那個阿娘嘴裏心心念念的裴崢。

裴崢一身黑色的外袍,裏邊是和阿娘一樣的紅色衣裳。

真俊啊。

怪不得阿娘在夢中都念叨著他的名字。

“皇叔,你來啦!”

阿娘輕快地跳下馬車,拎起繁瑣的裙擺跑到了裴崢的駿馬前。

“皇叔,皇叔可是來接夢兒的嗎?”

在我阿娘的殷殷期盼下,裴崢坐在駿馬上連個眼眸都沒給阿娘。

“本王奉旨前來......”

“我就知道,皇叔是特意來接夢兒的!”

阿娘像是沒聽懂裴崢的話,伸手蹬腳,一轉身就跨上了裴崢的馬背上。

裴崢一愣,臉色上難看得很。

“長公主殿下,不可如此放肆!”

可阿娘已經環住了裴崢的腰間,唇瓣一張一合不知在裴崢的耳邊說了什麼。

裴崢的臉色更難看了。

阿娘笑得花枝亂顫的。

兩人同騎一馬,大搖大擺的進了皇宮。

我在馬隊後麵一直跑一直跑,才能追上阿娘的身影。

總之,阿娘很高興,高興得讓我有些害怕。

大殿上,端坐在最高位的人是大燕的帝王。

阿娘的胞弟。

我學著阿娘的姿態規規矩矩的行了個禮。

他們似乎都不怎麼喜歡阿娘,對阿娘的態度總是很冷淡,甚至是厭惡。

阿娘卻不甚在意。

隻是雲淡風輕的說著一些在金不痛不癢的話。

阿娘說,自己在金的時候過得很不錯,每天都好酒好菜的被伺候著。

甚至圈養了十幾個男寵,好不快活。

說完,阿娘還捧著肚子大笑了起來,手中的扇子掉在了地上。

堂上無人不皺眉。

笑著笑著阿娘就撿起那把扇子,朝裴崢走起。

“所以皇叔,你當初說的,隻要我回來了,你就娶我。”

“現下,你可做好了迎娶夢兒的準備了嗎?”

阿娘輕輕的晃著扇子,從裴崢的眉骨一直滑到唇瓣。

“皇叔,三書六禮,八台大轎,你可一樣也不準缺了夢兒的。”

一旁的裴崢垂著眼眸,像是下了什麼決斷一般,把阿娘輕推開了。

“長公主請自重,本王早已娶妻,夫妻恩......”

話音未落,阿娘就瞪大了眼,扇子輕落在裴崢的唇邊。

“娶妻了!?”

“娶誰啊?”

“皇叔,你不要騙夢兒啊。”

“夢兒不禁騙的!”

像是求證一般,阿娘紅著眼眶問遍了堂上的每位大臣,朝臣的沉默給了阿娘回答。

最後阿娘認命般的抬起頭看著裴崢:“皇叔,那你叫夢兒怎麼辦啊?你是想讓夢兒去死對嗎?”

“你根本就是不想要夢兒了!”

說著阿娘就拔了頭上的金釵對準自己的頸脖狠狠一紮。

幸而裴崢反應快些,踢向阿娘的手腕,奪下了金釵。

“長公主,朝堂之上,不許胡鬧!”

“憑什麼!難不成我現在連自己的生死了掌握不住了嗎?”

“又或是,皇叔你不舍得夢兒死了呢?”

阿娘又變了臉,張著唇幾乎要吻到裴崢的麵上了。

被裴崢輕輕一擊阿娘就暈倒在了他懷裏。

裴崢看著懷中的人,抱著她去了內殿,叫上了宮裏的宮人給阿娘卸掉了身上的釵環。

又軟禁了阿娘,說阿娘發了瘋病不許任何人見她,隻許人來送一日三餐。

阿娘的宮殿叫紫陽宮,這裏荒涼得很,根本不像長公主的居所。

幾日裏來我除了見送飯食的宮人外,連隻老鼠都少見。

我把阿娘從床上扶起準備喂給阿娘粥吃時,才發現阿娘的額頭滾燙得很。

阿娘已經失了神智,隻在夢中囈語。

“皇叔,你親口說過的,隻要我做質子,你就會娶我的......你怎麼能騙夢兒呢。”

“夢兒在金過得好苦好苦......”

“夢兒隻撐著一條命,就想回來看看皇叔,可以皇叔你怎麼就娶妻了呢?”

這些話,我聽得已然能背下來了。

給阿娘蓋好被子後,我便去找大夫。

可皇宮太大的,走著走著我就迷了路,撞到了一人。

我低著頭,看著那雙烏金黑的靴子。

裴崢冷著聲音開口:“你就是長公主從金帶回的下人?”

“抬起頭來。”

我飛快地抬起頭來,惡狠狠地往裴崢臉上啐了一口,跑了。

我討厭他。

因為他讓阿娘不高興了。

我跑得極快,可還是被侍衛拎著衣領丟到了裴崢的跟前。

裴崢看到我,一怔,嘴裏喃喃著:“真像啊。”

“不陪在長公主身邊,你跑出來作甚?”

“我要找大夫。”

“可是她出事了?”

我咬著牙說道:“是啊,長公主殿下就快死了呢。”

裴崢眯著眼,打量我片刻,便讓人去請了禦醫給阿娘診治。

禦醫是裴崢的人,所以他說話毫無保留。

禦醫說阿娘五臟六腑都不好,早已是殘破之軀,如風中殘燭一般,風寒都足以讓阿娘送了命。

“長公主殿下似有多次小產啊,內外空虛,補無可補......”

禦醫每說一句,裴崢的臉色就難看一分,“小產,她為何小產?”

他把目光投向最角落的我。

我昂著頭:“我不知,有種你自己問長公主殿下。”

他不敢。

因為大燕的男人都是孬種!

他們躲在阿娘的裙擺下,苟延殘喘,卻還怒斥著阿娘失了清白。

阿娘直到第三日才醒來,醒來的第一件事便是問我:“阿奴,他可有來看我?”

“沒,沒有。”

阿娘失落的躺回了床上,自顧自的說:“是啊,他怎麼會來看我呢,定是在陪他的妻女。”

“我這麼臟的身子,又怎配讓他瞧見。”

“臟,真臟啊。”

其實,我騙了阿娘。

三日裏,裴崢每晚都會來。

他坐在阿娘的床邊,有時是在給阿娘擦汗,有時是在給阿娘喂藥。

做完這一切他又悄悄地走了。

阿娘病好後,人瞧著精神多了,燕王也準了阿娘可在宮中四處走走。

我陪著阿娘在花園賞花時,阿娘指著池子裏的鯉魚又開始說起了裴崢。

說她幼時常與裴崢在此處玩樂,裴崢總給阿娘抓來最大的鯉魚逗阿娘一笑。

說著說著,阿娘又開始數著日子,數著自己有多久沒見到裴崢了。

直到幾個宮人路過,阿娘聽到攝政王幾字,便拎著其中一個宮人的衣領猙獰著一張臉問。

“攝政王進宮了?在哪?”

宮人顫顫巍巍的指著太和殿的方位,阿娘便發了瘋一樣的跑了過去。

臨到太和殿的宮門,阿娘聽見了裴崢的聲音才停下腳步,撫摸著鬢上的發釵。

嬌聲道:“皇叔,你來怎麼也不提前知會夢兒一聲,夢兒也好提前去宮門等候皇叔才是啊!”

裴崢轉頭看見阿娘,捏緊了拳頭,隻當是沒看見阿娘。

“陛下,臣家中還有事,邊疆之事臣明日再報給陛下。”

幾位大臣也紛紛奏報要走,隻剩阿娘攔在門中:“走什麼?本公主許你們走了嗎?”

阿娘正了正臉色,“皇叔,你接著說,夢兒就想聽聽皇叔的說話聲。”

“長公主殿下,還請讓開。”

“讓什麼?本公主憑什麼要讓?”

“讓你回去陪著那尖人母女嗎?你該陪著的人是我啊!我才該是你裴崢的妻子,你的妻子!”

阿娘扯住裴崢的袖袍,攔在裴崢身子前:“裴崢,你今日必須要給我一個說法!”

裴崢瞥了眼自己身後的幾位大臣,臉上不免難堪了起來。

“公主,有什麼事我們換個地方說好嗎?”

“皇叔,你又想騙夢兒了是嗎?”

“還是,你想現在就回去陪著那尖人母女,夫妻恩愛一場?”

裴崢緊皺著眉,一甩袖袍把阿娘推開,抬腳就要走。

阿娘在身後,把玩著手中扇子:“皇叔不覺得現在回去晚了嗎?”

“早在我來時我就派了人拿著我的信物去攝政王府,恐怕現在你回去也隻能看到那尖人母女的屍首,抱著她們的屍首痛哭流涕。”

“皇叔,你還要回去陪著死人嗎?”

阿娘站在台階上笑得瘋癲。

6.

裴崢站在台階下,赤紅著雙眼望著阿娘,“你,你怎麼敢!”

“我怎麼不敢?我是大燕的公主啊,我為國為質七年功勞這麼大,我隻是想要皇叔你一個人而已,皇叔你為什麼就是不肯娶夢兒呢?”

阿娘緩緩走下台階,指間像小人邁步一般攀上裴崢的胸膛。

“皇叔,她們都死了,再也沒人能擋在我們中間了。”

“你娶我好不好?”

“我們成婚,我給你生一大堆的孩兒。”

裴崢回過神來,低下頭,遏住阿娘的手腕,整個人都在發顫。

“你做出這樣殘忍的事,你要殺了我的妻女,你怎麼還敢說要嫁給我的?”

“你真是不知死活!”

裴崢咬牙切齒,一隻手恨不得掐死阿娘。

可阿娘全然不在意,甚至把自己的脖子送到裴崢的手中。

“殺吧,有本事你就殺了我啊!”

“反正我早已經爛命一條了,生死又有何區別,殺她們也不過是黃泉路上有個伴。”

“更何況,這是你欠我的!”

最後一句,阿娘喊的大聲。

眼中一直隱著的淚滴落在了裴崢的手中。

“我想嫁給你有錯嗎?我隻是想嫁給你,想和你在一起,可總有人攔在我們中間!”

“從前是禮法,後來是金人,現在又是這兩個小尖人!”

阿娘抬著頭,低聲笑問:“莫不是,你也嫌棄我臟了?”

裴崢一直鬆散著的右手,忽然就拽緊了起來。

他把阿娘推倒在了地上。

“是,我就是嫌你臟了。”

“嫌你臟了大燕,臟了皇宮。”

“你不僅人臟,心也臟,你是我此生見過的最惡毒的女人!”

“你根本就比不上本王妃的一絲一毫,她賢良淑惠,從小就是都城有名的才女,而你呢,空有公主的名號,卻連廉恥二字都不知如何寫的。”

阿娘聽到這愣了半晌,大笑了起來。

裴崢一鬆手,阿娘就摔到在了地上,捂著脖子大喘氣。

“你瞧瞧你,竟都如此放當了,和金人生下這等野種!”

“竟還肖想著要與我為妻,為我生子,你配嗎?”

阿娘隻是躺在地上,望著裴崢落寞的背影:“是,是我不配,我什麼都不配!”

“我不配為大燕的公主,也不配嫁與你為妻,我就是臟到了泥地裏了。”

“既如此,我要回金國,回金國!”

我想阿娘大抵是瘋了,她居然想著回金!

裴崢變了臉色,質問著阿娘:“回金國?你要回金國?”

“金國到底有什麼好的,你要回金國?”

裴崢看了眼站在旁邊的我,冷笑道:“你不配當大燕的公主!”

“應該就此了斷,才不失我大燕風骨!”

一群人走後,紫陽殿又隻剩下了我和阿娘。

我扶著阿娘從地上起來,“長公主殿下,地上涼,您別躺著了。”

阿娘一巴掌把我扇倒在了地上。

“臟,臟死了。”

“你這金人的孩子就不配活著!”

阿娘笑著坐起身來撫著發髻看著裴崢急匆匆遠去的方向,“我隻騙了他一句,他就這麼急著回去見她。”

“多相愛啊!真讓人羨慕呢!”

阿娘不高興了。

6.

紫陽殿裏冷得像冰窖,連厚一點的被褥都沒有。

阿娘咳了又咳,吐出的鮮血味道難聞極了。

送飯的宮人說,民間有很多人請願要殺了阿娘,維護大燕的清白。

朝堂上也屢屢有人上奏,要把阿娘殺了。

說阿娘在金七年,恐怕早就被金人策反了,我就是最好的證明。

宮人還特意提了聲調說:“攝政王殿下也有意要殺了那銀婦,畢竟她做下那麼多惡事,還想殺了攝政王最愛的王妃,攝政王想必是狠毒了她。”

阿娘握在手中的玉勺碎了一地。

也隻有聽到攝政王這三個字時,阿娘才會有反應。

“他真就盼著我死嗎?”

“好,那我就如他所願。”

夜裏,阿娘又發起了高熱。

阿娘拉著我的手,說了很多。

說她從小就是被裴崢帶大的,宮裏的人不給她吃的,她就去找裴崢。

裴崢會替她懲罰那些宮人,給她吃的。

說裴崢那時也是個不得勢的,他們一起謀劃著如何鏟除擋道的人。

直到先皇崩世,金人虎視眈眈,為扶持燕王上位,他們選擇犧牲阿娘去收攏民心。

那時他和阿娘說,等形勢穩定,等燕王坐穩寶座後,他們就會把阿娘給接回來,說打點好了一切必不會讓阿娘在金受委屈的。

裴崢還說,等阿娘回來就會娶她的。

隻是等阿娘到了那裏,日子一天天的過去,阿娘從一開始的祈盼變成了失望麻木。

阿娘知道自己已然成為了棄子。

所以,她恨裴崢,恨燕王。

可她還愛著裴崢。

我見阿娘高熱遲遲不退,那些來送飯的宮人也根本不搭理我,隻能從狗洞裏爬出去找禦醫。

於是,我又遇見了裴崢。

我整整被他身邊的侍衛打了二十大棍,他才許我說話。

“長公主殿下發了高熱,需要禦醫。”

“禦醫?她也配?”

裴崢居高臨下的看著我:“回去告訴她,不必耍這些小伎倆,我不會去見她的。”

我被丟回了紫陽宮。

裴崢沒來,可燕王來了。

燕王看到冷得如同冰窖一般的紫陽宮,當即就把阿娘帶到了他的重陽殿。

重陽殿裏真暖和啊,到處都有火盆,像春天似的。

我找了個地方窩起來睡了最暖和的一覺。

醒來時,阿娘和燕王正哭的像淚人。

燕王不管百姓和朝中所有人的反對彈劾,恢複了阿娘的尊容。

許她上朝,許她議政,把她的紫陽宮裝潢得如金子一般。

甚至在年末,阿娘生辰那日,燕王要大擺宴席給阿娘慶賀。

那日皇宮裏來人絡繹不絕。

我陪著阿娘在紫陽宮中梳妝打扮。

阿娘叫人拿來了許多的紙張,屏退了所有宮人,隻留下我一人。

一張張紙上被阿娘寫滿了字,畫滿了圖。

阿娘把這些紙張疊在一起塞進我的裏衣裏,告誡我,要我用命保護這些紙張,誰也別給。

直到他後悔為止。

我不明白他是誰,於是便問:“長公主殿下,他是誰?”

阿娘抹著口脂的指腹在我眉間狠狠一戳:“本宮最恨的那人——裴崢。”

那夜,燭火把整個皇宮都照亮了。

阿娘穿著大紅的禮服,整個人明媚又張揚。

就連宮裏的老宮人見了都說:“長公主殿下真和從前一樣,模樣絲毫未變,隻是......”

老宮人搖搖頭,歎了口氣便走了。

我看見,高座上,裴崢看著阿娘眼神晦暗不明。

就連台桌上的酒杯都換了兩三個,也不知是恨還是愛。

阿娘跳起了她最擅長的舞。

然後,她在所有人的麵前從宮牆上一躍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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