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男友是救援隊長。

可當我被洪水困在地庫時，他卻傾全隊之力在幫學妹找一隻貓。

望著湧進地庫的水，我爬上車頂，再次撥打男友電話。

“於青，我不是在找貓，我是在救瑤瑤的命。”

“人命關天，你卻在這吃醋胡鬧。”

求救電話被掛斷，再也沒能打通。

後來男友親手從淤泥中挖出我鞋子時卻發了瘋。

係統分配我為他做線上心理谘詢。

“醫生，我想去死，想求青青她原諒我。”

“別，我覺得她不想見你。”

1

半夜，我接到個緊急救援任務，有女孩要跳樓。

到了之後才發現，是我男友在勸他的小學妹乖乖聽話。

“瑤瑤，你先下來，工作房子的事我來解決。”

韓書瑤坐在陽台上，看見我時揚起了下巴。

“不行，那樣青青姐會誤會我的，你是她男朋友。”

陶思毅回身看我一眼，皺著眉讓我退後，打手勢暗示我繞到陽台後麵包抄。

在這之前陶思毅已經動用我倆準備結婚的錢幫韓書瑤走了關係找到工作，又出錢幫她租了房子。

我不明白這三更半夜的他倆還在折騰什麼。

但人命關天，我沒有片刻猶豫上了房頂。

黑燈瞎火的，我找不到任何可以固定安全扣的地方，隻好把繩子綁在腰上，另一頭係在天台的避雷鐵絲上，懸空身子倒吊下來，想從後麵抓住韓書瑤。

“不行，我不要做壞女孩，你跟她分手，否則我不要你來幫我！”

韓書瑤激動地把一條腿邁到陽台外，跨坐在窗戶邊，抓著窗框嗚嗚哭個不停。

我試了下，如果現在我出手，陶思毅衝上來抓住韓書瑤，完全可以把她拽回去。

之前比這更高的樓層我倆都緊密配合過，何況樓下還放了充氣墊和防護網，完全沒問題。

但陶思毅卻立刻答應了，“好，我現在就跟她分手。”

他大聲朝懸吊著的我喊：“於青，我們分手，你聽清了沒？聽清就回應一聲。”

我沒有回應他，而是奮力一躍，借力將韓書瑤整個人推回窗裏。

陶思毅一把抱住韓書瑤，仔仔細細摸遍她身上每一處確認她沒有受傷。

“嚇死我了，你這是何苦呢？不管於青她如何，我都會管你的。”

他望著韓書瑤滿眼都是心疼，卻忘了我還掛在半空。

哢嚓，繩子的另一頭應聲斷開。

來不及驚呼，我眼看著陶思毅摟住韓書瑤走進房間，整個人直直落了下去，摔到墊子上。

我盯著六樓的窗戶，直到被抬上車，都沒看到陶思毅探出頭來。

隊友把我送到醫院，給他打了電話。

“於青又不是頭一次執行任務了，怎麼這麼笨呢？我這邊還得陪著瑤瑤，走不開。”

“你告訴她，沒什麼事就趕緊回家去吧，這幾天別給我打電話，免得又刺激到瑤瑤。”

我側過身麵對著牆，手掐著被子屏住呼吸到差點憋死才把眼淚忍回去。

鬆開的時候我決定答應陶思毅提出的分手。

2

我訂好了三天後離開江城的機票去救援隊找領導辭職。

辭職信交上去，領導簽完笑著遞給我。

“怪不得這些日子陶思毅總請假，原來是你倆好事將近。”

我搖頭，解釋說辭職是因為分手。

領導大驚，“小陶知道嗎？可別衝動，你倆在一起快七年了吧？”

我想說分手其實是他提出來的。

但我答應分手這件事，陶思毅應該還不知道。

他忙著幫韓書瑤找工作，找房子，幫她搬家，收拾屋子，陪她散心......

除了工作，他的時間都給了小學妹，哪裏有空聽我說分手呢？

從辦公室出來，我給陶思毅發了條微信，告訴他一周後我就要搬走了，以後煤水電物業費要他自己交了。

這次滿屏的綠字下麵終於出現了他的頭像，【於青你又在鬧什麼？我在工作，沒空陪你消遣。】

我反複聽這段隻有五秒的語音，終於聽出背景音裏有個女孩在嬌笑，“毅哥抱抱，親親......”

這次我沒那麼傷心了，隻平淡回他：【抱歉，打擾你跟學妹親熱了。】

陶思毅秒回，【你誤會了，瑤瑤說的是貓。】

我收起手機去跟同事們告別，走到門口時聽見他們在抱怨。

“這不胡鬧嗎？咱們救援隊現在成了救貓隊了。剛隊長又打電話過來，叫我帶著救生索下到天井裏去撈貓。”

“可不是，每次出救援還都要配合著錄像，還要到小紅書裏麵一鍵三連。這才多久，那女的都開始接商廣了。”

大個眼尖看見我，立馬咳嗽了一聲，眾人一見我全都尷尬地硬轉話題。

我說明來意，所有人都唏噓不已，小胖更是替我打抱不平。

“青姐，當初可是你把他帶進隊裏來的，要不是你讓位，他能當上隊長？！”

“就是，他的命都是你救的呢，要走的是他才對。”

隻有隊裏的女孩子能理解我，說要給我開個歡送會，叫我到時一定要來。

回到家我正打包東西，陶思毅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我身後，氣急敗壞地質問我為什麼要他打小報告。

“於青，真沒想到你竟是這種人。”

“瑤瑤她一個孤兒，我不過幫了她幾次，你竟拈酸吃醋成這樣。”

他好像忘了，我昨晚也幫了韓書瑤。

我用命陪著他倆演了出鬧劇。

“我是去辭職。”

“辭職？”

陶思毅看了眼紙箱，發現裏麵都是我倆在一起時的念想。

有每個紀念日他送的禮物，我倆一起燒的馬克杯，畫的油畫，還有我救他時穿的製服，還有他送我的那個不值錢的戒指。

他慌了，“誰允許你走的，你跟我商量過嗎？”

我手下動作不停。

陶思毅一把按住盒子，伸手奪我手裏的相框，“青青你不能走，昨晚就是個意外。”

玻璃相框曾磕掉過一腳，他一搶，鋒利的邊角瞬間劃破我掌心，血湧了出來，蓋住照片上我燦爛的笑臉。

陶思毅立刻跑去拿急救箱，手腳麻利地幫我處理傷口，“對不起青......”

他話未說完，手機響了。

像之前許多次一樣，電話裏傳來韓書瑤無措的啜泣聲：“毅哥，我剛炒菜時被油燙到手，好疼......”

“你快用冷水衝，先關火，我馬上到。”

陶思毅就像腳踩了釘子，噌地衝出門，走到電梯口才想起我。

“我看你傷得不重，貼個創可貼就行了。”

他閃進電梯，跟之前的無數次一樣，毫不猶豫拋下我。

我平靜地穿鞋鎖門，攥著掌心獨自去醫院縫了七針，全程沒打麻藥竟然沒感覺到一絲疼。

回到家，我把缺角的相框包好，連同那箱東西一齊丟到樓下。

3

救援隊的同事們在群裏@我歡送會時間、地點，陶思毅看見了立馬製止，【這是工作群，與工作無關的不要發這裏。】

我趕緊說這就退群。

小胖跟大個看不下去，@了被陶思毅拉進群的韓書瑤。

【這是工作群，與工作無關的人不要進來。】

還把她之前發的小紅書鏈接一並截屏發過來，@陶思毅，【請問救援任務包括給小紅書點讚嗎？】

韓書瑤發了好幾個委屈巴巴表情，陶思毅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辭個職至於鬧這麼大動靜嗎？又不是永遠見不著了。”

“瑤瑤一直都在幫助那些無家可歸的流浪貓做善事，你沒那份善心也犯不著這麼在群裏羞辱她啊。”

突然間覺得好沒意思，我調了靜音，退出通話界麵，進到微信裏麵退了群。

轉天歡送會上我們正吃得開心，隊員們突然接到任務，說有緊急救援。

歡送會不歡而散，我怕他們忙不過來便跟著一起去了。

老遠我就看見一大群人圍著一棵樹，都仰著頭在望著上頭。

一隻金漸層趴在樹梢，喵喵地叫。

“艸，故意的吧？”小胖罵了句。

眾人拉著我要離開，韓書瑤朝著我們一指，夾著嗓子叫起來：“快瞧啊，是藍天救援隊呢，他們就是那群愛貓大俠，是最可愛的人呢。”

呼啦，一大群人看過來。

“怎麼沒穿製服呢？”

“是啊，怎麼還走了呢？”

“貓命就不是命嗎？這些人怎麼一點愛心沒有啊？”

小胖氣得轉過身，指著那貓罵道：“生命是不分貴賤，可今天是我們前隊長離開的日子，辦個歡送會送送她怎麼了？怎麼有的畜生就他媽這麼不懂人事呢？”

韓書瑤立馬捂著臉哭起來，那些圍觀的人也紛紛指責我們，說我們在工作時間吃飯偷懶，還拒絕對動物伸出援手。

兩方劍拔弩張時，陶思毅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搭了個梯子爬上樹，拿著貓條軟聲細語地哄著那隻金漸層下來，然後把它交給了韓書瑤。

圍觀人群響起一片掌聲。

韓書瑤趁機引導眾人。

“剛剛對小貓施以援手的是我學長，而那個攔著的是已經離職的學長女朋友。”

她走過來，躲在陶思毅身後眼淚汪汪地瞧著我，“於青姐，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小貓是無辜的啊，它也是一條命啊。”

我看向陶思毅，他像隻護崽的老母雞一樣擋著韓書瑤。

“於青，你已經不是救援隊一員了，請你不要影響救援隊執行任務。”

圍觀群眾也跟著指責我，說我吃醋吃到貓身上，一顆老鼠屎壞了整鍋湯。

“一看就是個怕死的，要不就是害了人被開除的。”

我拉著眾人離開，沒走幾步陶思毅就打過來，我掛斷，他又打。

見我不接，他索性發微信。

【下次你要是再妨礙我們執行任務，我就不會對你這麼客氣了。】

4

收拾行李的時候外麵開始下雨，我怕耽誤航班，決定提前過去。

離開的時候我把門鑰匙藏在了地墊下麵，告訴陶思毅我今天搬走。

他沒回。

下到地庫時發現停電了，好多業主都急著把車挪出去，刺耳的喇叭聲和刺眼的車燈攪和成一團。

我那輛車停在最裏麵，等我把行李放好開出來時，車庫裏麵已經排起好長的隊伍。

我坐在車裏看不清外麵，等發覺不對時，地庫裏的水已經湧進了車裏。

我慌了，第一個想到的是陶思毅。

【我在地庫，淹了，快來救我。】

連著幾條語音發過去都沒回音，我隻能棄車往外跑，一邊蹚水摸索一邊撥電話。

可是一直打不通，我又給隊友們打電話。

“青姐，隊裏沒人了，都在外麵找貓呢，你別急，我跟小胖這就回去救你。”

地庫裏黑咕隆咚的，我手機這點微弱的光根本照不見前方，到處都是黑黑的柱子跟停的亂七八糟的車，我找不到出口在哪裏，隻能感覺到水已經沒過我肚臍了。

我怕了，費力爬上最近一輛車車頂，給119打電話，可是打不通。

我把最後的希望寄托在陶思毅身上，再次撥過去。

嘟嘟嘟......

電話那頭傳來陶思毅煩躁的聲音，“於青，我現在很忙，你樂意鬧就鬧吧，沒空理你......”

“我困在地庫了，裏麵停電又淹了水，快來救我。”

來不及解釋，我隻求他能趕緊來救命。

“求你了，我說的都是真的。119根本打不通。”

電話那頭頓了下，我聽見韓書瑤的哭聲。

“毅哥怎麼辦？找不到咪咪我也不活了......”

我望著車下麵越來越高的水位，幾乎都要哭出聲來，“那不過就是一隻貓，我快要淹死了，求求你......”

沒想到陶思毅卻急了。

“於青，我不是在找貓，我是在救瑤瑤的命。”

“人命關天，你卻在這吃醋胡鬧。”

嘟嘟嘟......

電話被掛斷，再撥過去時卻隻有通話中的提示，我一連打了十個，都是通話中。

我抬起手機照下去，發現水已經快到車頂了。

絕望鋪天蓋地席卷而來，我發了最後一條朋友圈【救命。】後跳了下去。

冰冷的水激得我打了個寒顫，也讓我鎮靜下來，我開始冷靜回想之前學過應對方法。

沉到水下後我窺到了一絲光亮，便不顧一切地朝那絲光遊去，再抬頭時已經是出口。

洪水像瀑布一樣沿著樓梯灌進來，一起進來的還有泥沙。

我試了幾次，終於抓住了樓梯欄杆，順著攀上去擠出了隻剩一半的出口。

瓢潑大雨下，我仰頭望著黑壓壓的雲層透出的一絲光亮，哭得泣不成聲。

這一刻我是重生的於青。

七年前那個我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