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結婚前夕，我在顧之琳的手機裏發現她前男友的照片。

整整一千多張的照片。

我讓她刪除，她不刪。

“這不過是照片，過日子的人是我和你，人已經是你的了，還要怎麼樣嘛？”

“你要是再計較下去，明天的婚就別結了。”

她說完，摔了我送給她的禮物。

我追著她出去，看到她飛撲進陸蕭懷裏，兩人緊密相擁。

那一刻，想說出口的道歉，消失了。

第二天的婚禮，我沒有出現，顧之琳瘋了一般打我電話。

“寶寶，昨天是我不對，你快過來把婚結了。”

顧之琳去浴室洗澡，手機沒有關。

她剛才看完手機眼睛紅紅的，我以為她看什麼狗血愛情劇被感動哭了。

視線掃到屏幕上。

一對相依偎的戀人，女主人公正是顧之琳。

照片背景在海邊，她穿著紅色的吊帶長裙，海風吹起她的長發，夕陽餘暉落在她臉上，她回頭朝身後的男人一笑。

男人抱著她。

那畫麵美極了。

也刺眼極了。

鬼使神差，我拿起手機，一張張看了下去。

我的指尖顫抖，勸自己不要再看下去，卻仍然停不住手。

一千多張的照片記錄著他們在一起的歲月。

而我，我和顧之琳認識七年，在一起兩年，拍過的唯一一張照片是結婚照。

顧之琳裹著浴巾衝過來把手機搶走，厲聲吼道，“你怎麼可以偷看我的手機，這是我的隱私，懂不懂？”

看到她泛紅的眼尾，我的內心有點苦澀。

她一定在浴室哭了。

我揚起一個勉強的笑容，“你不應該解釋下這些照片嗎？”

“解釋什麼，有什麼好解釋的，這些都是我的曾經。”

“我尊重你的隱私，也請你尊重我的。”

顧之琳沒好氣地說，她完全忽略我臉上破碎的神情。

接了個電話，她重新換了一套衣服，還化了妝。

明天就是我們的婚禮，我不曉得她現在不好好休息要出門幹什麼。

我攔住她，“你去哪裏？”

“是不是去找他？”

顧之琳推了我一把，“有病吧，疑心這麼重，我和他現在完全不相幹，早就放下了。”

“那你把照片刪除，一張不剩。”

看著固執的我，顧之琳歎了口氣，“這不過是照片，你至於計較嗎？我們馬上就要結婚了，和我過日子的是你。”

我第一次反抗她，趁她不注意拿走她的手機，刷臉解鎖。

“溫嘉楠，你要是敢刪一張照片，我跟你沒完。”

“你知道我是個特別念舊的人，我存著那些照片隻是做個紀念，紀念我的青春，你一個大活人跟照片這種死物爭什麼爭？”

“你要是再計較下去，明天的婚就別結了。”

我刪除的動作停了。

和顧之琳結婚是我期盼了很久的事情。

從她試穿婚紗的那一天起，我就一直在等待我們的婚禮。

顧之琳拿回手機，帶著慍怒，摔了我給她的水晶玻璃瓶，裏麵是我親手疊的千紙鶴。

“什麼破禮物？千紙鶴？溫嘉楠你真是有夠幼稚的。”

她沒看到裏麵放的一條項鏈。

今天是我們在一起兩周年的紀念日。

“我對你很失望。”

她冷冷地說。

看著一地的狼藉，我反思是不是自己說話的方式不對，我應該溫柔一點、輕聲細語地和她說話。

現在這麼晚了，她出門，我應該要去送送她。

我拿了鑰匙，要去追她。

剛到樓下，看到顧之琳的身影就在前方。

不等我走過去，我的腳仿佛在原地紮了根。

顧之琳飛奔進一個寬大的懷裏。

陸蕭把她抱起來在原地轉了一個圈，然後兩人對視，像許久未見的情侶一般。

抱歉的話梗在心頭，我在原地難以置信，氣憤到發抖。

2

顧之琳走後，我給她打了好幾個電話，她一個都沒有接。

時間已經過了十二點，今天就是我們的婚禮了。

我摁滅手上的煙，捏了捏眉頭，仰躺在沙發上，回憶著顧之琳是什麼時候變得不對勁的。

一個畫麵在我腦海裏一閃而過。

兩個月前，那天是我的生日，顧之琳失約了，第二天回來，我發現她的脖子有奇怪的痕跡。

她告訴我那是被蚊子叮的。

我還發現她身上奇怪的香水味。

“別纏著我問東問西的，抱歉了，給你的禮物，早點上班去吧！”

她極敷衍地把禮物給我，是一條普通的領帶。

可她忘記了，我從來不戴領帶的。

但我還是把領帶好好保存起來，因為我想，結婚那天我肯定會用上。

後來我才知道，我生日那天是陸蕭回國的日子，顧之琳給他接風去了。

“你吃醋了？我和陸蕭已經三年沒見了，所有人都去接風了，我作為他從小玩到大的朋友，總不能不去吧？”

顧之琳用一頓親手下廚的飯把我哄開心。

那天晚上我要和她親熱，她卻躲開我，說自己沒有心情。

我們已經很久沒有親熱了。

“嘉楠，我們的婚禮可不可以往後推推？”顧之琳某天突然問我。

酒店和婚慶公司提前半年就約好了，我不懂她為什麼要推遲。

“我想再過幾年單身生活，不行嗎？”她樂嗬嗬地講。

“可我想對你負責。”我拿出在垃圾桶裏撿到的驗孕棒，上麵是兩條杆。

“為什麼不早點我告訴我？想給我一個驚喜嗎？”

顧之琳的眸子中閃過詫異，那個時候我不知道她後來會偷偷把孩子打掉。

“那不過是個胚胎而已，哪裏是什麼生命，我們以後還會有孩子的，乖。你要是再和我鬧，我就永遠不理你。”

我一次次妥協了。

因為雙方家長不知道孩子沒了的事情，一直都催我們快點結婚，推遲是不可能的。

這一樁樁一件件，為什麼我那時候沒有察覺呢？

手機鈴聲響起，是我和顧之琳共同朋友的電話。

“之琳喝醉了，你快點來接她。”

背景是一片嘈雜。

我聽到顧之琳的聲音，她的聲音特別好認，像小貓一樣輕軟。

“陸蕭，三年前你為什麼要丟下我走掉？要不然，今天和我結婚的人就會是你。”

“你要一直一直陪在我身邊，好不好？”

電話趕緊被掐斷。

我在電話這頭，輕嗬一聲，眼底有溫熱的東西掉出來。

看來，今天這婚，結不成了。

3

我按照地址找了過去。

陸蕭正抱著顧之琳走出來，看到我出現，他眼底有明顯的敵意。

“之琳，快下來，跟我回家。”

顧之琳的頭埋在陸蕭胸口，她沒有動。

我伸出手，做了一個要抱的動作，“讓我來吧！”

“不要，不要，我不要別人，我隻要陸蕭。”

顧之琳像個小孩在撒嬌，摟在陸蕭脖頸上的手又緊了幾分。

陸蕭冷哼一聲，繞過我離開。

現場有點尷尬，有人對我指指點點。

“人家才是郎才女貌的一對，真不知道他攪和什麼？”

“要是他今天能夠主動取消婚禮就好了，我不想琳琳一個人不快樂。”

“他娶琳琳簡直是癩蛤蟆吃天鵝肉。”

“溫嘉楠，你就主動一點，放棄吧，別讓我看不起你。”

......

我落荒而逃，撿起地上被踢落的高跟鞋，身後是一片奚落的笑聲。

我跑過去開車門，想讓陸蕭放下顧之琳就走。

可顧之琳一直不願意鬆手。

“那就勞煩你多帶我一個人了。”

陸蕭毫不猶豫地坐上車子，命令我道，“開車吧，司機。”

“嗷，不好意思，一時叫順口了，你不介意吧？溫先生。”

我捏緊拳頭，沒有答話，默默啟動了車子。

在後視鏡裏，我看到兩人十指交扣。

顧之琳在車廂內迷糊得哼哼唧唧，陸蕭安慰她快到家了。

我拿了一瓶水遞過去，“她現在想喝水。”

陸蕭說，“不，她不想喝。”

顧之琳聽到“水”字，直接囔囔著說要喝。

陸蕭麵色一冷，讓我把水再遞過來，我遞過去的時候，多拿了一根吸管，“她喜歡用吸管喝。”

“你不知道嗎？”

陸蕭懊惱，“我當然知道。”

我又遞過去一盒檸檬糖，“她喝了水之後，就要吃這個，這是她最愛吃的。”

“你沒有隨身攜帶嗎？”

陸蕭的臉色再一次難看，他喂顧之琳吃糖，然後凶狠地對我說：“你別得意，你不知道的習慣還多著呢！我和之琳可是從小一起長大的。”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有些習慣顧之琳根本就不會在他麵前表現出來。

她不想讓陸蕭覺得她作。

“好了，你可以走了。”

我終於可以行使一次自己的主權，陸蕭卻執意不肯下車，“你能抱得動她嗎？可別摔了。”

“如果你想讓之琳生病的話，大可以在這裏拖時間，之琳的體質不好，每次喝完酒要是受涼了，一定會感冒，你想讓她感冒？”

陸蕭總算從車子裏出來。

我俯身輕鬆抱起顧之琳，一腳霸氣關上車門。

我常年健身，顧之琳還總喜歡在我練俯臥撐時坐在我背上。

“你以為之琳喜歡你？她忘不掉的人是我。”

我心底涼涼的，即使早就知道顧之琳出門是和他鬼混。

但是我得硬氣一回。

“我和她今天就要結婚了，你愛她，但是你得不到她。”

我留下這句話，陸蕭氣急敗壞。

我看著懷裏臉色緋紅的顧之琳，因為難受她有些眉頭緊皺。

“之琳，我們到家了。”

她小聲嗯了一聲。

她知道抱著她的人是我嗎？

4

我們這邊的婚禮一般放到傍晚舉行。

現在是早上八點，顧之琳睜開惺忪的睡眼，“早啊，老公，昨晚辛苦你了。”

原來她知道昨晚帶她回家的人是我。

可沒有絲毫的愧疚。

對比她的元氣滿滿，我則顯得異常疲憊。

因為我一夜也沒有合眼。

我把和顧之琳認識，相處，在一起的細枝末節在腦子裏過了一遍。

想到動情之處，默默流下眼淚。

在一起的時候，顧之琳明確告訴我她的心裏還有別人，是我太自信以為可以把她的心完全清空。

“老公，我的那雙婚鞋呢？”

“我的頭紗呢？”

顧之琳跑進來問我，像是才發現我的憔悴，“你怎麼了？”

她的手摸上我的臉頰，我還貪戀這種感覺。

但下一秒，我把她的手拿了下來。

認真地說：“之琳，這婚，我們還是不結了。”

顧之琳驚訝，“為什麼？還是因為照片？”

“溫嘉楠，那隻不過是照片，並不會影響我們的生活。”

“你什麼時候這麼小心眼？”

“你要是不想結婚，你早點和我說，為什麼一定要到今天，一定要給我難堪？”

我麵對一直輸出的她，像一個泄氣的皮球。

“你昨晚都去幹什麼了，你心裏有數。”

“既然你放不下他，和我結婚有意思嗎？”

顧之琳閃過慌亂，著急解釋，“昨晚我是和陸蕭他們一起喝酒，最後一個單身夜嘛，以前也和你提過，你也是同意的。”

“是不是我沒有讓你參加，你不高興了？可那些人大都是我的朋友，你不認識，我不想你去了尷尬，才沒有叫你。”

她的朋友我都認識，隻不過他們都瞧不上我。

顧之琳朝我的臉上吧唧一口，哄道，“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我推開她。

顧之琳驚愕地看著我，反應了一下才發火，“溫嘉楠，我慣著你了，你什麼態度，竟然敢推我？”

我瞪著眼睛看著她。

“不結婚，你自個給我爸媽一個交代。”

我打電話給我爸媽，他們勸我不要意氣用事，“不過就是照片，之琳願意留就留，今天是你們的大喜日子，不要鬧出什麼才好。”

顧之琳已經讓化妝師進來給她梳妝，她的好閨蜜也來了。

“我就不信，他真的會拋下我一個人在婚禮現場，放心吧，他一會就會乖乖過來。”

她一副拿捏我的模樣。

我穿上西裝。

不過是個婚禮。

我和顧之琳還沒有領結婚證。

也幸虧她不想領。

等婚禮結束，我直接卷鋪蓋走人就好了。

把新娘一個人丟在婚禮現場算什麼男人？

到了接親環節，顧之琳因為不滿意我對她的冷臉，在我回答完她所有的喜好問題後，提了個刁難的請求。

“老公，你跪下。”

周圍有人開始忍不住笑出了聲。

陸蕭眼裏充滿玩味。

我以為是什麼趣味驚喜，雖然不情願，但還是乖乖照做。

顧之琳的紅底細高跟戳了戳我的後腰，輕笑著說，“趴下。”

我震驚抬頭。

“快點啊！”

“你都耽誤好幾分鐘了，要是誤了時間，今晚有你受的。”

我實在不知道她要幹嘛。

有人大力推了我一把，把我的背狠狠壓住。

接著，顧之琳抬腿跨坐上來，“你馱著我出大門。”

她像騎馬一樣，大大咧咧的打了幾下，“駕駕駕，快點。”

戲謔的笑聲此起彼伏。

“之琳，你的這匹馬兒好像很不乖喔，要不要使勁兒抽抽。”

接著，真的有人遞過來一根馬鞭。

我忍受著屈辱在原地不動，漲紅了臉，“之琳，你不要鬧了，快點下來。”

有人合力按著我，我動彈不了。

陸蕭更是在顧之琳婚紗的遮擋下，踩住我的手指，嘲諷地說：“你連爬都不願意，憑什麼讓琳琳把終生托付給你？”

“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