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因我提過一句不喜歡,結婚十年,家裏從來不會出現任何草莓製品。
可傅雲恒最近卻頻繁地帶回草莓蛋糕讓我試吃。
我一次次拒絕,他表麵上依舊體貼,可卻眉眼漸冷。
原來這是他新認識的甜品師小女友的手藝。
可後來,我當著他的麵吃下那塊蛋糕,嚴重過敏,休克瀕死。
他卻像瘋了一樣砸了蛋糕店,隻求我能活下來。
「渺渺,看我給你帶回什麼來了。」
傅雲恒一進門就迫不及待的招呼我過去,獻寶似的將手裏的保溫袋遞給我。
我笑著撲進他懷裏。
雲恒總喜歡給我準備小驚喜。
有時是一束他精心搭配但一言難盡的花,有時是各種味道古怪的糖果。
我滿心歡喜的打開袋子,是一盒小蛋糕。
包裝精致,粉色的盒子還用白色的絲帶綁上了蝴蝶結,少女心滿滿。
和他從前送我的直男禮物很不一樣。
我會心一笑,這家夥總算是開竅了。
但是下一刻,我的笑就僵在臉上。
盒子裏的是草莓蛋糕。
可我對草莓嚴重過敏,吃一點就會渾身起疹子,更不用說這一整盒蛋糕了。
「小饞貓,這麼快就打開了,快嘗嘗看味道喜歡嗎?」
他笑著從後麵抱住我,將頭埋在我肩窩蹭了蹭。
我的身體不受控製地一僵,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容,「怎麼想起來買草莓蛋糕了?」
十八歲的時候,我和傅雲恒說我討厭草莓。
戀愛十年,他再沒有給我買過任何草莓製品,甚至是草莓玩偶都再沒有出現在我的眼前。
傅雲恒臉上多了幾分寵溺,有些無奈的點了點我的鼻子:
「朋友想開蛋糕店,可我哪裏懂你們小女生的口味啊,這不就拿回來給老婆大人指點了嗎。」
我幾乎是脫口而出:「我不想吃。」
傅雲恒一怔,耐著性子哄道:「隻是試吃而已,幫個小忙,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傅雲恒,我說了,我不想吃!」
我轉過身死死盯住傅雲恒的眼睛。
他也失去了耐心,眼底閃過慍怒。
抬手把蛋糕重重摔進垃圾桶,宣示他無聲的怒火。
那一晚,他睡在次臥,卻還是給我發了「晚安」。
半夜,我去衛生間路過他房門口,卻聽到裏麵傳來女生的嬌笑聲。
「哥哥~姐姐試吃過我的蛋糕後,是怎麼說的啊?」
「……她沒吃。」
頓了一瞬,對麵的聲音立刻帶上了抽泣。
「為什麼啊,是我的手藝讓姐姐嫌棄了嗎,姐姐哪裏不喜歡我都可以改的!」
「沒有的事,放心,我一定會讓她吃下去的。」
那一瞬,我的心臟像是被一隻大手抓住,險些一口氣喘不上來。
「宿主,愛意值已滿,是否選擇離開。」
腦中冰冷的機械音響起。
自從三年前攻略傅雲恒成功後,係統每天都會問我一遍要不要離開。
傅雲恒是救贖文的男主,而我在他十八歲的時候出現在他的生命裏,頂替了女主的任務,開始攻略他。
就像劇情裏那樣,傅雲恒愛上了我,我也成為了他的白月光妻子。
起初我隻想早早攻略成功,回到我的世界。
可傅雲恒一次又一次的為我豁出性命,剖開一顆滾燙的心遞到我眼前。
沒有人能夠抵擋少年人赤誠又熱烈的愛意。
我淪陷其中,不能自拔。
「我不離開。」
和從前如出一轍的回答,隻是這次,到底是多了一分遲疑。
一連幾天,他每天都會帶草莓蛋糕回來。
他堅持不懈地帶回來,我一言不發地扔掉,就像是陷入了某種循環。
互相對峙,誰也不讓。
「我不喜歡草莓,更不喜歡草莓蛋糕。」
我一股腦地將蛋糕全部掃進垃圾桶,語氣惡劣。
他怔愣了一會兒,眼底瞬間攀上怒意,但很快被他壓抑下去。
他疲憊地捏了捏鼻梁:
「渺渺,你怎麼變成這樣了?我朋友隻是想讓你幫忙試吃一下,為什麼連這點小忙你都不肯幫呢?」
「是蛋糕好,還是給你蛋糕的人好?」
傅雲恒愣了一下,不可置信的看著我:
「你什麼意思?」
「你現在怎麼也變成了隻知道疑神疑鬼的家庭婦女?」
我徹底呆住了。
眼前的傅雲恒逐漸變得陌生。
轉身上了樓的瞬間,眼淚已經不受控製地大顆大顆往下掉。
這是我們相戀十年第一次冷戰,他一周都沒有回來。
沒有一條消息,沒有一個電話。
但是他許久沒有更新的朋友圈,竟罕見地發布了一條動態。
是海邊沙灘上他的一條影子,但不遠處和另一個女生的影子交疊在了一起。
第二天是回老宅家庭聚餐的日子。
傅雲恒很早就回來了,再次遞給我一個保溫袋。
我下意識就要丟到垃圾桶裏,卻被他製止。
「渺渺,你先看看再扔。」
保溫袋裏不是蛋糕,而是一束玫瑰。
玫瑰花瓣上沾了一些草莓醬,就像是花的原主人向我宣戰一樣。
手一鬆,花就掉在地上。
我拍了拍手,笑了:「可惜啊,臟了。」
「沒事,臟了就不要了。」
他的心情倒是很好,看來離開的那一周確實過得愉快呢。
是啊,臟了就不要了。
花是這樣,人也一樣。
一路上我都沒有說話,車裏的氣氛也詭異的沉默起來。
下車的時候,傅雲恒順手從後座拿了一個袋子。
婆婆迫不及待的打開。
「這就是婉婉那丫頭要送給我的蛋糕吧!」
「不愧是甜品師,做的就是精致。」
我身體僵硬了一瞬,隻聽到傅雲恒笑著開口道:
「媽,她早就想見見您了,改天我就把她帶來。」
「媽是真喜歡她,當不了兒媳,能讓我再認個女兒也是好的啊。」
傅雲恒笑著應下,再三保證一定會帶「婉婉」回來,婆婆這才拉著他坐下。
吃完飯後,婆婆找了個借口將我拉到了臥室,苦口婆心的開口道:
「渺渺啊,你也該學學婉婉。」
「小恒愛吃蛋糕,你也該學著做做。」
「雖然我喜歡婉婉,但是你畢竟還是小恒的妻子啊。」
我大腦有一瞬間的停止,隨即而來的是心臟的抽痛。
「媽,婉婉是誰?」
婆婆奇怪的看了我一眼道:
「你不認識?就是一直給小恒送蛋糕的女孩啊。」
「她可是咱們這裏有名的甜品師……」
婆婆似乎還絮絮叨叨的說著什麼,但是我耳邊隻剩下嗡嗡的聲音。
離開婆婆家的時候我還感覺有些渾渾噩噩。
「渺渺,公司有急事我得先走了,你自己打車回去吧。」
傅雲恒接了個電話,急忙將我放在路邊,不等我答應就驅車離開。
我心裏一動,鬼使神差的打了輛出租車跟上了他。
車停在一家裝修精致的小店前,濃鬱的蛋糕味傳來,我卻隻有種反胃的感覺。
「哪裏受傷了?我看看。」
「雲恒哥,我沒事,就是想給姐姐做個草莓蛋糕,不小心切到手了。」
「我沒事,隻要姐姐能喜歡就好。」
「嗯,她很喜歡。」
小店裏,傅雲恒拉著女孩的手坐下,小心翼翼的拿紗布包紮著她的手指,臉上滿是心疼。
「以後不要做了,你受傷我會難過。」
「那姐姐她……」
「你的安全更重要。」
我看著店裏的一幕,心痛的快要呼吸不過來。
婉婉,甜品師……
這些信息串在一起,我忽然意識到眼前的女孩就是救贖文的原女主許婉。
而我才是那個鳩占鵲巢的攻略者。
男主和女主站在一起,就像是佳偶天成。
我慌亂的想要逃開,卻意外的碰到了門前的紙箱。
「渺渺?」傅雲恒的聲音從我身後響起。
我落荒而逃的身影頓住,慢吞吞的轉身,扯出一個極其難看的微笑。
「姐姐好,我叫許婉。」
許婉率先介紹自己,落落大方得像是和別人丈夫幽會的人是我一樣。
「你在這裏做什麼?」傅雲恒皺著眉朝我開口,語氣是我從未聽過的冷硬。
「渺渺,婉婉隻是我的朋友,你又何必監視我到這裏?」
我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隻能沉默的看著他們。
傅雲恒似乎被我的沉默激怒一樣,語氣裏滿是怒意:
「婉婉好心給你做蛋糕你不領情就算了,現在還要來這裏找她的麻煩嗎?」
和傅雲恒在一起十年,他從來沒有對我說過一句重話,劇情的力量就這麼強大嗎?
就算我陪他十年,女主一出現,傅雲恒的心就會偏向女主。
許婉輕輕拽了拽傅雲恒的衣角道:
「雲恒哥,別生氣了。」
說罷,便看向我道:
「姐姐也別生氣了,快進來嘗嘗我新做的蛋糕吧。」
「是姐姐最愛吃的草莓蛋糕!」
傅雲恒也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些差,便順著許婉的台階下。
「渺渺,我不該和你這樣說話。」
「快進來吧,今天的蛋糕你會喜歡的。」
我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看向傅雲恒的眼神滿是失望。
我沒有拒絕,跟著他們進了蛋糕店。
巨大的香味將我包圍住,我隻感覺有一瞬間的眩暈。
「姐姐快來。」
許婉熱情的拉著我的手將我帶到操作台前,隻見上麵擺放著一個精致的蛋糕。
粉色的裝飾就和蛋糕的製作人一樣善良陽光。
我抬頭看向傅雲恒,才發現他的眼中滿是柔情。
這柔情是對我還是對許婉我卻不得而知。
「我不想吃。」
我看著許婉,平靜的說出了這句話。
許婉的臉色一白,無措的看向傅雲恒。
傅雲恒的臉色也很難看,靠近我們切了一塊蛋糕遞到我手裏道:
「吃吧,是婉婉的一片心意。」
我作勢要去接,卻在蛋糕到我手中的一瞬間鬆手。
「啪」
蛋糕落地的聲音在安靜的店裏十分明顯,許婉眼眶有些微紅,無助的拉了拉傅雲恒的袖子。
「蘇渺渺,你在鬧什麼!」
「婉婉為了給你做這個蛋糕,手都割傷了。」
「她都這樣了,你為什麼還要找她的麻煩?」
傅雲恒的聲音裏滿是怒氣,好像我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
「你確定要我吃?」
我慘然一笑,淚水在眼眶裏不斷打轉,心像是有隻大手抓住一樣痛。
傅雲恒沒有說話,隻是冷冷的盯著我,一手將許婉護在身後,另一隻手將整個蛋糕遞到我麵前。
我伸手直接抓了一把蛋糕塞到嘴裏,原本精致小巧的蛋糕瞬間被抓的四分五裂。
我眼睛死死的盯著傅雲恒,不斷朝嘴裏塞著蛋糕。
「姐姐,你別吃了……」
許婉似乎被我的動作嚇到了,弱弱的開口想勸阻我,卻被傅雲恒製止。
「讓她吃。」
直到最後一口蛋糕咽下,我隻感覺呼吸已經變得有些困難,身上也止不住的發軟。
「傅雲恒,我再也不要愛你了。」
我朝他們一笑,強撐著最後的力氣走出了蛋糕店。
傅雲恒愣了一下,伸手想拉住我,但卻恰好被我躲開。
我渾渾噩噩的走到大街上,滿臉的奶油讓我好像一個異類。
也對,我本來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本來就是個異類,本來就是取代女主的卑劣的攻略者。
「宿主,是否選擇離開攻略世界。」
係統的冰冷聲音喚回我的一絲神智。
身體越來越冷,意識越來越模糊,暈倒的前一刻,我呢喃出聲。
像是在告訴別人,更是在告訴自己。
「我想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