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丈夫是國內頂級催眠師。
為了給白月光脫罪,他催眠了一個被燒得麵目全非的女人。
不僅讓女人忘了被燒的真相,還催眠誘導她自殺。
確保萬無一失後,為了安撫白月光的情緒,他安排了浪漫雙人遊。
「別怕,人已經死了,不會再對你有威脅了。」
旅遊結束後,他才終於想起了我這個妻子的存在。
卻怎麼都聯係不上我。
因為,我就是那個被他催眠誘導自殺了的被害人啊。
夜晚的海麵上,霧氣繚繞,船隻搖搖晃晃地向深處駛去。
我的丈夫顧沉白站在船頭的位置,忽然開口:
「小唯,差不多了,我們就停在這裏吧。」
「白哥哥,扔進海裏安全嗎?萬一事情敗露,我會連累到你的……」
溫舒唯欲言又止,眼裏藏著一抹化不開的擔憂。
顧沉白視線掃過甲板上的女屍,有了片刻的遲疑。
纏在屍體上的繃帶,因為暴力運輸,已經散開了一些。
我諷刺的笑笑。
但凡他的心思有那麼一點點在我身上,就能發現這具麵目全非的屍體就是我。
可他此刻,滿心都是如何給自己的白月光脫罪。
顧沉白最後看了一眼漆黑的海麵,堅定道:
「放心吧,這是我的私人島嶼,不會被發現的。」
話音剛落,他們抬起我那破敗不堪的身體,就要往海裏扔。
「等等。」
顧沉白忽然出聲。
他的視線定格在我右手的無名指上。
那裏原本戴著我們的結婚戒指。
可惜被溫舒唯摘掉了。
隻是當初買戒指時,圈口便小了一號。
我曾不止一次跟他抱怨尺寸不合適,而他總是借口太忙忘記這件事。
我不舍得摘下婚戒,始終認為這是我們愛情的象征。
於是這麼多年過去,戒指內圈獨一無二的花紋早就刻在了我的手上。
我不信他會沒有一點印象。
然而事實證明,是我想多了。
在溫舒唯的催促下,他竟沒有一絲猶豫,直接鬆開了手。
‘撲通’一聲,我就這樣被扔進了海裏。
冷意似乎從四麵八方灌進我靈魂深處,凍得我直打顫。
卻不及他催眠我自殺時,心冷的萬分之一。
我絕望地閉上眼,思緒回到今天下午。
顧沉白和溫舒唯走進病房時,我剛清醒過來。
全身重度燒傷,從頭到腳被繃帶纏繞,隻剩下一雙眼睛。
痛意一寸寸遍布全身。
我以為他是來看我。
於是努力掙紮著起身,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訴他真相。
那天下午溫舒唯借口顧沉白出了車禍,把我騙到了郊區。
可到了約定的地方後,我就失去了意識,
再睜眼,就是在那個著火的廢棄倉庫。
隻是聲帶也被燒傷,任憑我怎麼努力,也隻能發出嘶啞難聽的“嗬嗬”聲。
顧沉白低頭湊近我,我眼裏頓時湧出亮光。
我就知道,他不會認不出我的。
可他臉上掩蓋不住的嫌惡卻刺痛了我,那雙眼裏盛滿冷漠,唯獨找不出一絲關心。
我哭著搖頭,下意識地想抬手遮住自己的臉。
直到他拿出那塊懷表,我才意識到不對。
這是顧沉白用來輔助催眠的工具。
他這是要幹嘛?
溫舒唯被我這副樣子嚇到,轉身撲進顧沉白的懷裏。
「白哥哥,就是這個人,但我真不是故意的。」
「她是我資助的孤兒,把我騙去倉庫想勒索我,我掙紮中打翻了燃著的蠟燭,這才引起火災把她燒成了這樣。」
「你一定要幫幫我,白哥哥,我不想去坐牢。」
「你說過的,會一直保護我,還算數嗎?」
顧沉白緊緊摟住她,輕聲安撫:
「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她有指認你的機會。」
我死死地瞪著他們相擁的身體。
身體因為憤怒和恐懼不停地顫抖。
他竟然沒認出來我是誰?
可他視線掃過我時,眼裏分明閃過片刻的遲疑。
我不斷發出嗚咽,與他對視的雙眼蓄滿淚水。
顧沉白,你看著我的眼睛。
你說過最喜歡我這雙眼睛的。
「白哥哥,我要不,還是去自首吧。」
溫舒唯突然哽咽著開口,「這是我犯下的錯,我不能連累你……」
顧沉白收回視線,眼中的遲疑化作堅定。
他替溫舒唯拭去淚痕,
「說什麼呢小唯?你隻是為了保護自己,沒有做錯。」
他虛偽地道歉:
「抱歉,要怪隻能怪你太過分,先傷害小唯。」
不再猶豫開始催眠。
我想逃跑,卻被溫舒唯死死按住。
懷表不斷晃悠擺出弧線,襲擊著我的感官。
我的意識逐漸模糊,閉上眼時,耳邊隻剩那句:
「你的傷是你自己咎由自取,你有罪。」
他的聲音越來越模糊,越來越遙遠。
我費力地睜開眼睛,疑惑地看著站在麵前的男女。
好奇怪,我認識他們嗎?
一些模糊的記憶碎片在腦海中閃過。
我試圖抓住那些零星的片段,卻被撕裂般的疼痛打斷。
缺氧所帶來的窒息感讓我的意識開始模糊。
而一旁的女人忽然和男人說,有話要和我講。
她走到我身側,貼近我耳邊一字一句道:
「許知楠,被心愛之人殺死的滋味怎麼樣?」
我瞪大眼睛看著她。
巨大的痛苦下,那些模糊的碎片在腦海彙聚,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可顧沉白沒有給我反應的時間。
他往我手中塞了把彈簧刀。
一股巨大的恐懼席卷而來。
我瞳孔不住地縮動,心中不斷祈禱。
不要這樣對我!
顧沉白!
我用盡全身力氣去拽顧沉白的衣袖,卻被他狠狠甩開。
他看著我,一字一句道:
「動手吧,用死亡洗清你的罪孽。」
隨著最後一個字落下,我的意識又一次渙散。
拿著彈簧刀的手開始緩緩往上移。
‘噗呲’一聲,刀刃刺進喉嚨。
鮮血瞬間噴湧而出。
可能是人臨死前會想起一些美好的事情。
我竟想到了答應和顧沉白在一起的那天。
他捧著我最喜歡的玫瑰,盯著我彎眸:
「你的眼睛是我見過最好看的,清澈純淨,沒有一絲雜質。」
「像是世間最純粹的寶石,讓人為之傾倒。」
可後來也是他說,「如果不是你這雙眼睛和小唯相似,我當初怎麼可能會追求你。」
騙子,顧沉白,我恨你……
呼吸停滯的下一秒,我的靈魂被風拉扯著,從身體裏飄出來。
我看到顧沉白將滿臉驚慌的溫舒唯攬進懷裏。
又撇到身體逐漸冰涼的自己。
她猩紅著雙眼,帶著恨意,死不瞑目。
我的靈魂被禁錮在顧沉白身旁。
溫舒唯瑟縮在一旁,宛如真正的受害人。
顧沉白安撫道:
「馬上就到家了,小唯,回去後洗個澡,什麼都別想,好好睡一覺。」
「可我還是害怕……」
溫舒唯咬唇,小聲說道。
我止不住冷笑。
她能不害怕麼?
出事當天,就是溫舒唯把我騙到了那個廢棄的倉庫。
她將我留在火海裏,笑得肆意:
「實話告訴你吧,當初我出國就是嫌顧沉白窮,現在他發達了,我當然要回來把他搶回來了。」
「至於你。」
溫舒唯麵色陰沉,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既然擋了我的路,那你就該死。」
我緊握雙拳,所有恨意彙聚在胸口,卻無能為力。
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向顧沉白撒嬌:
「白哥哥,你能不能留下來陪我?」
顧沉白握緊方向盤,眉頭緊鎖,
「知楠還在家裏等我。」
「我還是先回家一趟吧。」
難得啊,終於想起我這個妻子的存在了。
我飄在後座,諷刺地笑了笑。
「可是知楠姐她現在根本就不在家呀。」
嗞——
一陣急刹車聲。
顧沉白踩下刹車片,轉頭看向溫舒唯。
「你怎麼知道知楠不在家,你聯係她了嗎?」
溫舒唯一時驚慌失措,眼淚在眼眶裏直打轉。
「我……我猜的……」
「那天你來找我,知楠姐很生氣,打電話過來罵了我一頓,還說她要搬出去,給我騰位置。」
謊話連篇的女人!
明明是她打電話把我騙了出去。
那天是我和顧沉白的結婚紀念日,溫舒唯卻打來電話。
說有人騷擾她,她害怕,讓顧沉白過去陪陪她。
我擋在門口,說什麼也不同意他過去。
顧沉白的臉色像掛了一層冰霜。
「夠了!」
「許知楠,你怎麼這麼冷血!」
「小唯現在遇到了危險,這是人命關天的大事,你能不能懂點事!」
像是表達自己的委屈般,顧沉白又歎了一口氣:
「許知楠,你現在這幅潑婦樣子真的很難看。」
我嘴唇蠕動,想要說些什麼,顧沉白的手機卻響了起來。
他神色柔和下來,接起電話柔聲道:
「別怕別怕,我現在就過去。」
我清晰地聽到電話那頭傳來溫舒唯輕輕啜泣的聲音。
顧沉白立即推開我,快步跑了出去。
我跌坐在地上,眼淚不知何時已經流了下來。
那是我第一次深刻地認識到白月光的殺傷力。
七年的付出終究抵不過她的一次回眸。
‘砰’的一聲,將我從回憶中抽離出來。
顧沉白用力錘了一下方向盤,「知楠跟你說她要搬出去?好好好,我倒是要看看她能賭氣到什麼時候!」
像是和我鬥氣一樣,顧沉白載著溫舒唯這一路開得飛快。
返程回家的路上,他也一直在給我發語音。
卻難得的沒得到回複。
到家時,家裏的擺設還是像我走的時候那樣沒有變化。
就連廚房的垃圾都沒有處理,散發出一股酸臭味。
「許知楠?」
顧沉白試著叫喚一聲,沒得到回應後又一間間房門打開,試圖尋找我的身影。
自然不會有任何結果。
顧沉白臉色越來越難看,拿起手機撥打我的電話。
同樣沒有人接。
顧沉白又打開和我的聊天框,開始迫不及待地數落我:
「知楠,你還要鬧到什麼時候?」
「你又回娘家了?」
「電話不接,消息不回,就連家都不收拾,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都說了,那天是小唯遇到了危險,你為什麼非要揪著不放呢?」
「看到消息就趕緊回家,別作!」
數落完後,他又從通訊錄找到我媽媽的電話想打過去。
卻在最後一刻停了下來。
「估計是回娘家了而已,要不了多久就回來了。」
不怪顧沉白這樣想,他知道我生活的重心隻有三個。
他,爸媽,工作。
不在家裏就隻會在爸媽家裏。
他向來知道如何拿捏我。
因為他比誰都清楚,我全心全意愛著他,絕不會輕易離開他。
但凡他溫柔一些,我就會乖乖回來。
見慣了父母的相愛包容,我總以為自己的婚姻也會如此。
於是對這個家,我願意付出更多愛與包容。
沒想到這份愛卻變成了傷我最深的武器。
顧沉白臉色陰沉:
「隨隨便便就鬧脾氣,該挫挫她的銳氣了。」
突然,手機鈴聲響起。
他得意地看向顯示屏,但卻在看到溫舒唯的名字時,愣了一瞬。
我似乎從他眼中看到一抹失望。
如果不是知道他對我的態度如何。
我都要誤以為,他是失望這通電話不是我打的了。
他接通電話,溫舒唯略微哽咽的聲音響起:
「白哥哥,我還是很害怕……」
「隻要一待在這個城市,我就會想起那件事情。」
顧沉白沉吟片刻:
「收好行李,我帶你出去玩一圈,散散心吧。」
「等我來接你,嗯?」
溫舒唯破涕為笑:「謝謝哥哥,我等你哦。」
電話掛斷,顧沉白又給我發了條語音:
「我公司有事,要出差,看到消息趕緊回來收拾家裏的垃圾,臭死了。」
我梗在原地,一時之間竟不知道,是心痛他的謊言,還是厭煩他的抱怨?
翌日,顧沉白帶著溫舒唯開始了長達一周的旅遊。
說來諷刺。
結婚這麼多年,顧沉白帶我出去的次數屈指可數。
每次我提出來都會被他以各種理由拒絕。
如今倒是讓我借著溫舒唯的光,在死後跟著他看遍了無數個不同的風景。
等旅遊結束,顧沉白再次回到家中時。
家中的垃圾還是沒有收拾,散發出來的惡臭彌漫整個房子。
他忍不住幹嘔了下,臉色陰沉地開始叫我:
「許知楠,你到底要幹什麼?」
「我說讓你打掃一下,有這麼難嗎?」
「你到底還想不想過?這麼點事至於這麼計較嗎?!」
他幾個箭步進入房間,把被子掀開。
毫無溫度的床宛如一盆冷水,將他的怒火瞬間澆滅。
顧沉白的動作凝滯。
他緊皺著眉頭,開始給我打電話。
依舊沒有人接聽。
顧沉白也從一開始的有些慌亂變得煩躁。
他接連給我發來消息,字字句句都是指責和謾罵。
「為什麼不接電話,你回爸媽那裏了?」
「能不能別總是鬧這種小脾氣,我跟你說過我很忙,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哄你。」
「而且你能不能別動不動就回爸媽家嗎,你讓他們怎麼看我?」
「你就不能懂點事嗎?」
突然,手機響起。
他立馬接通,嘴角上揚語氣卻不饒人,
「怎麼?知道錯了舍得打電話——」
「沉白哥哥,是我。」
溫舒唯怯生生的聲音響起。
顧沉白一愣,眼裏閃過一抹厭煩,但語氣依舊溫柔,
「唯唯,怎麼了嗎?」
在聽到溫舒唯說身體不舒服時,顧沉白立刻將找我的事拋到了腦後。
扔下一句「你等我,我馬上到。」
……
門剛一打開。
溫舒唯就撲向了顧沉白的懷裏。
「白哥哥,你來啦!」
顧沉白寵溺的將她抱起,隨手掀起沙發上的外套。
正要坐下的瞬間。
清脆的一聲‘噠’,什麼東西滾落在地。
「這是什麼——」
話音戛然而止。
顧沉白瞳孔倏然緊縮,臉色有些發白。
他抬頭看向溫舒唯,開口時聲音甚至都在輕微發顫,
「我和楠楠的結婚戒指為什麼會在你這裏?」